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说故事的人动了心
01
“阿姨。”
郑景两只手拎着满满的，都是给沈让让父母买的东西，至于沈让让手里拎的，用她的话来说，是买给她父母顺带着的零头。
“小景啊，快进来快进来，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和阿姨说一声。你这来阿姨家还买什么东西啊。”沈妈妈先把郑景拉进来，然后指着沈让让就是一顿批评。
“你说你去找你哥，去就去了，让他买什么东西啊，回自己家还买东西，不像话。”
沈让让低着头挨训，却是悄悄的给郑景个白眼。看吧，平常我在家就是这样挨骂的。
郑景笑着扯过话题，“阿姨，我也刚回来。您就别说她了，这都是我要买的。我这也是好几年都没回来了，回来不能不带点东西。”
“阿姨，您先别说您不需要啊，我这买的都是给叔叔和您买的，您不要的话，我也没别的长辈送了。”
许是被郑景这句话给戳到了心窝，也不说沈让让了。“那好吧，既然买都买了，就放这儿吧。”
“嗯。”郑景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就听见沈妈妈说：“你先去洗一下手，我去把菜端出来，你叔叔也该回来了，然后我们就吃饭。沈让让，去端菜。”
“啊，妈，凭什么吗？”“阿姨，我来吧。”
郑景赶紧起身要进厨房，却被沈妈妈给推了出来：“你去洗手，等吃饭就行了。”对着郑景说完，瞪着沈让让：“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这么懒呢，赶紧去。”
“那好吧。”郑景对着沈让让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沈让让回瞪他一眼，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吧就。
饭菜端上来，众人落座坐好，沈爸爸回来坐在郑景的对面：“怎么样，小景，好久没回来了，陪叔叔喝一个。”
郑景放下筷子，“叔叔，那我敬您一个，以前我不太懂事儿，让您和阿姨多费心了。”
沈让让坐在郑景的旁边，抢过郑景的杯子：“爸，哥不能喝酒，你忘了，你那次都喝到胃出血了，你还让他喝。”
陈爸爸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着看着沈让让：“你看，爸爸都忘了，幸亏你记得。好好好，你说不喝就不喝。”
郑景侧过身子看着沈让让：“让让，我知道我自己，没事的，就喝这一个，我以前不懂事儿，让叔叔阿姨太操心了，我应该敬叔叔一个的。”
沈让让担忧的看了看郑景，在得到郑景的肯定不容置疑的眼神后，才不情不愿的把杯子还给郑景：“说好，那就喝这一个。”
沈爸爸看了一眼沈妈妈，笑意布满有些沧桑的脸，和郑景碰了一个，一口干了。
02
吃过午饭郑景陪着说了会话才走，沈让让回学校去了，他打车去取自己的车，陪了自己四年的车。在4s店的保养下，看起来好多了，不太能看出来四年的光景所留下的痕迹。
他开着车到墓园，把康乃馨放在墓碑前，两个紧紧挨着的墓碑，是他的父母。
郑景站在双亲的墓碑前，久久伫立。墓碑很干净，看着是有人经常清理的结果，应该是阿姨吧。
下午的阳光的从远方落下来，影影绰绰，眼泪很突然的就从郑景的眼眶里落了下来。“老头，我回来看你和妈妈了。”
安静的墓园，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下午的风偶尔在眼前划过。
划过的还有记忆里的父亲和照片中母亲模糊的样子。
还有，时漫漫。
过往的画面突然就呈现在脑海里，清晰明了。
甩都甩不掉。
刚上高一的时候，第一次月底测验前的一个礼拜。
晚自习放学，一起出去玩，郑景高一住校生，时漫漫高二走读生。
天气很好，初入秋，星空明亮，凉风习习。时漫漫背着手面对着郑景，蹦蹦跳跳的向后走，明黄色的路灯照在她的头发上，她说：“你有女朋友嘛？”
“呐，看你这个反应就是没有了，正好我也没有。”
郑景的反射弧长了点，一时没有理解清楚时漫漫什么意思，有些愣愣的看着她，有些想差了。
“不是啦，我是说，我也没有男朋友，你没有女朋友。现在正好，我当你女朋友吧。”
郑景满是错愕的看着她，嘴巴张张和合的说不出来话，还没等他理清头绪，就被时漫漫抢过话语权了：“你没反对就是答应了。”
“那你以后就是我男朋友了，别的女生就不准收她们的情书啊，礼物啊什么的了，知道嘛。”
时漫漫跳过来到郑景右边，有些恶狠狠地样子，动作却是轻轻的，小心翼翼又有些跃跃欲试的伸出手来覆在郑景的脸上。然后仰着脸看着郑景被自己给挤成一团的脸，嘻嘻笑着，侧着身子在郑景的身边一跳一跳的。
逆行，右边是马路，虽然十点多了，车流不多，但偶尔还是有匆匆而过的车辆。
喇叭声急促的响着，一辆车突兀的从前面路口窜出来，大灯晃的人睁不开眼睛，郑景下意识的把时漫漫一把拉过来。
情急之下的郑景，没有掌握好分寸，时漫漫被猛地拉过来，而郑景又没有及时的拽住。时漫漫脱开了郑景的手，踉跄了几步，最后摔倒在地。
扭到了脚，不严重，但也不轻，自己单独走是不行了。
郑景赶紧过去，问怎么样，扭到哪儿了，严不严重。时漫漫笑着摇头，说没事儿。
