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笙瘫坐在地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往下滴,耳鸣让他听不清周围的声响。他浑身颤抖,紧握着枪,生怕汗湿的双手把不住。他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保护包晨洁。
强大的后坐力把他往后一推,李世笙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扣动了扳机。他的头磕在地上,晕了过去。
【一】
案发后2小时,警察局。
警察小张匆忙的走进办公室:“罗sir——”
小张话音刚起就被罗sir打断:“小张,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上班时间不要穿高跟鞋,噔噔噔,听得人心烦。”
小张早已习惯罗sir的数落,她也不解释,继续报告工作:“罗sir,包晨洁和李世笙的病房现在都被记者围了,可能一时半会儿很难进去。”
罗sir点了根烟,猛吸上两口。他深陷的眉头从今天一早就没舒展过,罗sir最讨厌做人情、拉关系,而妻子非要他安排一个远房亲戚到他手下实习。现在可好,他打破自己的原则,可那个实习的小子,案发已经2小时,都没有出现。火上浇油的是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走漏了风声,将命案信息透露给了媒体。
罗sir掐掉烟,按在烟灰缸里,烟头已积了满满一缸,他问到:“他俩醒了吗?”
“没醒。”小张将一份文件递给罗sir,“夏南带着李世笙的妈妈李敏来协助调查了,还给我了一份关于李世笙资料,你看看。”
“夏南?”罗sir微微瘪嘴,“那个实习生,他人呢?”
“他说还有事,就先走了。”
“哼,说到底还是个公子哥。”说罢,罗sir翻开手中资料。
李世笙,别名包仔,无业,偶尔帮家里的糕点店送外卖……
【二】
案发前6小时。
包仔又被妈妈强迫去送外卖。他爬着楼梯抱怨着:“李敏真是抠门,就不肯花点钱雇一个送外卖的。”
包仔有他的雄心壮志,送外卖根本不应该是他做的事,他最该做得是用他那把形影不离的枪行侠仗义。他要当大侠,要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待。
“咚咚咚,你的外卖。”
包仔怀有一点希许,要是打开房门看到一群犯罪分子。他随身携带的那把枪就能派上用场。“嘣,嘣,嘣,嘣,嘣”直接五杀。
然而事与愿违,房主是一个凶巴巴的老太婆,她对包子劈头盖脸一通骂,夺走他手中的糕点,扔了一把零钱在他身上,重重的把门一甩。
包仔本已习惯这种场景,但今天他的胃里像是着了火。
他憋着一股气,又到了另一家门口,房主一如既往的对他没有好声气。
“你看看,你看看都几点了!我买的是蛋糕,不是切糕,你还要到新疆给我进货是不是。你瞪什么瞪!快快快,把钱拿了就滚,看到你那张脸我就想吐。”
包仔握紧了拳头,身体已不受控制,右手举起蛋糕,狠狠地砸向面前那个肥婆。
肥婆还是一脸凶相,挥起手准备叫帮手,却被蛋糕呛了一口。包仔趁机跑掉。
包仔骑着电驴,按着喇叭,“嘟嘟嘟”的声响让他心潮澎湃。
他不断的提速,20码,30码,40码。他感受着迎面的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箱子里还剩一个没有送的蛋糕,早被他拋到九霄云外。
这世界上肯定有一个温柔的地方,只要他一直前行就能到达,那样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臭脸。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非机动车道,包仔不得不减速。阳光从铮亮的车皮反射过来,让他有些眼花,恍惚中他看到一名凶神恶煞的黑衣男子正在挟持一个女孩上车。
包仔一个急刹,甩手把电驴一放,提起后座的蛋糕,冲向黑衣人,猛得把蛋糕砸到黑衣人脸上,夺过被挟持的女孩,拉住女孩的手,向小巷子跑去。
黑衣人追了上来,包仔掏出他的枪,别过头一通射击。这黑衣人生猛得很,全然不顾,咬牙切齿的冲过来。
包仔懊恼自己枪法太差,愁着如何摆脱这个凶神恶煞。只听见一个声音:“救命啊,抢劫啦。快帮帮我们。对对对,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
他朝着声音望去,女孩乌黑的发丝被阳光镀成了金色。他顺势回头,黑衣人已经被路人纠缠住。
他们跑到河边的大草坪上,微风拂过,小草弯腰,包仔心头一阵暖意。他瘫倒在柔软的绿色上,渐渐舒缓了呼吸。包仔眯着眼望向天空,白云都变成了笑脸的形状,他侧身看向女孩,女孩也正巧看向他,两人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
包仔对女孩说:“你看上去和其他人不一样。”
女孩撩了撩头发:“哪里不一样。”
“你一点都不吓人。”
女孩咯咯地笑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世笙,大家都叫我包仔。因为李敏说我是个受气包。”包仔挠挠头说道,“哦,李敏是我妈。她老是凶我,我不太喜欢她。你呢,你叫什么?”
