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悬疑] 一顾倾臣（03）

文／庄九夫人

第三章 计谋

01 凛冬

纷纷扬扬的大雪总算停了，然而接踵而至却是白玉戍边十年未遇的酷寒凛冬。

抵御风寒的衣物和材薪，犹如寸金寸土般珍贵难得。大辽军队自是以自家兵将为先，降兵次之。

因饥寒交迫每日死亡人数，经清点人头，不下三四十。

往往死了的甲兵，领军的头目悼念几句，便被拔掉衣物，草草的埋在山地沟壑边，美其名曰寻了个背山靠水的风水之地，顶多再有相熟的人哀痛两声，也算是有了个潦草的葬礼。

因为大多数在战场丧生的人，基本都曝尸荒野，随天地风雨坐化，无人敢去问津。而拔下的衣衫自是被余人哄抢一通，匆匆的裹在身上，以期稍抵风寒。

白玉在天策上将霍子青的丈外已等待近半个时辰，自己虽不断的来回走动取暖，却仍是被冻的手脚冰冷，牙齿打颤，寒风似刀片般吹在脸颊上。

白玉看了看渐渐暗沉的天空，黝黑的双眸犹如被浓墨渲染般，越发深邃锋利。帐篷里时有欢笑声传来，更夹杂着或高或低的咒骂声。

虽然明明知道吹出的热气对于冻僵的双手来说，徒劳无益，仍是忍不住伸手捂住嘴巴，哈了口热气。

帐篷的门帘“砰”的一声，由内而外被大力掀开，连带一股热浪迎面袭来。

白玉鼻尖瘙痒，立马连续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以至于没有听清传话之人说的什么，隐隐约约中只依稀听到“进来”二字。

本想再详细询问一下，但抬眼瞥见对方一脸的鄙夷嫌弃，便把已吐到唇边的话语又生生的咽了下去，眉目讪讪的跟随进到帐内。

02 献计

帐外严霜寒冻，帐内温暖如春。桌上不仅有美酒佳肴，桌旁居然还有锦缎罗衣、缓鬓珠钗的妙龄女子数人，依偎霍子青身边布菜添酒，浓情蜜语，殷切劝食。

白玉敛了衣襟，神色恭谨谦逊的伏在地上，等待召唤。

“白玉将军果真名不虚传，你上次控制漯河，封锁淮水的计谋，已把大夏主力，连同顾轻尘小娘们儿一起阻挡在淮水北岸，急的干瞪眼睛，进退不能，想想本将军都非常解气。”

霍子青曲着一条腿，高高的坐在虎皮软垫椅子上，目光炯炯的看着下方俯首贴地的白玉，退去了几分倨傲，心胸舒畅的大笑道。

“是上将军用兵如神，智勇双全。白玉不过机缘巧合尔。”白玉立刻抖了抖衣袍，双手抱拳磕头，揖了一礼。

“白将军，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太过谦逊可不好。小美人儿，你说是不是呢？”

霍子青皱了下眉头，端着酒杯，斜眼看着身边着绛色衣裳的姑娘，带着几分薄怒的不悦道。

“是的，我的大将军。这人嘛...太过谦逊，要嘛是自负过度，要嘛就是为了讨好将军你而专营奉承了。”绛色姑娘就着将军的手，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烈酒，柔柔款款的辛辣点评道。

一直跪俯于地，不敢抬头而视的白玉，听到此话，身子已微微有些战栗，又兼处在这样暖意融融的环境，额头竟有丝丝细汗冒出。

“上将军息怒，是末将唐突了。”白玉再次行了一礼，神态愈发恭顺道：“不过末将还有一计，可保将军稳夺一城，甚至胜了此次战役。”

“哦，是吗？来人，给白将军赐座赐酒水！”

霍子青一声令下，立马有帐内恭候的甲兵搬来一套桌椅，放在下首位置，躬身伸手邀请白玉入座。

白玉这边方落座，抖下衣袖，拱手道了个“谢喏”，就听霍子青道：“白将军，你速速说与本将军听听。”

