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书五·微子》
微子若曰:「父师、少师,殷其弗或乱正四方。我祖厎逐陈于上,我用沈酗于酒,用乱败厥德于下。殷罔不小大,好草窃奸宄,卿士师师非度,凡有罪辜乃罔恒获。小民方兴,相为敌仇。今殷其沦丧,若涉大水,其无津涯。殷遂丧,越至于今。」
曰:「父师、少师,我其发出狂?吾家耄逊于荒?今尔无指告与,颠隮(音鸡),若之何其?」
父师若曰:「王子,天毒降灾荒殷邦,方兴沈酗于酒,乃罔畏畏,咈其耇长旧有位人。今殷民乃攘窃神祗之牺牷牲,用以容,将食无灾。降监殷民用乂,雠敛,召敌雠不怠,罪合于一,多瘠罔诏。商今其有灾,我兴受其败。商其沦丧,我罔为臣仆。诏王子出迪。我旧云刻子。王子不出,我乃颠隮。」
「自靖,人自献于先王,我不顾行遯(音顿)。」
原文 父师若曰:「王子,天毒降灾荒殷邦,方兴沈酗于酒,乃罔畏畏,咈其耇长旧有位人。
郑玄说,少师没有回答,志在必死。
毒是笃,笃厚。降是下。荒是虚,发音跟亡相近。畏畏即畏威。咈其耇长,孙星衍认为似乎在讲不听比干的进谏。旧有位人指的是箕子。当时比干死,箕子囚禁起来。
整句话合起来解就是亡国之相。
太师说:「王子,天降下大灾荒于殷,纣王沉湎于酒,不畏天威,不听其朝臣宿老的进谏。
原文 今殷民乃攘窃神祗之牺牷牲,用以容,将食无灾。
司马迁公作“乃陋淫神祗之祀”,意思是祭祀的祭品不够丰盛,有司攘窃其经费。
马融说:因来而取曰攘,去偷盗叫窃,天是神,地是祗。
容是隐的意思。
如今殷商之民盗取祭祀神灵的牺牲,罪行至重,并且相互容隐瞒不报,民将吃牺牲而不怕神降祸。
在家中,准备用于祭祀的食品是不能碰的,如果吃了一点,就得重新准备一份。一个敬神的社会环境,不敬就是最大的罪过。殷商这个凡是占卜一下向神灵要说法的社会,到了偷牺牲来吃的地步,背后的信息太多了,民不聊生是其一,管理废弛是其二,信仰瓦解是其三。
原文 降监殷民用乂,雠敛,召敌雠不怠,罪合于一,多瘠罔诏。
下视殷人所用于治国的人,只懂得聚敛,并因为这召来仇怨,(犹然)不肯懈怠,罪将集于一身,多导致死亡的,无所告。
马融说雠,稠,数次。敛就是聚敛。
瘠,《食货志》肉腐烂了叫做瘠。
原文 商今其有灾,我兴受其败。商其沦丧,我罔为臣仆。诏王子出迪。
出迪,去行。
大商有灾患,我与国休戚与共,应当起而受其祸败。可是商的法典将亡,我作臣仆也没有意义了。王子你还是走吧。
救不了了,干脆走吧。《宋世家》说如果国家大治,身死不恨。如果死也救不了,不如走。
臣是出仕公家,仆是出仕私家。清宫剧,大臣面对皇帝称呼微臣。和珅面对乾隆称呼自己为奴才,就是这种立场的差异。和珅是满族正红旗,皇帝身为旗的主子,和珅不就是奴才嘛。
原文 我旧云刻子。王子不出,我乃颠隮。」
这句话是谁说的,有争议。这里编排是太师说的,另一个说法是微子说。
刻一写作孩。
马融说云就是言,这个好理解,刻是侵刻。他将这句话理解为太师说他旧时曾经说过纣王会刻害于子(比干),而王子比干始终不肯去国,是使我也颠坠。
比干被纣王讨要七窍玲珑心的故事,是《封神演义》的经典情节,生动塑造了纣王大恶人的形象。在比干挖心之前,有同僚曾经劝他避避风头。可惜比干依然白白牺牲。
认为是微子发言,有典籍所引用。大概意思是微子在三弟纣王还是孩子的时候,就看出这家伙是动乱之源。
原文 「自靖,人自献于先王,我不顾行遯(音顿)。」
马融说靖就是清,洁。
献就是享。
微子告诉太师:「举者安靖神人,以修享献,我则不能反顾而行遯。」
微子不想走,但史籍后续记载,他终究是走了,被太师和少师劝走了。这个信息,书上没有。
《微子》完,明天进入《周书》,总共30篇,多长时间能读完?
打完,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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