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古论今】中国隐士pk日本忍者

【谈古论今】中国隐士pk日本忍者

近日翻出日本和田龙的《忍者之国》一书续读，感觉像吃甘蔗从末梢始，渐至佳境。历史文献、野史笔记与想像虚构的巧妙结合，读来别有一番滋味。

其中说到日本战国时代一个叫“无门”的忍者高手，功夫了得，正常身份也就一佃农，自恃其才贪婪暴戾，主公都不得不让之三分。一段浪漫且颇为滑稽的罗曼史，令拮据困窘的他想尽一切办法挣钱，连做梦都离不开钱、钱、钱。

有一次，双方正对垒鏖战中，敌方一员高手登场，作为绝对主力的无门却无心恋战，收拾家伙准备撤退。主公深知其性，给他开价30文，他置之不理，接着涨价40文、50文、60文……最后涨到100文，他才肯留下来接单。这样趁人之危的讨价还价，形同敲诈勒索，已经严重背离了忍者绝对忠诚的宗旨，但容易入戏，符合现代人势利实用的欣赏口味。

忍者文化起源于中国。属于“兵家”一脉，相传为在隐溪边直钩钓鱼、愿者上钩的姜子牙先生首创。他们奉《孙子兵法》为教材，以葛洪《抱朴子》“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作口诀。忍者分三等：上忍、中忍、下忍。但不管属于哪一等，他们都得隐姓埋名，披挂上阵还需蒙面，可谓生于隐晦，死于黑暗。

在内乱频仍的日本历史上，忍者队伍囊括了社会各个阶层的杰出人士，为大小统治者争权夺利所用。忍者文化其实就是一种摆不上台面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变态：修炼时的残酷可谓惨无人道，行事时的阴险恶毒违背常伦令人发指。判它个反人类罪毫不过分。武士道尚有堂堂正正的比武过招，彰显一种尚武竞技精神，与之相比，忍者简直太下三滥了。

为什么忍者起源于中国，而我们中国却没有忍者文化？我认为关键在于我们有隐士文化的绵延不绝。隐士文化是儒家与道家思想的巧妙融合。儒者云，“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为隐者劈开了一条入世之外的路，加上老庄一流主张个人精神自由，于是历朝历代安邦定国、扬名立万的主旋律之外，总有淡泊名利、隐逸山林之人，与世人“相忘于江湖”。也许蕞尔岛国——日本——太过狭窄，没有可供隐士藏身隐逸的空间，他们的选择除了弱小时对内的内讧，就是强大时对外的武士道的蛮横扩张。

不是说我们中国人不内讧，不过是内讧的原因各各不同。国人的内讧不是因为生存空间的狭窄，恰恰相反，而是因为一个个封闭的庞大单元足够我们驰骋腾挪，足以把三十六计的一招一式都用遍。当然，也不是说我们中国人不扩张，不过是扩张的目的不一样罢了。我们扩张的目的与资源争夺关系不大，更多的是为了让南蛮北夷“俯首称臣”，实现“王天下”，满足最高领导人“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民”的超级虚荣心而已。

东瀛务实，实得丑陋，神州务虚，虚得妄诞，二者构成了虚虚实实的东方文化，远看重峦叠嶂云遮雾罩，近观一堆人造假山罢了。隐士与忍者，就其自私自利而言，实在是一根藤蔓上的两个一大一小的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