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mg.haomeiwen.com/i13446774/d35526942f8b1d6b.jpeg)
文、长江
牛皮灯影子,也叫灯戏,是我国民间广为流传的道具戏之一,通过灯火把雕刻精致的皮影映照在屏幕上,由艺人们再幕后操动影人,伴着音乐和歌唱来表演故事。是一种古老而奇特的戏曲艺术,在过去深受老百姓的欢迎。
小的时候,老家逢年过庙会都会唱牛皮灯影戏,陇中通渭,穷乡僻壤,交通不便,生活条件艰苦,文化生活单调匮乏,但庙会文化十分盛行,像我们赵沟村,社事小,请不起大戏(秦腔),只好请灯戏来给神仙过会助兴。记忆里,爷爷是社头,牛皮灯影戏就在爷爷家唱,堂屋里桌子上供奉神仙牌位,爷爷跪香燃表,道士诵经祈福,戏棚搭在院子里,多半村庄的人坐在院子里看戏。看牛皮灯影子成为村民最有趣的文化生活。从开始的锣鼓喧天,到深夜戏班把通红的“再见”二字放在亮子上,人们才恋恋不舍地散去。
乡村唱戏无非两个层次。
一是会戏,各寺庙山场都有一定的会期,如正月初三初五的牛王会,正月初九的玉皇会,二月二的药王会,七月七的娘娘会,九月十三的关圣帝君会,还有春夏秋冬四季的山神(庄神)平安会。每会一般是三天,正会之日,要求唱与神有关的戏,如关圣帝君的会要唱三国戏。
二是还愿戏,愿戏大致分几类,有天旱祈雨的,祈子或赎身的,家道不顺的,有大病大灾的等,愿戏内容绝大多数表现的是升官发财忠孝节义平安吉祥结局美好的戏。忌唱凶杀和结局不好的悲剧。
算是半个戏迷,我特别喜欢秦腔,可惜嗓子不好,人前不敢唱,只能在机器轰鸣的车间里自我陶醉。这份热爱源于小时热衷看牛皮灯影子。大人说我小时候记忆里好,听过的戏能记住唱词,回到家就爬在窗户前,摆弄着小纸片自演自唱,应该是《阴阳案》这部戏,现在耳旁还能响起一句唱词,“店小二害死柳金婵,人命赖于颜查山”包公唱词,也不知对不对,让大家见笑了。陇中牛皮灯影戏的唱腔源于秦腔,一个主唱,有时需要有几句配唱,一般乐队人员临时客串几句。这样四五个人就成一个戏班,走街串巷。主唱“一口能说千古事,双手能提百万兵”,是班主,也是戏把式,是村民最崇拜的偶像。可能由于各种因素的制约,好多地方班主的唱腔又不完全是秦人腔调。牛皮灯影子的唱腔和剧本都在各个地方又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庄稼人更多是突个热闹,看个故事。在唱腔上没有过多要求,也在一定成程度上制约了牛皮灯影子的规范和发展。
![](https://img.haomeiwen.com/i13446774/3afcfd3f42464efa.jpeg)
后来我们家搬迁到会宁白草塬,十百户长仙山的一次庙会上,我看了一场牛皮灯影子,这也是我三十年来最后看的一场灯戏。河畔李家塬的班主,在十百户大坝后面的一个官场里演,大伙突新鲜热闹,第一晚演出聚拢了不少人,第二晚上人少了一半,最后一晚开戏不久,北风扬雪,只剩下好戏的三五庄友因受不了冻,跑回家暖和去了。西北风吹打苞谷草呼啸而过,一头脱圈的毛驴跺着蹄子,嚼着场里的草料,享受着驴生难得华美乐章。班主在生着火炉的戏棚唱得如痴如醉,风声和驴不时回馈给他的动静,让他误以为观众也很享受。戏毕才发现白茫茫的雪地,一个脚印都没有,只有那头驴深情地和他对望。据说班主回去后大病一场,接着封了戏箱,发誓再也不唱戏了。
白草塬,我再也没看到牛皮灯影子,我常常想通渭老家还在唱吧。有一年,在通渭过年,初五给山神唱戏,小社事,按惯例又能邂逅一次久违的牛皮灯影子,谁料想,晚饭后传来的是《封神演义》的录像,我不解的问叔叔咋回事?叔叔说,十几年都不唱灯戏了,现在小社事放录像,大山场才写陕西的秦腔。究其原因,无非两点,能唱的人不多了,看灯戏的人也没有了。
儿时魂牵梦绕牛皮灯影子,就这样和我们渐行渐远,记忆也变得越来越遥远。无论时光如何变换,对灯影子的记忆永远不会褪色。就像那些泛黄的皮影,虽然被尘封在了戏箱子里,但只要拿出轻拂微尘,它的色彩依然明丽。
![](https://img.haomeiwen.com/i13446774/8e1ad563e3ca0817.jpeg)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