额头有汗涔涔而流，但是她眼睛里那种亮晶晶的东西，看的郑景心尖一颤一颤的，那好像是心动的样子。此后分开的几年里就再也没有在别人的瞳孔里看到过这种目光，看到过这种目光里含着亮晶晶的东西的样子。
后来郑景问过时漫漫为什么会喜欢自己的，在认识她之前的时候，自己没参加过什么活动，也不怎么和人一块出去玩。除了在教室里看书，就是在小花园里带着耳机看书。
时漫漫神秘兮兮回答说秘密，但紧接着下一秒她自己又憋不住了，说就是郑景那一瞬间下意识的拉自己过来，又没掌握好分寸，让自己扭到的时候。本来还没有多肯定自己有多喜欢，从那之后，就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喜欢了。
郑景很疑惑这有什么心动的，但没再多问。
其实喜欢哪里分什么场合，什么情景，因为是你，所以你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眼神，甚至是你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有做，但在对方的眼中，此刻的你就是突然而然的让人心跳加快了。
那么毫无道理，那么浑然天成。缘分与一场遇见。
而一场遇见是最难已预见的。
以至于你这么自然而然的让我心动，所以我才觉得后来的后来者，每一个都让我觉得刻意，让我觉得有心，让我觉得这是一场游戏。
03
天还没亮。
郑景从网吧里腰酸背痛的睡了一宿，简单洗了下脸去接时漫漫去学校，昨天半夜还是去了医院检查了下，没有伤到筋骨，就是有些淤血，消消炎，过几天就好了。
但是这几天不能运动，所以郑景义无反顾的承担起了这几天照顾她的这个责任，谁让时漫漫家里也没一个大人在呢。
也幸亏时漫漫家离学校近，郑景骑着她家的电车载她到学校门口停下，自己再去把车子锁起来。
郑景扶着时漫漫进学校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同，等需要扶她进教室的时候，看着她教室在三楼的位置，才有些头疼。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无奈的耸耸肩，蹲下来。
时漫漫一改昨天爽快的风格，不说话，就默默地趴在郑景的背上。
清晨的冷风从楼道里贯穿而过，头顶的天空是黎明前最浓郁的黑色，而黑色下的学校被行道的路灯和教室的灯光照的恍如白昼。
郑景深吸一口气，背起时漫漫爬楼，时漫漫注意到了一些同学看过来不解暧昧的眼神，哑口无言，无力解释，也不想解释，她并不是多在意。
而郑景只顾着爬楼，没注意到这些，只是注意到了背上的人把头都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耳边能清晰的感觉到时漫漫暖呼出来的热气，还听到了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你坐哪儿？”
郑景把时漫漫背到她指着的座位后才放下来，浑然忘了自己把她在楼梯口放下会更好一点。
“你班长是谁啊？”
时漫漫疑惑看了看郑景，随手指了一下。郑景点了点头，径直走过去：“班长好，时漫漫同学昨天不小心脚扭到了，早操的话，可能这几天都没办法参加了，我帮她向你请个假。”
班长扭头看了看时漫漫，又回过头来看郑景，愣愣的嗯了一声。
郑景得到了班长的回应后，又回到时漫漫旁边：“我帮你请过假了，早自习结束后，我再来接你去吃饭。”
说完也没等时漫漫回答就走了，急急忙忙的走了，他还要先回教室点名，再去跑步做早操。
全程时漫漫都低着头，没看众人的表情，。嘿嘿笑着应付同桌的八卦，口中却自言自语的说着，这个傻子。
但是嘴角和眉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之后，就是早自习去找时漫漫吃饭，只是反应过来了，没有再背着时漫漫上下楼，但是时时刻刻都扶着。到食堂找好座位后，让时漫漫坐着，自己再去打饭。
有时候也会发个信息问想时漫漫吃什么，让她在教室里等着，郑景就跑出去买，再去时漫漫的教室一起吃饭。
郑景的表现好的出乎时漫漫的意料了，以至于时漫漫都已经痊愈了，还是很乐意假装没好，就这样心安理得享受着郑景殷勤的照顾了一个月之久，中间还夹杂着月考。郑景后考完就赶紧去买饭送去时漫漫那里，或者时漫漫后考完，郑景就已经在考场门口等着了。
当然事情就轻而易举的传到了老师耳朵里，但老师并没有单独的和时漫漫谈话，时漫漫不清楚为什么。不过既然老师没有打算处理这事情，她就更乐意心口不宣的装下去。
但是老师找郑景了，这件事时漫漫她不知道。
郑景没有和时漫漫说过这件事。只是时漫漫装不下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好，有些太欺负人了，她想。
然而两人在学校里面早已经出名了，从第一天郑景背着时漫漫进教室就已经出名了，而后来的每一天，只不过是传闻更加喧嚣而上而已。
郑景已经习惯了每天找时漫漫去上课，放学一块去吃饭的生活。而时漫漫紧张了好几天，郑景问自己好了为什么不说出来之类的话，还想了好几种自欺欺人的回答，结果最终郑景也没有问，时漫漫也下后知后觉的的忘了。
很久以后的后来，郑景也想过为什么自己和她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就在一起了，想了很久都没有头绪，最后还是归于：日久生情可能也有一些，可能更多的是习惯吧。
