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沐辰安然入睡的半小时前。
骆汐终于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窗外的夜色已经彻底黑透。
“我去!都这么晚了,怎么没人叫我!”
顶着一头呆毛推开房门。客厅里一个活物都没有。
“阿勒?人呢?”
一想起与骆声对峙时骆泽的那张臭脸,骆汐就不由得倒吸凉气。
老哥啊老哥,你就算脾气再不好,总不至于把时差还没倒过来的老爹当天就气回美国吧。左思右想,骆汐还是不放心,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喂,哥,你在哪呢?”
电话那端劲歌热舞,嘈杂得有些过火。
“在外面。”
“老爹呢?他去哪啦?”
“不知道。”
哥们可以啊,一共就两个问题,回答的全是废话。
就在骆汐思量着自己是应该继续发问还是直接挂掉电话时,电话里忽然传来一声猫叫,紧接着,通讯中断。
盯着黝黑的手机屏幕思考三秒钟,骆汐的八卦神经突然收紧。
深夜未归,声色犬马,身边有只猫,还挂了电话!
什么情况?
莫非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帅哥终于拜倒在哪位美女裙下了?
“嘿嘿,加油啊老哥,良辰美景别辜负人家,最好今晚就把正事办了!”
但凭骆汐的想象力,自然想不到此刻陪在骆汐身边的“大美女”正是“倾国倾城貌”的姜少爷,更想不到该办的正事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干净利落地完成了。
诚心实意地祝福老哥。
接下来,找老爹。
“喂,老爸!”
电话另一端,“Por Una Cabeza”悠扬悦耳。不比不知道,一比才发现,刚刚寻花问柳的那位,档次怎么差了这么多!
“小汐,怎么了?”
“我打扰你谈事了吗?”
听骆汐这么一问,骆声忍不住咧嘴笑了。从前的骆小少爷哪能想到“打扰”两个字,看来这三年里没少被骆泽教育。
“没事,你说。”
“你......今天还回来吗?”
被问得的人摸不着头脑:“晚些就回,为什么这么问?”
“哦,那外面的大门我就先不反锁了。”
骆声忽然心里一动。
“小汐,阿泽回家了么?”
“嘿嘿嘿,我猜不会,拜拜。”
说罢就挂了电话。
“这孩子……”
骆声没来的及问个究竟,只得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准备返回宴会厅,忽然发现凌未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区,端着酒杯,正笑意盈盈地望向自己。
骆声回之一笑,快步上前,刚刚走近就被凌未抢先问道:
“有事?”
“没事,你呢,怎么坐在这?”
“见你离席匆忙,跟来看看。”
“宴会结束了?”
“还没有。”
“那回去吧。”
凌未伸手拉住抬脚就走的骆声,悠悠站起身来,神情颇为淡定:“急什么?”
“当然着急,宴会厅里还有二十多位老总,你这做东的人不去招待怎么行?”
今天邀请的各位大佬都是旸华开拓国内业务的重要资源,谁都不好得罪,事关重大,当然不能搞砸。
几个小时以前,凌未出人意料地亲自接驾就已经让骆声惶惶不安,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想到这,骆声拽起凌未就准备往回赶,却没想到脚下一个踉跄,反被凌未推倒在沙发上。
“你干什么?”
凌未充耳不闻,一言不发,身体越靠越近。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察觉有异的骆声挣扎起身,肩膀却被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凌未!”
被直呼其名的人眼神一滞,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终于放手。
“用不着这么担心,祖父到了。”
凌涣生是界内德高望重的前辈,有他出场坐镇,恐怕这些大佬们此刻正在争先恐后地献着殷勤,退居次要位置的凌未此刻偷闲半晌,倒也没什么大碍。
然而骆声察觉到有些蹊跷。
“老爷子不是一直在疗养院么,怎么这个时候出场?”
凌未瞬间收起满不在乎的笑容,整个人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凌厉:“当然是有人故意搬出老爷子来杀我的威风。”
“你是说凌绍?”
与凌未相交三年,骆声对凌氏家族的恩怨纠葛多少了解一些。
凌涣生膝下两子,凌绍虽为长子,但是心胸狭隘,鼠目寸光,次子凌华性情刚毅,又有远见卓识,自然受到父亲偏爱。可惜天妒英才,一场车祸让凌涣生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爷子痛心疾首,便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凌华的遗腹子,也就是长孙凌未身上,而这自然会招致凌绍的记恨。
伯侄两人家里家外争得不可开交,凌老爷子又未尝不知,只是调和多次,效果实在有限,便想着先让两人分开,也许他日再见就会一笑泯恩仇。因顾念凌绍年岁渐长,身体太弱,吃不得苦,便特意安排凌未出国发展,等待时机成熟后再归国继承家业。
凌未此次归来,姿态甚高,一直寻找时机的凌绍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在凌未国内举办的第一次商务宴席上就将凌老爷子搬了出来,无疑就是借此机会向外界透露信息:凌老爷子并未对凌未完全放心。
“年岁大,难免耳根子软。”凌未的言外之意,是抱怨凌涣生抢了自己的风头。
“别多心,老人家也许只是想你了。”
凌未不置可否。
骆声沉默片刻,轻声细语道:“不过,看凌绍当下的态度,他没打算与你握手言和。”
“他当然没有这个打算。”凌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棱角分明的面庞肃穆而威严。“因为他知道我也没有。”
骆声从不插手别人家务事,只是此刻心里不免感慨。
从小丧父,母亲早逝,亲人离间,漂泊异乡。三十五年的光阴,凌未已经历太多的不得已。
而正是这些不得已,才锻造出这样的凌总。让人望而生畏,令人捉摸不透,十分危险,却又充满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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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总,我敬您一杯。”
“来来来,我陪上一杯。”
推杯换盏的热闹终于召回了骆声的思绪,待他回过神来,酒杯已端到眼前。
骆声连忙笑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杯中酒已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茶水。
“两位,骆总今天刚刚回国,身体不适,以茶代酒没问题吧。”
敬酒的两位看了看坐在骆声身边似笑非笑的凌未,连声客气:
“没问题,没问题。”
寒暄过后,骆声向凌未轻声道:“其实没有必要,你知道的,我酒量很好。”
凌未听而不闻,将自己未动的那份羹汤不容置疑地推到骆声面前,顾左右而言他:“要多吃饭,你太瘦了。”
骆声心中一阵悸动,却终于低下头,没有应声。
这样的对话,这样的场景,在很多年前,骆声便经历过了,那个人,有着与凌未异常类似的命运、性格、品行、甚至是相貌,但再怎么类似,骆声也很清楚,他不是凌未,凌未也不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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