女孩打趣的说:“别说,我也可以叫包仔呢。因为我刚好姓包,我叫包晨洁。”
包仔半坐在草地上看向女孩,他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观察一个陌生人:“包晨洁,你害怕那些坏人吗?”
包晨洁:“说不怕那是骗人的,那你能带我去打倒坏人么?”
包仔握紧拳头站起身,摸了摸腰间的枪,挺着胸脯说:“那当然,我可是包大侠。”
【三】
案发后3小时,医院。
“嘣”,一声巨响吸引了那群百无聊赖的记者,接着是一个粗犷的声音:“ATM机爆炸啦!”
说时迟那时快,这群记者撒腿就往爆炸声处跑去。
人群中只留下一个人,他拉了拉头上的鸭舌帽,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节奏感的敲了敲病房门。
“包先生,我是夏南。”
包家和夏家早在三年前就有紧密的合作,包华立自然对夏家二少爷夏南十分熟悉,他头脑聪明,高傲孤独,痴迷于侦探小说,对家族企业一点都不关心,励志做一个侦探,10岁时就自称是夏洛克•柯南。
这不,他只是设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就把一群记者弄得晕头转向。
包华立一度把夏南当作自己的准女婿,多次登门拜访。在他所认识的年轻人里,只有夏南没有带着异样眼光和他女儿包晨洁打交道。
“让他进来。”包华立指使下属,目光却丝毫没有离开他的女儿。
夏南踱步到包华立身旁,俯身到他耳边,轻声说:“包先生,据我调查,李世笙精神不太正常……”
【四】
案发前3小时。
包晨洁带着包仔来到电玩城,原来她所说的坏人只不过游戏里的怪兽罢了。他们忘我的玩耍。击掌,欢呼,叹气,狂笑。
包仔打从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玩得这么开心。他感觉前面将近20年的笑,都在今天补齐了。
从电玩城出来已经夜幕降临,一旁的音乐喷泉突然汩出晶莹的水柱,响起了优雅的旋律。包仔牵起晨洁的手与她跳起了舞。
舞后,晨洁向包仔道别。包仔却依依不舍。
晨洁对包仔说:“你听过灰姑娘的故事么。”
包仔点头。
晨洁继续说:“魔法师给我的时间快到了……”
话还没落定就被不远一个老成的嗓音打断,包仔认得出是下午想要绑架女孩的黑衣人。但包仔觉得很奇怪,这人现在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歹徒了,甚至还有几份慈祥。
包仔疑惑的望向晨洁:“那人不是下午那个坏人吗?”