既然要遇见的人早晚会遇见，早一点，晚一点都会遇见，然后在义无反顾的相爱，奋不顾身的在一起。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晚一点在遇见，等我足够成熟，你也足够温柔，然后我们再相爱。那么，是不是伤害都可以饶恕，遗憾都能避免。我们也能够在这惊涛骇浪的岁月里幸免于难，最终挽手在一起，与延期而来的感情握手言和，重修于好。
可岁月终究没绕过谁，时光也不曾逆转，那时候我遇见了你，然后猝不及防的在一起，在莫名其妙的分离。
那么，时漫漫你有没有后悔过，就算是仅仅是一刹那的恍惚间想起我来，你有没有后悔过。
遇见你，是劫，有人劫后重生，有人在劫难逃。
04
终究是因为故事感人，还是因为说故事的人的动了情。
也可能是说故事的人动情的说着感人的故事，所以才会有后来的人，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去循着老套的故事过同样美好而残酷的青春。
在老师找了郑景的一个礼拜后，礼拜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自习课。郑景正在和一个同学在办板报文化墙，左右不远处也还有别的班同学在用自习课的时间弄板报文化墙。而时漫漫就站在踩着桌子的郑景的旁边喝着酸奶，脚下的桌子上还有两瓶酸奶，没取开。
“哎，郑景，你这个画功好差啊，整个文化墙也就写的字能看看了。”时漫漫揶揄着说道。
“字也是我写的。”郑景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聚精会神的画着自己的东西。
时漫漫扭头看了旁边站着不吭一声的同学，男生有些脸红、局促着解释道：“这个，学姐，我就负责帮郑景拿颜料和画笔，扶扶桌子。整个文化墙都是他自己弄得。”
时漫漫鼓着脸，撇撇嘴，没理男生。
郑景让男生再去拿些颜料过来，然后自己打开酸奶喝了一口，又继续处理自己未完成的文化墙了，时漫漫有些百无聊赖的盯着他的侧脸看。
“你现在的样子和你那天晚上的表现反差好大啊，你现在这个样子，好花痴的样子。”
“啊？你说什么？”一直盯着郑景看的时漫漫处在发呆中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脸悄无声息的就红了起来，而后强自硬撑着，却也没说出来什么。“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啊？”
“那个，就是想看你，就是喜欢看你，就是现在在我眼中的你，和你之前的样子都不一样啊。像之前的你，不管是早操，还是体育课的时候，还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虽然我都一眼就能找到你吧，但那时是因为你和别人都不一样啊。”
“现在的你就和之前的你又不一样啊，我，我就是喜欢你啊，怎么了，我喜欢你，时漫漫喜欢郑景。时漫漫就喜欢郑景。”
“哦。”
郑景淡淡的回复一个字，让本来大胆变白，还没来得及害羞的时漫漫突然生气了，你这什么回答啊，哦算什么啊。
“郑景……”
“郑景。”
正生气的时漫漫刚喊出来郑景的名字，耳边又传过来另一个声音，很陌生的声音。扭过头看去，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的，不认识。不过学校老师这么多，不认识也正常，还是立马装作乖巧的样子喊了一声。“老师好。”
“你来干什么？”时漫漫刚叫了老师，紧随其后郑景略有些冷淡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时漫漫有些疑惑的看看他，拉了拉他裤脚。
“你下来，跟我过来，有事说。”
中年男人对着郑景说过话后，又看向时漫漫，很严肃的挤出笑意，看着很违和的感觉：“你就是时漫漫同学吧，我是郑景他爸爸。”
时漫漫有些惊讶，又有些不知所措，朝着郑景身后挪了挪，有点想藏在桌子和郑景后面，心里想着我这是见家长了吗。嘴上还是赶紧叫人，只是没过脑子。
“爸爸好。”
话音一落下，俩人的目光就同时落在了时漫漫的身上，一个满含深意的笑意明显，一个略有些差异和吃惊。片刻后，时漫漫自己反应过来，立刻窘迫的满脸通红，整个人立刻鸵鸟样子似的缩起来藏在了郑景后面。
“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前句话说给时漫漫，虽然还是很冷静的语气，但后半句说给中年男人的时候，声音就变得很冷淡甚至于冷漠了。
二人稍微朝远处走，时漫漫有些手足无措的在背后看着，不知道怎么办。
“你选女朋友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郑父扭头看了一眼时漫漫的方向，郑景没理他的话，目光在深秋季节的校园里游离：“有事说事。”
被郑景噎了一下，郑父也收起了自己有些温情的态度，有些严肃的看着郑景：“那好，郑景，你谈恋爱我不反对，就算你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我都不在意，前提是你只要有能力自己解决。”
