微小说|初次归乡

作者: 沉葉 | 来源:发表于2024-01-04 07:30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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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第十七期:( 第一次)

    当路边的青草刚刚冒出绿芽,我随着婆婆回山东老家了,因为公公先走了一个星期,临走时让我和婆婆也过去。公公说他在老家等我们。一路上我们从火车转到了船,下了船又坐上了小公交,我住的城市与公公婆婆老家的路可是千里之遥。

    小公交上不到十人,此时是早晨,下船的人经过一夜的海上颠簸,已经开始出现了酣睡的呼噜声。婆婆也咪上了眼睛,好像是睡着了。我的睡意上头,闭上眼睛后头脑反而清醒了起来,想起了新婚不久的丈夫,他怎么这么忙,把我和婆婆送上了火车,他就独自一人离开了。心里有些不舍,又怕被人看出来,在火车发动的一瞬间,把头转了过去,没有看窗外的丈夫,只听婆婆对着窗外的儿子喊着,“你媳妇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吧!”

    都说山东人犟脾气,别的不说婆婆离开山东二,三十年乡音不改,以至于第一次见面,婆婆那满口的山东话,我几乎没有听懂几句,多亏了丈夫(当时的男朋友)在旁翻译,勉强将第一次谈话进行下去。

    望着渐入沉睡的婆婆,我的心里感慨起来。婆婆脸色黑得可以与非洲人一拼,眼睛小得根本看不见眼仁,可以用丑来形容。而公公到了这个年纪,还是能看出当年的帅气并且多了一份慈爱。但是人不可貌相,婆婆是具有超高智商的女人,读过的书那是过目不忘,对我更是心疼体贴,我嫁给丈夫其中一个考量是喜欢这个婆婆。

    “着火了!”喊声过后我就闻到了烧焦的橡胶味道,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这时只见婆婆一手拎着旅行箱,一手拉起了我,从最后一排向前面挤去,是我们坐的车起火了,我身边的人陆续从车窗处往外面跳了下去,我离一个窗口最近,我抢过婆婆手里的行李箱,从窗口丢了出去,然后飞身从窗口跳了出去,当我起身站起来寻找婆婆的时候,她已经从车门里挤了出来。

    再看这个小客车,火已经熄灭了,我感觉非常的疲惫,婆婆说等下一班的小客车,坐完小客车还要再换乘巴士。我挥手叫了一辆的士,告诉完地址后,的士司机说是需要120元,在那个每月工资只有几十块的年月,婆婆一听价格就着急了,说什么都不肯上车,“你不上来我可是自己先走了。”看着我执意要走的样子,最后婆婆还是选择了妥协上了车。

    抵达舅舅家是一个小时之后,那是一排排整齐的平房,一片片青绿色的田野,对于我第一次来到农村老家的人,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从各自家里走出来的男人,婆婆介绍说是大舅、二舅、三舅、四舅和五舅。婆婆娘家真是好大的阵势,人丁兴旺啊!

    这时公公走了出来,他说饭已经准备好了,让我们进去吃饭。来到饭桌上让我感觉奇怪,一桌子全是男人,婆婆都没有上桌,“我儿媳必须上桌,这个就算特例了。”桌子周围的男人没有反对,而且对我很热情,看来我公公在这个家中很有地位。

    没有婆婆在桌子上一起吃饭,总是感觉别扭,我匆匆吃完了饭,到了厨房看见婆婆与那几个舅妈,正在围着炉台,一只手里拿着馒头,另外一只手用筷子夹着剩下的菜。从来没有看见这种吃法,让我有些晕,婆婆看见我出来,“你这么快就吃饱了。”婆婆关心地问道,我点了一下头,而舅妈们对我都是笑脸相迎。

    我从来不知道在山东农村,女人是如此的没有地位。而走出农村进城了几十年的婆婆,对此毫不在意风淡云轻。我有点想哭的冲动,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公公吃完饭就离开了,说是有事情要处理。我和婆婆留了下来,住在了三舅家,因为他没有老婆,就不会有那么多讲究,这是婆婆的主意。

    我同意住下来的原因,那完全是好奇心,没有睡过大炕,没有蹲过用口大缸搭建的厕所。三舅自己过的时候,吃饭就是随便吃一口,我们来了他就骑车到镇上,给我们买来了早点。婆婆平时很少做饭,都是公公做饭,我刚结婚从来没有下过厨房,吃着三舅买来的火烧那真是香,这么多年过去我还记得那味道。

    “中午你不用准备饭了,你大舅让我们过去吃饭。”婆婆嘱咐了三舅,三舅唯唯诺诺答应着,三舅之所以没有成家,是因为他说话不利索。在大舅家吃饭的最大收获,就是他讲起的公公过去的经历。公公很小父亲就过世了,家里都是由母亲撑着,十二岁公公就去了外面打工。

    公公十五岁的时候被母亲叫回了家乡,不久他参加抗日游击队,为了不连累家庭,他特意改了名字,很快公公就当上了游击队的队长,他被日本人悬赏一百大洋买人头!后来公公参军到了部队,直到抗日战争胜利,为了解放全中国,部队准备过江,关键时刻公公被母亲拦下,死活不让儿子过江,为此公公被开除党籍,离开部队回到了家乡。

    公公的英雄事迹,家乡人是不会忘记的,家乡一解放,公公就当上了乡长,如果不是被招工进城,如果没有那么强势的母亲,公公在家乡前途不可估量,绝对不只是现在工厂里的工会主席。如今他们都已经去世,给我留下了这段珍贵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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