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九夫人
[奇幻悬疑] 一顾倾臣（08）
第八章 神医顾十九
01川蜀唐门 清桐哑琴
伴着马蹄嘚嘚，车轮辘辘，一辆装饰简单朴素的马车，快速地奔腾在山间小路上，道路两旁的群山杂树如风骋云驰般，不断地向后退去，所行之处扬起漫天尘埃。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顾十九静静地看着眼前轻纱遮面，靠窗不语，仿佛没有一丝生气的顾轻尘，想到幼时大家打打闹闹、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现在却物是人非今不昔，内心突升起绵绵不绝的辛酸与悲哀，长叹一声，抓起身旁的酒葫芦就一番痛饮。
“十九，师父他们还好吗？”顾轻尘望着顾十九已退去青涩稚气，变得愈发丰神俊逸的脸庞，以及那深邃如幽泉的漆黑双瞳，云淡风轻的问道，声音里有故意勉强而为的镇静与从容。
“林枫师父自娶了魔教的瑶光左使苏冽姑姑为妻，便隐居浮黎仙境不问世事，已近七年了，谷中一应事物均交给流沙师父及几位大师姐协酌处理。不过，流沙师父甚是想念你，一听说你出事，便四处打探你的消息。我来夏城寻你的时候，他则闻风去了北疆连城三少的风雪楼。”顾十九屈膝握着酒葫芦，见顾轻尘主动搭话，忙侧身柔声应道。
“劳师父他老人家挂念，还连累你们为我担惊受怕，轻尘......”顾轻尘微微嗅了嗅空气中熟悉的冷梅芬芳，颇为黯淡地喑哑道。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你能运用鬼谷流沙所学，成为大夏帝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位女上将，你不知道师父多为你自豪和骄傲呢？”顾十九像从前一样，轻轻敲了下顾轻尘的头，带着几分宠溺的轻斥道。
“嗯。”
他不知道的是，面纱下有几分动容的顾轻尘已溢满泪水，在外征伐杀戮多年，已是多久没得到别人的关怀和温柔相待了？家已不是家，国也不再国，只有那个曾经迫不及待渴望早日学成离去的师门，居然还在原处等候自己。
风吹帘起，顾轻尘就势望向远处犹如泼墨渲染的群山掠影，阳光穿越厚重灰蒙的云层及微开的窗隙，折射进几道斑驳怪离的浅影，淡淡的洒在轻薄的面纱之上，驱散了几分孤清的卑微寂寥，就着微风似乎可以的感受到那一寸寸光线摇曳的舒徜纤艳。
只是这份浅淡的温暖，还没彻底暖晴悲凉的心境，顾轻尘便感觉面上一冷，方才细弱的光影霎时间汇聚成一道明亮耀目的光柱，沿着马车的轮廓快速压迫而来。
感受到危险的顾轻尘刚欲闪身躲开，便被一个巨大的手掌稳稳抓住臂膀，大力向后扯去，然后猝不及防地一头撞进泛着丝丝清香的温暖怀抱，随即被人用外衫罩住头脸。
风急声厉，杀气渐渐浓郁。随着巨大的破裂声，方才还完好无损的马车，须臾间摧古拉朽般四散裂开。
顾十九趁机携着顾轻尘远远地飞身躲开，一挥衣袖，伴着强劲力道，犹如离弦的利箭般悠然刺到近身的残木断壁，瞬间便被雄厚的真气碾压成粉末碎屑。
这时顾十九才看清对方是位坦胸露背，身着奇装异服的妙龄女子，而使用的武器竟不是宝剑，那一道道戾气十足的杀气，却是由一把古朴的哑声古琴激射而出。
“清桐哑琴？你是川蜀唐门冥瑶玥？”一识出对方身份，顾十九忍不住诧异道 。
清桐哑琴，唐门名器，由上古千年桐木制成，不是真正的无声之琴，而是音轻质重，形拙色巧，弦动则杀意立现，如影随形，抵死纠缠。
“鬼谷神医顾十九，果真名不虚传，好眼色！”冥瑶玥音色娇脆清冽，及是婉转悠扬，虽相隔数米，然若情人在耳边私语，尽是女儿家的娇嫩缠绵，“不过，奉劝阁下一句，有人买了顾轻尘的命，让她不能活着离开夏城，顾神医还是不要难为小女子为好。”
“那倒要看看你的本事了。”
闻言，顾十九神色一滞，一份薄怒悄然涌上心头，当即不再废话，暗运内力循环小周天，最后齐聚真气于右手食指和中指之上。