“是，上将军。这顾轻尘作为女子，安稳戍守边关十年，不过是凭借着其背后顾家的声誉威望，以及卢王的顶力相助。现如今为争名夺位，夏朝内乱，顾家中立，卢王自顾不暇，顾轻尘已成为缺兵少粮的丧家之犬。尚且孤掌难鸣，现又被将军困于淮水北岸，定是心急如焚，因为对她来说，此战速战速决是再好不过的策略。”

“为了摆脱困境，她下一步定会兵分两路，少数一路仍留在淮水北岸，与我们遥相呼对，作为疑兵观望；另一路，她一定会亲自带兵，奇袭沥阳，然后依次为根据地，反攻我们。”

“兵贵神速。顾轻尘百里来袭，如果所带辎重过多，定会拖慢行军速度，一定会选择轻兵简随，兼道而出。而将军离沥阳更近，可以趁其不备，先派一支轻骑兵占据支援沥阳。有了都城作为掩护，只需数日耗尽顾轻尘粮草，到时将军大军一到，定可以来个瓮中捉鳖，让顾轻尘血撒沥阳。不过，此战如果将军信的过，末将愿做前锋，在沥阳阵前劝降顾轻尘，让将军不战就可屈人之兵。”

说完，白玉面露几分浅笑，表情温和坚定的看着霍子青。

03 决舍

“上将军不可，计虽好计，但他乃夏军降将，如若阵前变节，当如何是好？”白玉座前的一位紥须猛将，摇了摇头阻止道。

霍子青放下酒杯，右手两指轻轻扣着桌面，嘴角略微一撇，不发一言的看着面前二人。

“梁将军，酒可以乱喝，话不可乱讲。你这样，只因我们是降将，就一棍子将我们打死的原则，让末将等心寒且不服气。我等千里来降，献计献策，自是带着十二分诚意。再者，生而为人，我们也只礼义廉耻，如若这般反复无常，只怕天下再无我等容身之地，怎可做这样的小人之举。”白玉满面怒气，脸色微红的争辩道。

“上将军，我梁城虽是大老粗，但也识得这个理。此人足智多谋，不可不妨，望将军三思而后行！”紥须猛将霍然起身，声色严厉道：“以我之见，当把此人抓起来！”

“梁将军，这是要带本将军行使权责了？”霍子青注视着眼前阵势，缓缓出声道。

“梁城不敢，是梁城一时心急，逾越了规矩。”紥须猛将突然醒悟到自己的失态，一时吓得脸无血色道。

“哼！白将军，既然有人怀疑你的忠诚，那这样吧，你的部将留下来守护淮水，你独身一人与我一同稍后去沥阳，如何？”

“是，末将领命！愿披荆斩棘，以示忠诚！”

04 劝降

大夏中军帐前，呼啸的北风，吹得旗帜飘扬，猎猎作响。

中郎女将蓝子璇左手提着饭食，右手拎了一壶好酒，喜滋滋的掀帘进入帐内，看着身穿戎甲战袍，仍在伏案钻研军机地图的顾轻尘，带着两分小心谨慎的笑问道：“轻尘姐姐，此番劝降之人，你说会不会是白大哥呢？”

顾轻尘神色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道：“能有如此计谋的，当是白玉无疑。”

“那太好了！嘿，那我把酒温一温，一会儿为白大哥接风洗尘，庆祝大哥计谋得逞，凯旋归来，更庆祝我们携手戍边十年，仍然都活着。”言讫，蓝子璇一边把酒壶放在炉罩上盛有热水的瓦罐内，一边把食盒打开，把自己亲手烹饪的几道小菜整整齐齐的摆上桌案。

“启禀将军，大辽劝降之人，白...白玉将军在帐外请求一见。”甲兵进入帐内，看着面前两位神色泰然自若，甚至带有几分喜悦等待的女将军，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道。