晨洁笑了笑说:“他不是坏人啦,他是我们家的管家,倒是他整天跟着我,有点烦人。”
晨洁离开了。包仔也没有再挽留,而是要了晨洁的手机号,小心翼翼的写在小纸条上。包仔将纸条拽在手中,看了又看,即使背熟了,也不愿扔掉。
晨洁已经走远,包仔回头向她挥手。只见,管家突然倒地,身后窜出一个蒙面男子,一把抓住晨洁的手臂。
包仔立马掏出枪,冲了过去,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辆面包车撞上。他头部有些痒,一摸,是血。
蒙面男子将晨洁一把推进面包车,包仔不顾头部的疼痛,伸手去捉,却扑了空。面包车猛的起步,把包仔带倒在地。他勉强起身,又是一阵眩晕。
“包仔,包仔。”管家是强忍着疼痛在喊。
包仔有些踉跄地走到管家旁边。发现管家手捂着右腹,血汩汩的往外冒。管家递给他一个设备刚要开口就晕了过去。
周围渐渐有人群围了上来,也有好心人,主动上来帮忙。吵杂中,本就有些眩晕的包仔,脑子里更是熬胡了粥。
设备是一个跟踪定位器,包仔曾在电影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屏幕上一个红点正在向东面移动,包仔倏得明白了,他挤出人群,拦了辆出租车。
透过挡风玻璃,随着车的飞驰,城市的街道斑驳陆离。包仔让司机跟着跟踪器行驶,刚才两次摔倒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混沌中包仔做了个梦,一个特别真实的梦,梦里都是他熟悉的人,蛋糕店里的顾客,叫外卖的人家,路口的流浪汉,报亭的胖大叔,还有自己朝夕相处的妈妈,那些每天都在他生活里凶神恶煞出现的人,突然在梦里变得可爱起来,他们都对包仔笑,如同女孩那般温柔。
【五】
案发后3小时,警察局。
李敏早已热泪盈眶,但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因为担忧,还是因为喜悦。
她担心真如警察所说,他儿子受了伤,还杀了人。而她喜悦的是,她得知儿子并无大碍只是暂时的昏睡过去,并且在睡梦中还叫着妈妈。
十多年过去了,这还是包仔第一次叫妈妈。
李敏擦了擦眼泪,她多想现在就去见儿子,但她不能。她告诉自己,要好好回忆回忆,一会儿协助调查时,不能说错一句话。
【六】
十多年前,李敏带着年幼的包仔到包家打工。包家大小姐包晨洁与包仔年龄相仿,自然玩在一起。
好景不长,包华立早年创业结下的仇家找上门来。小包仔和小晨洁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仇家掳走。其中一人是当时的一号通缉犯廉友碧。
廉友碧一边脱裤子一边靠近晨洁,包仔出来阻碍,却被廉友碧一拳打倒在地,廉友碧念叨着:“正好老子尝尝鲜。”将包仔按在桌上强暴了。
而后廉友碧转身走向晨洁,包仔倾尽全力想要保护她,可肠子的剧痛,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廉友碧靠近晨洁。
晨洁一脚蹬在廉友碧下体。廉友碧恼羞成怒,拿起旁边的电锯。
警察这才赶到,迅速将两个小孩送往医院。包华立不是好惹的,他年轻时也在道上混过,随手抢过警察的配枪,一发子弹直接贯穿廉友碧的脑袋。为此,包华立还吃了官司。
两周之后,晨洁才从昏迷中醒来,一旁的包华立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
晨洁问爸爸:“爸爸,包仔呢?”