心连神通，随心而为，两指所示之处，一道道贯若长虹的剑气，喷薄而出，与对方琴音所出的杀气，对峙，胶着，纠缠，激荡的叶落花飞，尘土四处飞扬。
然而冥瑶玥毕竟是唐门排名前十的杀手，又有绝世名器清桐哑琴相助，不消片刻，顾十九便感到心跳加快，内力断断续续，渐渐难以支撑。
“稳住她。”
怀中一道清音乍然响起，旋即一道绿色剪影如风飞蝶舞，寻着淡妙的琴音，快速向屈膝而坐的冥瑶玥卷去，伴着几声铿锵音响，琴弦接二连三的“噌噌”断裂。
原是顾轻尘见顾十九渐处危势，情急之中当机立断，取出怀中暗藏的以千年寒矿铸造的玄铁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了无暇分身抵抗的冥瑶玥的琴弦。
只是弦体上灌满的真气，来不及驱散，全都如数打在顾轻尘和冥瑶玥身上，两人当即头晕目眩，栽倒在地，五脏六腑顿如翻天倒地般痛苦难耐，一时被激的口吐鲜血不止。
顾十九飞身而至，将顾轻尘轻轻揽于怀中，随手一捏，贴身携带的酒葫芦当即裂成一个棱角锋利、刀剑形状的武器，抵在冥瑶玥脖颈间，厉声道：“说，是谁雇佣的你？！”
“顾神医，不要这么凶吗？人家很怕的啦！”
冥瑶玥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咧开殷红的嘴巴，轻嗔娇斥道，一线娥眉下，目光如水，柔弱纤细，楚楚可怜。
顾十九感觉自己仿若清风拂面，心湖泛起朵朵意醉情迷的涟漪，神魂颠倒，难以自已。
感受还未深刻，突然眼前的美人儿双眼突鼓，满脸狰狞的震惊，有大股的鲜血自脖颈翻弛的血肉中大量涌出，仿似无穷无尽。
顾十九蓦然回神，看着顾轻尘手中正一滴一滴不断滚落鲜血的匕首，眉尖微蹙，脸色冷峻道：“轻尘，你这是做什么？”
顾轻尘闻言，未置一词，缓步行至仍跪坐于地的冥瑶玥尸首旁，用匕首轻轻一挑，一枚泛着幽蓝冷光的银针“碰”的一声自冥瑶玥掌心，滑落到玄铁匕首的刀面上，“唐门有言，接约人不杀，不死绝不休。十九，你方才中了她的狐媚之术。”
02 鬼谷流沙 黯然神伤
毗邻书剑派虎灵山西侧有一云梦山，千山万岭，巍然屹立。而那崇山峻岭间有一道绵延五十里的山谷，气候温润，繁花若簇，峰峦叠峙，万壑争流，及是美轮美奂，这便是闻名遐迩的鬼谷流沙众人所居之地。
绕谷而行有一条孕育万年的古河，名曰藏风池，九曲回肠，绵延千里。有巧匠能人引藏风池河水修建了一处山明水秀的园林，名顾园，曲水流淌，沿岸遍植奇花怪树，是个静养休憩的好去处。
珠帘半卷，园中兰馨阁的小亭中，有两位美人儿望着湖面之上的云蒸霞蔚，雾霭流岚，正在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体己话。
一位一身红衣，气质雅淡冷冽，倚着绣工缜密圆润的团扇靠枕慵懒的躺着，带着几分温柔的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
一位一身翠绿劲装，眉眼间英气逼人，腰间别着一把长约二尺三寸的铜色宝剑，一边搭话，一边嗑着盘盏里的瓜子。
“你说那人经过流沙师傅父默许，住进了境会厅？”身怀六甲的红裳美人儿，柳眉微皱，很是惊讶的询问道。
“确然如是。我昨晚夜行，借着月色前去探望了一下。那人轻纱覆面，看不清长相，不过看身段作风，颇像曾经的顾轻尘。倘若如此，红衣，你当如何自处？”绿衣女子目光灼灼，满是探究，犹豫了一下，方疑惑道。
红衣女子闻言，以手撑席，立起身子冷色道：“那我倒是要去会会她了。”
这两个谈话之人，一位是持十方琴，神医顾十九的妻子玉红衣，一位是彼时尚年轻倜傥，后来隐居的天机老人戎兵的心上人余莳琦。
境会厅门前植满花叶繁盛的桃树，粉红朵朵，落英缤纷。树下一湾活水，潺潺流过，叮呤有声。而倚岸势而修筑的阶前，放着一把古朽的竹椅，一个扁平的竹篮，椅子上面坐着位轻纱挡面，静静垂钓的女子。
“姑娘好雅兴。这彩虹鲷正是肥硕鲜美的时候，不知姑娘有没有钓到？”在余莳琦的搀扶下，玉红衣挪动着日渐笨重的身子，缓缓走近顾轻尘，于五步之外立定，淡然而笑道，“看姑娘神态，很像我们的一位旧人。”