“让他进来！”顾轻尘朗声回道。

来人带着一身寒气，步伐稳健的刚掀帘进来，蓝子璇便一个箭步扑上去抱住道：“白大哥，你总算回来了，你让我和轻尘姐姐担心的好苦。霍子青如此阴晴不定之人，我们日日担忧你的安危。”

顾轻尘凝目注视着眼前之人消瘦的脸颊，微微抿起的嘴角绽开一丝笑意道：“回来了。”

“回来了！”白玉轻轻抚了抚蓝子璇的背部道：“我这不是平安回来吗？你已是一军之将，还不快擦擦眼泪，小心让你的下属看到，以为自己的将军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姑娘。”

蓝子璇立刻从白玉怀中弹起，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脸上飞上几朵红晕，颇有几分神色尴尬。

顾轻尘撩袍坐在食案前，道：“都别杵着了。子璇准备了一些酒菜，庆贺你平安归来，我也饿了，我们一边吃一边细聊吧。”

05 陈情

“白大哥，你说什么？为了一举剿灭我们，淮水只留有八千精兵驻守。”蓝子璇吃惊道。

“嗯，是的，此战霍子青对夏军势在必得，因而将大部分兵力屯守沥阳，守株待兔。此次，你们只需要派一只骑兵，出兵从漯河旁的漯阳偷袭辽军大营，就可以轻易打破霍子青的行兵部防。辽军数量虽多，但人心不齐，多有怨言，前线一败，辽军就会锐气大伤，全线崩溃，到时你们乘胜追击，一定可以如入无人之境，直捣中军营帐。”白玉有条不紊的逐条分析道。

“嗯，好计策。那么今晚子璇，由你带五千精兵奇袭漯阳。以狼烟明火为号，一旦成功，淮水北岸之军就渡河和你呼应作战。”顾轻尘当机立断下令道。

“子璇领命。”蓝子璇忙起身抱拳道。

“漯阳淮水失守，霍子青一定会坚守沥阳，按兵不动。但是三九已来，天气会越发寒冷，此战拖延越久，对我军越是不利。好在，霍子青此人虽心狠手辣，但却自负高傲，到时你们可以派十人一组的兵将，每天在城门前叫骂，越难听越好，用激将法迫他出兵一战。届时你们在城墙附近埋伏弓箭好手，他一露头，就一举击杀之。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主将一灭，其它不过乌合之众，不足为虑。”白玉又侃侃而道。

“白大哥，你只说我们，那你呢？”寻得话里的漏洞，蓝子璇一阵心惊胆战，语气颤抖的疑惑道。

“吃完这顿饭，我还要返回大辽军营。以霍子青的个性，如若我迟迟不归，他定会起疑，进而想通事情始末，到时我们不仅会前功尽弃，甚至可能一败涂地。而且我回去，也可为大家多争取一些时间。”白玉痛饮下一杯酒，笑道。

“可是白大哥，一旦我们出兵，此一去，你一定凶多吉少啊！”蓝子璇泪眼朦胧的道。

“谁说的。你们出兵不意，速战速决，连连大胜，到时辽军一害怕，自乱阵脚，我不就可以乘机逃走了吗？”白玉看着蓝子璇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哈哈大笑几声爽朗道。

“此话当真？你不是编来骗我们的吧？”蓝子璇眨着眼睛，犹存疑虑。

“我白玉向来言而有信，何曾对你们食言过？你说是吧，轻尘？”白玉看着顾轻尘，眼里露着几许温柔。

“一切小心！”顾轻尘端起一杯酒，压下心底的酸涩之情，粲然道：“白玉，你答应本将军的，待凯旋归来，痛饮八百杯，不醉不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白玉也举杯，与其对碰一下，一饮而尽，然后以筷击案笑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帐外，停了多时的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下起来了。

---

上一章 投降
下一章 情决沥阳城
全文目录
此文是对此诗的解读编写忆往昔，不再少年恣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