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来快来,我要进来。”
“不开不开就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这首耳熟能详的《小兔子乖乖》是儿童歌舞剧艺术家黎锦晖先生的作品。至今也常在舞台上看到这个儿童剧,画面是一只包着头巾的大灰狼挎只篮子骗小兔子开门。
咦?这不是《狼外婆》的故事吗?蒙圈了吧?《狼外婆》是中国民间故事,稍后再说。
其实,读到《格林童话》中的《The Wolf and the seven little kids》时,我也懵了。
又是大灰狼的故事,而且又是大灰狼假扮妈妈骗孩子。只是这次骗的是七只小羊羔。
童话故事的可爱在于天真,七只小羊在妈妈走后,识破了大灰狼的两次伎俩,却每次都要告诉大灰狼它失败在哪里。结果,大灰狼不断修正,第三次上门,终于骗到了他们。读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场面惨烈。
小羊羔四处藏匿,大灰狼一只一只抓出来,一口气吞掉了六只。最小那只因为身形小,藏在了钟匣子里,算是逃过一劫。多么恐怖的场景啊!
重温童话——恐怖的《狼与七只小羊》羊妈妈回到家,看到了满屋狼藉,唯独不见孩子们,她只能伤心痛苦。这画面让我想起鲁迅《祝福》里的祥林嫂。当时读《祝福》时还不足十岁,看到阿毛被狼吃掉的描述,感觉非常新奇:
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他果然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
阿毛娘祥林嫂因此受到了刺激,变成一个半疯的人。童话自然没有这么惨烈,羊妈妈发现了最小的孩子还活着,她得了一丝安慰。接下来的情节就是纯童话了:
羊妈妈发现了躺着酣睡的大灰狼,大灰狼的肚皮起起伏伏,那是她的孩子们在挣扎,他们还活着!她欣喜若狂,与小儿子一起绑住大灰狼,然后剪开肚皮,六只小羊相继蹦出,全家团圆。
大灰狼怎么处置? 一刀了之太便宜了它。他们的办法是给它肚子里填满石头,然后缝起来。
重温童话——恐怖的《狼与七只小羊》大灰狼梦中醒来,打算喝水。一起身,发现肚子里叽里咕噜丁零当啷的,它道:
"What rumbles and tumbles
Against my poor bones?
I thought 't was six kids,
But it's naught but big stones."
大灰狼伸出脖子去喝水,把持不住沉甸甸的身体,一头栽到井里呜呼哀哉了。
恐怖的高潮,欢乐的结局,这就是格林童话的故事安排。
有些人总担心小孩子胆小,所以造出一个“儿童不宜”的限制。实际上,儿童的世界里并不那么傻白甜。
捏死小鸡,踩死虫子,剪掉猫咪尾巴,撕扯兔子耳朵这种事儿常有发生,不过他们并非出于残忍,而是不知轻重,也不懂得何为伤害,什么是死亡。他们还不具备同理心,无法感同身受。
因此,当读到童话中的死亡情节,除了好奇,并不觉得神经紧张。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我想正因为孩子们的这种“不怕”,大人们才编出恐怖的故事让他们“怕”。因为恐惧和疼痛是一种自我保护,可以让孩子警惕披着羊皮或人皮的狼,免受伤害。
我们的民间故事《狼外婆》比《格林童话》的狼要狡猾得多,情节也更恐怖。因为口口相传,内容千差万别。我脑子里装的是我姥姥讲的版本。
重温童话——恐怖的《狼与七只小羊》我姥姥是个文盲,却知道如何渲染。以至于每次想起她的版本,脑子里都是一个漆黑的有风的夜,屋里是四个瑟缩在被窝里等外婆的小孩,门外立着已经吃掉他们外婆的恶狼。门环啪趴响:
“孩儿,开门来!”
“你不是外婆,外婆脸上有颗痣。”
“东风吹,西风吹,给我吹个荞麦皮来。”
……
狼外婆贴上荞麦皮,如此伎俩耍几次,直到打扮得和外婆一个样,打消孩子们的疑虑,骗开了门。
狼外婆也钻进了被窝,说:
“胖胖的睡我身边来,瘦的睡我脚跟边。”
小时候听姥姥讲到这里,表姐堂哥们就一骨碌滚到炕边儿起,离她远远的。姥姥便一个个来扯,大家笑作一团。拉灭等,姥姥的故事进入高潮:
睡到半夜,地上“吧嗒”一声响。
“姥姥,什么掉地下了?”
“是姥姥的顶针。睡吧,明天再拣它。”
“吧嗒”,又是一声。
“姥姥,又有什么掉下去了?”
“是姥姥的簪子,明天早晨再拣吧。”
……
那个睡到脚边的瘦小问了又问,最后发现,他的弟兄姐妹都没了,掉下去的既不是顶针也不是簪子,而是骨头!
瘦子摸黑爬到窗台上,趁着狼外婆熟睡逃了出去。他喊来大人们抓住了恶狼,把它活活吊死在了树上。
“所以,以后不许馋嘴,谁胖先吃谁!” 这是姥姥的总结。那时代没什么零嘴,老太太过节做点儿点心什么的都放门柜的夹层里,每次被我们发现,里面便像遭了耗子。
我不知道黎锦晖先生的《小兔子乖乖》取自中国还是西方。只是,关于大灰狼骗孩子,中西方竟能如此的统一,真是件奇怪的事儿。
重温童话——恐怖的《狼与七只小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