包华立低着头没有看她:“包仔去了天国。”
“不可能,我们说好,等我们长大了他要娶我的。”晨洁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已经没了。只剩下突兀的两个圆柱体悬在床边。
晨洁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包仔的确没有死,经过治疗,身体也基本恢复,只是失了记忆,还出现了心理障碍。
包华立找到李敏,给她了一笔钱,并在城市的一隅买下一个两层的房产,楼上供母子俩居住,楼下可以拿来当门面,做些小生意。
包华立这样做,是不希望包仔看见晨洁而回忆起那件事。也同样是希望这样能让女儿更快的忘记那件事。
李敏十分感激包华立,那一大笔钱加那套住房足以让她母子俩衣食无忧。然而,李敏过得并不轻松。包仔的被害妄想症很严重,几乎看到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在训斥自己,连李敏也不例外。
好在包仔还认得李敏,也听李敏的话,从来没有叛逆过,或者做些出格并伤害自己的事。
医生说必须让包仔多接触人,才可能使病情好转。于是李敏将出租的门面收了回来,开了一家叫做“李阿姨糕点”的蛋糕坊。
起初她让可怜的包仔在店里打打杂,发现这样接触的人也太少,就让包仔去送外卖。李敏心疼儿子,每次都默默的跟在后面。
小城里很多人都知道“李阿姨蛋糕坊”的情况,也热情的帮助包仔。但无论他们怎样的微笑,怎么的温柔,在他们对面的包仔都是浑身发抖,一脸恐慌,眼神空洞而迷茫。
十年后的今天,包仔总于拿出了勇气面对自己的心魔,他把蛋糕砸了出去。被砸的大妈一点也不生气,她激动的呼唤着躲在远处观望的李敏,说道:“老李,快追上去看看,你儿子今天和往常不一样!”
李敏用力的踏着自行车跟在包仔后面,却头一回被包仔甩到老远。她并不着急,而是开心的哭了起来,直觉告诉她,自己的儿子在今天一定能从童年的阴影中走出来。
【七】
案发后3小时。
罗sir皱着眉,拿着手中的烟闻了又闻,他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只要协助调查的人不吸烟,自己也就不吸。
他尽力收起审问犯人的语气:“李姐,在那以后你又再看到过你儿子吗?”
李敏摇了摇头:“他到傍晚都没有回来,我挺担心的,打他电话也不在服务区。后来我准备出去找他,正巧一个警察找上门来,他告诉了我,晚上发生的事,问了我一些跟你刚才问得差不多的问题。还带着我来了这里。罗sir,我儿子是有病,但他一直很乖,而且今天他有变化了,那个警察还说,我儿子在梦里都叫妈妈了。罗sir,我儿子已经10年没叫我妈妈了。所以所以,他怎么会杀人呢!”
小张起身安抚李敏:“李阿姨,没事的,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而且就算包仔他杀人了,也是杀的坏人。”
罗sir一拍桌子,说:“张源爱!坏人不是人吗?”
小张哑口无言,场面好不尴尬。
一串电话铃,打破了寂静。罗sir接起电话,顿了几秒,说:“小张,准备一下,马上去医院,包晨洁已经醒了。”
“爸爸,包仔怎么样了?”晨洁抓住包华立的手说,“爸爸,包仔他没有死。”
包华立抚着女儿的手,温柔的说:“爸爸知道他没死,他现在就在你隔壁的病房,但是还睡着呢。”
“爸爸,我想去看看他。”
晨洁正要起身,一个人闯进她的视野。
“晨洁,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夏南,去年在你的生日宴上我们见过。恕我直言。你朋友恐怕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你。”夏南迎上来说,“而且,他现在被怀疑枪杀了一名绑架犯。”
包晨洁有些着急的说:“他们都是坏人,包仔那是正当防卫。”
夏南冷冷的说:“据犯罪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是在包仔5米之外被射杀的,并且死者身上及周围并没有武器。也就是说当时死者对包仔和你没有威胁。警察到达现场时,包仔虽然晕倒,双手却紧紧的握着枪,警察也从他身上检测出了销烟反应。最关键的是死者是被一枪致命。恐怕很难说是正当防卫吧。”
晨洁无助地看向包华立。
夏南留意到晨洁的小动作,嘴角一斜接着说道:“我正在警局实习,你可以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全部告诉我,说不定能够帮助到包仔。”
晨洁的目光仍在向包华立求助。
包华立微笑着说:“没事,女儿,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吧,包仔不会有事的。”
晨洁微微低头说:“其实,我当时晕倒了,没有看到整个过程,只是隐约听到了包仔的声音。”
“你有听见别的什么吗,比如枪声?”
晨洁仰起头:“是的,我听见了,连续的两声枪响。”
“你确定是连续的两声?”