“但是，你看看你现在，就因为你早恋这件事，我耽误了多少事情特意飞回来。你知道就今天这么会时间，你耽误了我什么生意吗。”
郑景哂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自己面前谈利害关系，眼神更冷了些：“哦，那你可以不来呢。”
“你。”
“我没让你来。”
郑景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留给郑父训斥的机会。只是在他向时漫漫走去的时候，郑父的声音也在身后传过来。
“这件事情，我给你们校长打过招呼了。但是你记住，仅此一次。”
郑景头都没回，径直的向前走，后面的人是气急败坏还是火冒三丈，已经和他没关系了，只是为什么还是有点难过呢。
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走到时漫漫的身边的时候，已经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了，露出一个笑脸：“没事，不用理他。”
时漫漫看了一眼已经走远了的郑父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看神色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郑景，有些欲言又止，但终归还是没有问出来。
05
那是时漫漫第一次见到老头吧，也是唯一的一次。
此后五年时间里，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就算是自己在那五年的时间里，见到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也没有好好相处过。
此刻想起来，都是遗憾，都是心酸。
陷在回忆里不可自拔的人，多的是可怜，亦可恨。
郑景回过神来，嘴角挂着嘲笑。嘲笑自己，来看自己的父母，可是想起的都是她，多嘲讽。
嘲笑着自己，又觉得心酸，想念家人时，别说温馨的画面，就连正常相处的画面脑海里都没有，满满的都是心酸。
郑景收拾下自己泛滥的情绪，对着父母各自磕了三个头，下次再来看你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懒得看时间。反正是日暮西斜，天色已晚，郑景开车去找地方吃饭。懒得回家，懒得做饭，懒得收拾。
懒得面对空旷的房子，自己名下的老头的房子。
车在路上慢慢悠悠的晃着，郑景犹豫着要进哪家餐厅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在霓虹闪烁，各种广告牌之间，有家闪着蓝光的店一下子抓住了郑景的目光——钟情酒家。
脑海里闪过什么，仔细想想却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但这家与众不同的店还是吸引住了郑景。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店，是猎奇心理还是对于脑海里那抹说不明道不清的思绪的探究。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但最终，郑景走进来了。
进来了这个店名更像酒吧而不是餐厅的餐厅。
还没等找到位置坐下，他就愣在了餐厅正间。众目睽睽之下，呆若木鸡。
冉况况，坐在角落里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巧笑嫣然的和坐在她旁边的人聊天，时不时的两人都在笑，应该是很轻松的话题。
时隔四年，郑景稍微辨别了一下还是能认出来冉况况的。但他只一眼就认出来了和她一块吃饭的人，因为她旁边的那个人是，时漫漫。
虽然侧对着他，但他还是只用了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占据了整个青春的人，那个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无比熟络的人。
只用一个眼神就能认出来的人，那该是多么深刻入骨，多么刻骨铭心。
他以为他自己已经忘了她，记不得她的样貌，记不得她的声音，记不得她的习惯，记不得她的喜好。他以为他足够强大了。
可只一眼，他便发现他错了。那些甜蜜幸福美好如细碎的刀子般突然蜂拥而至，所以被他刻意不提不想的事情，只用了一个照面，便尽数复活。
而她就像一个如影随形的影子一般，走到哪儿，她便出现在哪儿。以前是在回忆里不可惧，现在在眼前不敢及。
那深深藏在记忆里不敢回忆、不敢触及的人，出现在所有辗转反侧、夜不成眠的夜里的人。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眼前，恍如惊天霹雳一般，把所有的爱与恨都打碎重塑，只剩久别重逢的难堪与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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