“是吗？”顾轻尘仍自垂钓，一声轻笑自面纱内扬起，“鱼没钓到，倒是等来了好奇之人。”
玉红衣脸色顿时有几分尴尬，心中不禁叹道，好一张伶牙厉嘴，当真像她。嘴角微搐一闪而过，转而亲昵道：“轻尘妹妹既然回来了，缘何这般偷偷摸摸，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大家也好热闹热闹。”
“自然是怕被人挂念，如鲠在喉，彻夜难眠。”顾轻尘放下手中的鱼竿，双手交握，置于身前，于原地潇洒转身，虚抚一下风中紊乱飞舞的发丝，抬首轻笑道：“不过，我想夫人可能认错人了，我叫常落曦，并不识得那闻名江湖的女将军顾轻尘。”
“哦，那倒是红衣唐突了。”玉红衣左手拂掉余莳琦亦步亦趋搀扶的手臂，右手撑腰，莲步轻移至顾轻尘近旁，附身而视竹篮，畅然欢笑道：“妹妹好手艺，这又肥又大的彩虹鲷，竟是钓了这么多。”
说话之时，随风飞起的群裾，状似无意间带落顾轻尘罩在头顶的面纱，露出那张面目全非，疤痕纵横的脸庞，以及那深深塌陷的双眼，当即惊得脚下一滑，笨重的身子斜斜的歪向藏风池中。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蓝影自后方花树后，动如脱兔般飞掠而出，将即要接触水面的玉红衣轻轻托住，转而飘然落下。
玉红衣紧紧抓住其胸前的衣服，泪眼婆娑地颤声道：“相公，多亏你来的及时，否则，否则...我与囡囡定要与你生死相隔了。”
“胡闹！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小琦，还不快扶红衣回去！”放稳玉红衣，顾十九面含怒气，沉声厉言道，“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境会厅半步！”
“十九师兄就是偏心。我和红衣姐姐本是好意前来探望，谁知这女人面目可憎，惊吓到了姐姐，你不安抚就算了，却来数落我们的不是，怎能帮外不帮亲？真让人心寒。”余莳琦一甩衣袖，挺身昂头，噘嘴抱怨道。
“小琦，不要说了，我们回去。”玉红衣扯了一下余莳琦的衣襟，低声哀求道，转头又面向已戴好面纱的顾轻尘，动情道，“落曦姑娘，方才的事，真是抱歉！”
“无妨。夫人身子不便，方才又受到惊吓，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不知道顾大夫是否给夫人开过保胎药？”顾轻尘起身立向湖面，双手背后，如唠家常般平静祥和。
“一直在吃。”顾十九一时之间愣住，面色讪讪的应道。
“我见夫人有气血两虚之象，想是时常殚精竭虑的缘故。落曦今日所钓的这几尾彩虹鲷，就送给夫人进补了。”
说罢，衣袖一挥，那竹篮便笔直的飞向余莳琦手中。
“谢谢！”玉红衣揽着余莳琦，身子微微颤抖，声音里有隐忍的哭意，然后不再多说只言片语，转身快步离去。眼角有泪滑落，如三月的春雨，淅淅沥沥，绵绵不绝，却夹带着丝丝寒意。
“十九，你来的正好，我正要与你告别。”顾轻尘语声清冽道。
“嗯，轻尘，你既已决定，我也不会拦你。只是，我医生医死却无法医你，对不起！”顾十九苦涩道，“这是你要的流沙塔和琅琊令牌，师父托我转交给你。不知道你打算先去哪里？”
“祁天楼。”顾轻尘淡然道，“临别之计，轻尘想规劝十九一句：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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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是对此诗的解读编写忆往昔，不再少年恣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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