“确定。”
与此同时,楼道传来仓促的脚步,夏南闻声而去,正如他所料,隔壁病房的包仔醒了。包仔半坐在床上,泪流满面,不断跟身边的医生重复:“我杀人了,医生,我是杀人犯。”
【八】
案发前半小时。
“小伙子,小伙子!”司机叫醒了包仔,指着前方说,“前面是个小道,车过不去了。我猜你追的就是那辆面包车吧。”
包仔摸了摸脑门,伤口已经结痂,他抬头看到不远处那辆面包车:“对,是它!大伯,我朋友被绑架了,麻烦你帮忙报警,我手机刚摔坏了。”
“哎呀,你怎么才说!”司机拿出手机,“娘的,咋没信号呢?”
“要不你开到别处,我先下去看看究竟。”包仔放下车费,拿起跟踪器,打开车门。
“那,小伙子,你千万小心啦,我会尽快带警察过来!”出租车唔地一声发动了。
这应该是城郊的某个荒地,初夏的晚上有几分凉意,周围没有路灯,出租车开远了,没了车灯的照明,四周都暗了下来。包仔瑟瑟发抖,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面包车,偷偷往车内瞟,没有人,看来绑匪已经转移了。
包仔用衣服把跟踪器的光亮遮住,跟着指示,乘着月光,蹑的步子前进。前面一个工厂亮着灯,从跟踪器显示来看,晨洁被关在那里。
包仔慢慢靠近,躲在一个小侧门后面,窥探着里面的动静。
“老弟啊,你找的什么鬼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其中一名绑匪,一只手拿着枪,一只手举着电话,视乎在找信号,嘴里还在不停的抱怨,“人都绑了快两小时了,连个绑架电话都还没打出去,要是被行家听到,会被笑死。”
另一名绑匪也拿着枪,将枪口放在晨洁的脸上滑动。晨洁没有反应,想必是被弄晕了。绑匪说:“大哥你就别抱怨了,你从这出去右转有个山坡,那里说不定有信号。”
那位大哥,自然知道老弟的小心思。他拿了包烟,顺手将枪放在了桌上,几个阔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还不忘调侃一句:“你这小子,连残疾人都不放过。”
包仔早就按耐不住,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心想一对一,敌在明,我在暗,还是有胜算的。就算没有胜算,他也要冒这个险。
绑匪老弟正色眯眯的欣赏着面前的美餐,根本没有发现已经绕到他背后的包仔。包仔将他的枪顶在绑匪的腰间,恶狠狠的说:“不准动,把你的枪扔掉。”
绑匪身体一颤,连忙把枪扔到地上,发着抖的说:“你,你是谁?”
包仔没有回答,把枪踢开。绑匪趁机转身,一把锁住了包仔的手臂,包仔的枪“咯噔”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娘的,居然拿个水枪玩我。”绑匪一脚就把水枪踩得稀烂。
“水枪?什么水枪?”包仔纳闷了,他拥有的不一直是一把真枪吗。但他此时,已经想不了那么多。包仔咬住牙,顺着绑匪的力,猛得一使劲,直接把自己的手臂折断,歪着身子扑到绑匪的腰上。
好巧不巧,绑匪的后脑勺硬生生的撞在了桌角,他晕了过去。
“诶,老弟,你今天干得也太生猛了吧……”
另一个绑匪的声音越来越近,包仔忍住疼痛起身,拿起了桌上的枪。
这枪好沉,跟他的完全不一样。包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活在幻想之中。他的头突然痛得厉害,他拍了拍脑袋,靠着桌子坐在地上,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枪,枪口向着门外。
绑匪走进来,脸刹那间白了,他还没来得及挪步,“砰砰”两声枪响,绑匪应声倒地。
【九】
案发后4小时,警察局。
“小夏,你说这案子另有隐情是什么意思?”罗sir较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他个高,臂膀宽阔,戴着顶棕色鸭舌帽,嘴角总是上扬。
“疑点有三。”夏南将鸭舌帽挂在椅子的靠背上,“第一,据包仔口供,他当时坐在地上,而死者站立着,然而从尸体的着弹孔来看,子弹是水平贯穿的;第二,两个绑匪身上都没有发现硝烟反应,可见他俩并没有开过枪。第三,据包晨洁口供,当时她所听到的是连续的两声枪响,然而这种自制的改装枪做不到连发。”
“所以,你是说还有另一个人在包仔盲目按动扳机的同时,射杀了绑匪。”罗sir眉头紧锁。
“Bingo!”夏南眯着眼对罗sir一笑,压低声音说,“那个人就是……。”
罗sir虎躯一震,说:“你有证据吗?”
