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要疯了！
这个老巫婆！
当婆婆在我第三次带回的男友面前，坏了我的好事时，我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但她是我已故丈夫的母亲，是我孩子的亲奶奶，我的涵养，不允许我这样做。
我只是气得浑身发抖，用“嘭嘭”的关门声来表达我的愤怒。
“小芹，你别怪妈多事。一听说你有糖尿病就跑得飞快，那样的男人你找来干啥？”
婆婆在外边扯着嗓子说。
我是有糖尿病，那又怎样？又不是无药可医，也不传染，只要保养得当，一样可以寿终正寝，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地给我宣扬？你不过就是为了那60万罢了！
老太太，你的心机也太深了！
2
三年前老公车祸去世。儿子小虎还在娘胎。
悲痛击倒了我，加上即将临盆，诸多不便，老公的事，她全权处理，包括赔偿金60万。
“小芹，这些钱，都是你和小虎的，妈帮你暂时保管。妈就一根独丁都走了，拿钱来干什么！”老太太说得很悲切，很诚恳，我也就不便再说什么。
孩子的出生，渐渐抚平我的伤痛。
孩子三岁时，娘家妈妈劝我，去的已经去了，活着的总还要好好活吧。趁年轻，再找个合适的。
想想也是。
我嗫嚅着给老太太说了这个意思，她半晌不说话。
“小芹，妈知道，你早晚也得再嫁。我守寡了一辈子，不会让你像我一样。但你以后找的男人，得让我看看，我同意才行。否则，那60万，我一分不会给你。”
我愣了，感情这老太太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多，握着那60万，不是替我保管，而是拿捏住了我的七寸。
我需要那笔钱。
孕期老公去世，我悲痛欲绝，孩子在娘胎受了影响，身体状况很不好，而我，有2型糖尿病，自己需要长期调养，弄不好，孩子也会遗传，这笔钱，是我和孩子最基本的生存保证。
但我相信，老太太不会太过刁难。毕竟，在老公去世这几年，她尽心尽力帮我带孩子，全心全意安慰照顾我，我们婆媳相处，非常融洽。我们走在一起，常被认为是母女。
3
但我低估了血缘的力量。
老太太对我好，是因为，我是她死去的儿子活着时深爱的女人，是她孙子的生身母亲。她爱儿子，爱孙子，自然把爱转移到我身上。
当我想要另嫁，估计在她看来，就是对她儿子的背叛，对她孙子的遗弃，她怎么还会顾忌我，一个与她没有血缘的人的感受？
所以，当我把第一个男人带上门来时，老太太一边推开他提来的大包小包，一边淡淡地说：
“你要真对小芹有诚意，就把这孩子带去养。不过，我得先给你说明了，这孩子，病多，麻烦得很。”老太太摩挲着怯怯的小虎，把他往男人面前推。
“小芹不是说，孩子你养吗？我那边已经有一个儿子，再养一个，哪有那么多钱财精力？”
男人变了脸色，匆匆离去。
“妈，你不是说过，我要嫁人了，小虎是你王家一根独苗，你绝对自己养，不会让我带走的吗？怎么就变卦了？”
我愤愤不已。
来相亲的这个男人，人长得精神，家庭条件不错，对我也很体贴，我一个二婚，找到这样的男人，心满意足，没想到被老太太一句话就打发了。
“小芹，你傻呀，他都不帮你养儿子，你凭什么给他养儿子！那样自私的男人不能嫁！”
我语塞，但心里却泛起嘀咕：“自私？谁自私？还不是怕我再嫁，要带走那属于我的20万赔偿金！”
4
我第二次带回的男人，方方面面我都斟酌过了。
男人是头婚，愿意替我养孩子，更主要的是，男人父母双亡，愿意随我入赘到婆婆家，和我一起赡养她。
婆婆曾经在她儿子的忌日上哭得悲悲切切，说自己命苦，儿媳又要嫁人，老了，无依无靠，听得我心里也恓惶起来。
当时，我就想，要是我能找一个人入赘，岂不两全其美？
总算如愿以偿！我相信，婆婆会为我的孝心感动不已的。
但婆婆没有过多惊喜。
她还是淡淡地对这个男人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孤老婆子，不愿打搅你们，这房子是我男人留给我的，你们自己买房子搬出去吧。”
男人和我面面相觑。
出得门来，男人吞吞吐吐地对我说：“咱们，还是算了吧！房子那么贵，我，买不起……。”
“我们可以去租啊！”我不想放弃这段姻缘，准备学小青年裸婚。
但男人还是摇头，再摇头。
男人的电话打不通了。
我望着老太太似乎未卜先知的似笑非笑的脸，恨不得狠狠扇她一耳光。
5
三次姻缘被毁，我关闭了那扇心门，不再对再婚抱希望。
我每天默默上班，默默带孩子，不再和老太太闲聊，散步。
家里，静穆得可怕。
老太太似乎比以前更忙了，天天早出晚归，回来满脸倦容，一日三餐都很敷衍，也不知忙些什么。我懒得过问。
那天，回家看见老太太收拾行李，我吓了一大跳。
“小芹，我要走了。我看好了一家养老院，我的退休工资可以自给自足。那里有几个老姐妹，也不会寂寞。”
“可是……”我说不出话来。我们那里，只有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才进养老院，但凡有点亲人，都不会去的，那会被人瞧不起。
“我把咱们现住的房子卖了，添了点钱，在红星小学附近买了一套学区房，已经装修好，孩子开学就可以入住了。那里方便孩子上学，离你工作的地方也近。”
她递过来一张房产证，一串钥匙，还有一张银行卡。
“房子写的小虎的名字。银行卡里的60万，我一分没动，都是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妈……”我百感交集。
“我知道你怨妈，但妈是为你好。你毕竟太年轻善良，不愿把人往坏处想。你找的那几个男人，确实都不靠谱。以后，妈不会干扰你找男人了，只是，你自己得眼睛擦亮些。”
我哽咽着点点头。
其实，当我年纪渐长，当最初的激情退却，以旁观者的身份再来审视那几段所谓的姻缘时，我得出的结论和老太太一致。只是，我倔强地不愿承认，她是对的。
“妈，我不是你的亲人吗？你怎么还要住养老院？”我拉住她，夺下她手里的行李。
“奶奶，你别走，我舍不得你走！等我长大了，给你养老！”小虎吊在老太太脖子上，不停在她脸上摩挲，亲吻。
老太太搂住小虎，吸着鼻子，揉揉眼睛。
她看着我把行李一件件塞进衣柜，转身进了另一间房。
“老姐姐，我不来啦。我媳妇硬不准我来，说要给我养老，我孙子也说要给我养老！”
老太太打电话的声音很大，整个房间，不，整栋楼，都回荡着她愉悦得意的声音。
（注：本文同时分发于百家号、头条号，作者都是“子鱼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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