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四)

作者: 林建明 | 来源:发表于2020-08-20 00:22 被阅读0次

    桃花谢了的时候,油菜的花瓣也像碎金箔般散落在菜叶上、地沟里,而此刻葱郁的麦苗正忙着拔节。乡下的田野里依然多姿多彩。

    太阳不慌不忙从东到西一寸一寸走过。日子也就这么静静地一天一天翻过。

    这天接近黄昏时,桃子从工地回来,她从寂静的河渠边走进新栽的桃树地里。眼前的新苗都成活了,没有一株不挂满了绿叶,看上去虽然身形单薄,但也充满了生机。她沿着地沟走到桃林中间,看到先前栽的老桃树上,青涩的果实躲藏在绿叶间,毛绒的。她觉得这些果实在朝自己微笑。桃子也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觉得跑了一天没停的腿酸得厉害,没有了膝盖一般,需要歇一会。她这样一想,屁股便歪坐在树杈上,心里在思考着是否有调皮的孩子到这里来捣乱,思考着是否要将果园围上围墙,她的眼从幼桃上抚过,心也像灌了蜜汁甜丝丝的,她的眼前幻出一大片桃林,一只只硕大的蜜桃透着诱人的光泽。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从她的背后箍住了她的上半身,滚烫的手掌快速而又准确的按在凸起的地方,抓、捏、揉、搓,同时一股陌生男人的气息从颈椎后面袅袅不绝地扑过来。

    桃子又惊又气,嘴巴想破口大骂却一个字也喊不出腔,身体像触了电般异常反应,像一块干涸的土地渴望雨水地滋润。七年了,这身子除了自己一双逐渐粗糙的手洗澡时掠过外,不曾被异性碰触过。

    “舒服吗?”见桃子没有拒绝的意思,那个人的一只手就伸进了宽松的乳罩里,温暖的手掌像一把火烧热了桃子的身体,她感到自己的颤栗。但她很快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隔壁队的长生,他家的土地和桃子家的只有着条一跃就能跳过的小沟,以前锄草施肥时经常开玩笑答腔,所以熟悉。熟悉归熟悉,摸上身了还是陌生的。

    但此刻她没有多往别处想,心里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她竟然渴望衣服外的一只手也伸进来,揉碎自己。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无耻的乞丐,伸出肮脏手在向路人乞求一点施舍。

    长生见桃子不说话,胆子愈发大起来,他的腿跨过树杈,将闭着眼睛的桃子放倒在地,自己也跟着倒下。倒下的长生手没停,嘴也没停,他哼哼唧唧地数落着桃子丈夫的不是,似乎自己才是拯救桃子的神仙。

    可他没想到的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提到丈夫就等于剐了桃子本来就滴血的心,她的脑子里就有丈夫趴在别的女人身上的画面,她就感觉自己吞下了一只刚从屎堆上飞起的绿头苍蝇,她就想吐。

    但此刻她身上也压着一个男人,她想吐就得甩掉重物。她咬着自己的下唇,拼命地用手抓,用腿蹬,想甩掉叮在身上的蚂蝗。长生被桃子突然地举动惊坏了,甚至当桃子那双沾满砂浆的球鞋蹬在了裤裆里也不知道疼,但他怕自己的脸被挠破皮。那抓痕就不仅仅是疼了。

    桃子慌慌张张钻过桃林,跳过小石桥,边用手理理头发,从后门溜回家的,如做了贼般心虚。她不知道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比如土,细草。屁股上有泥土可以解释,在工地上都是随地放下身子,这是最省时的方法,如果背上有泥土就不好解释了,桃子打瞌睡的方式也是坐着,头伏在横搁着膝盖上的手臂中。

    还好屋子里昏暗,大儿子捧本书在外面蹭着黄昏仅存的亮光,小儿子又不知道疯到哪里了。

    桃子返身回家,淘米,择菜,屋顶上猛地升腾起一股浓烟,透着乳白色,像个大圆柱子,渐渐的烟色淡了,也直了,贴近能听到“呼呼”的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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