“证据我没有,但是我有办法让他自己承认。”
“什么办法?”
夏南说完将一份亲子鉴定递给了罗sir:“放出包仔自卫杀人的消息,然后,等。”
【十】
案发后9小时。
“小王,你去把那件衣服拿过来,再派个车,我现在要去警局。”包华立轻柔的抚过女儿的脸庞。
“可是,老板……现在正是公司的关键时期。”
“没事的,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欠那孩子太多,可不想他陷在杀人的阴影里。”包华立起身走出病房,守了女儿一夜的他,腰背一阵酸痛,他自嘲的说,“不得不服老啊。”
包华立到了警察局,夏南早就倚在门边等他。
“小夏啊,你是啥时候怀疑我的。”
“王世笙的小名。”夏南轻描淡写的说。
“哈哈,包仔原来是这个意思。李敏啊,真有你的。”包华立笑着自言自语,“还有我这头皮屑,是时候治一治了。”
听到“头皮屑”这个词,夏南转头看向了包华立,原来他早就发现,夏南在他耳边轻语时,用透明胶带偷偷的粘取了他的皮屑。
包华立承认他根据女儿身上装的定位器找到了绑匪的据点,用捡到的绑匪的枪,从包仔身后将另一名绑匪射杀了。他当时碰巧带了手套所以没有留下指纹,而他带来的衣物就是当时所穿,应该能从上面查出硝烟反应。但他不断的强调,当时绑匪正在逼近他的孩子,他是救子心切才开的枪。
最终法院裁定,包华立防卫过当,但念其救子心切,免除了处罚。
【十一】
两天后的早晨,包仔早早的起了床,迅速的洗漱换了身新衣服,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空气中弥漫的糕点味第一次让他身体如此舒畅。他从床下拿出一个小盒子,取出盒子里他存了好几年的零用钱,冲出房间,顺手拿了李敏准备的早点,道了一声:“妈我有事先出去了。”
两天前的事件改变了这个家庭,虽然李敏没有接受包华立所提出的一起居住的请求,但他们父子相认着实让人高兴,最关键的是她儿子的病完全好了。
李敏知道今天对于儿子来说很特别,她含着泪,微笑道:“包仔,路上小心。”
包仔路过一家鞋店门口,橱窗里的一双白色高跟鞋,吸引了他的眼球。他贴着玻璃看了又看,瞄了瞄店里的店员。店员正巧看见他,对他微笑,打开玻璃门邀他进来。包仔支支吾吾的说出想买那双鞋。
包仔扔掉购物袋和鞋盒,直接提着那双高跟鞋,跟着烂熟于心的地址找到晨洁的家。他已经知道晨洁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也反复的梦见那一天的真实情景:黑衣人并没有挟持少女,而是协助少女上车;晨洁也一直都是在轮椅上,是他推着晨洁跑了三条街。那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只不过是他潜意识里美好的修饰。
包仔鼓足勇气按响了门铃,小铁门被缓慢的打开,管家推着轮椅从房门出来,坐在轮椅上晨洁对包仔微笑着,包仔走到晨洁面前,蹲下身来。他微微掀开晨洁的裙摆,看见她的假肢。包仔默默的留下眼泪,为她换上了那双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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