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沙漠,公路,车祸。
现在,两名车主正在旁边。
“我艹你妈,怎么开车的!”
“我可去你妈的!是你不长眼睛吧!”
不约而同的,两人在下车后选择了破口大骂。
“我真的服了!这破公路这么宽!你看到没有这么宽!你他妈的还能和我撞上!”
“你妈的!说的好像是我故意撞上来的一样,你他妈什么狗屁技术,照着我车头救撞过来了!我他妈躲都没地方躲!”
唇枪舌战,唾沫横飞,激烈的争吵在寂静的平原里扫过,隐没于无声的黑暗之中。
两人的争吵持续了许久,直到两人口干舌燥的骂不动了,才彻底停止。
“嘿,哥们你喝水不?”
面对对方递来的矿泉水,另一人的态度缓了下来,但脸上依然僵着。
“谢了。”
简短而快速的回答之后,只剩下咕噜咕噜的喝水声和上下窜动的喉结。
“抱歉啊哥们,今天不太顺心,说话太重了,我车有保险,咱们俩走保险还是怎么?”
另一人把喝空了的矿泉水瓶捏瘪,然后盯着天空看了片刻。
“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并没有打乱两人的谈话,反而像是勾起了话头。
“呵,妻子重病,公司开出,银行贷款,三喜临门。”
短暂的沉默。
“差不多,只不过我这边生病的是我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
荒凉的风卷着沙尘扫过二人,尘土在车灯前织起一片浑浊的雾。
“有辙么?没辙,生活啊。”
已经被团成球状的矿泉水瓶被用力的抛出,却被风逼退了回来,掉在了脚边。
“确实。”
又一个被揉成球的矿泉水瓶飞了出去,这次的风小了些许,瓶子落的远了些。
“你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脚边的塑料瓶再一次被抛出,这次瓶子飞的很远,几乎隐没在黑暗之中。
“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过,还有很多东西没吃过,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
鞋子在沙地上留下无谓的脚印,风过之后,痕迹全无。
塑料瓶高高的飞起,借着风的力又飞了一段,消失在了另一个瓶子无法抵达的黑暗里。
“扔的挺远。”
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曾经是我们学校扔铅球扔的最远的。”
回答里同样带着笑意。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原来我扔的是排球。”
两个男人的笑声被风带走,向着远处漂流。
“想吃点什么么?”
“不太饿。”
“那喝点?”
“可以。”
“走吧。我请客。”
“你不是被开了么?”
“所以要庆祝一下。”
汽车被重新发动,明亮的车灯在原地打着旋的照射。
“我还是去把瓶子拣回来吧。”
“卖钱么?”
“快死了,积德行善,看看能不能续命。”
“快去吧。”
车灯下的身影愣在了原地,他像是被地面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住了视线,久久不能起身。
“怎么了?有什么好东西?”
当两人站在相同的位置,他们定在了一起。
闪闪的光在车等下闪烁,像是希望,像是生命,像是贪婪,像是死亡。
“金子?”
“大概?”
“我想,我应该去拿铲子。”
“我,也去。”
两个男人站在车灯之前,明晃晃的光从他们手中的工具上闪着,铲子,锤子,两把未见血的凶器。
“有余地么?”
“我觉得我们两个人都没有。”
“我们可以一起把这个东西卖了分了。”
“或许,但是我需要很多钱。”
“巧了,我也是。”
金属与金属的碰撞,血液的飞洒,身体的坠地,粘稠的尘土再也无法飞扬。
带着血的铲子将沙尘弥散在空气,无数沙粒碰撞,像是呼喊胜者的姓名。
打火,开车,轮胎在公路上转的飞快。
一个人在逃离,一个人倒在原地。
月亮缓慢的叹息,像是感叹友谊的起始与坠落那样短暂。
“多少钱?”
额头渗血的男人说着,尽管他已经处理了伤口,血液还是在渗透出来。
金店的老板倦怠的抬着眼皮,像是审视垃圾。
“愚人金,假的。”
失落是瞬间,紧接着是懊悔,然后又是恐惧。
“你要是不愿意搬回去我就给你500,如果你愿意搬回去就搬回去。”
老板摆着手,话语扎入男人的内心。
“卖了。”男人咬着牙,他需要承担的已经很多,再多一件,也不是问题。
钞票从老板的手里递出,微寒的清晨中,汽车再度飞驰。
年迈的顾客错愕的看着飞奔而出,又飞驰而去的男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怎么,今天有什么好东西么?”
顾客的眼神在桌上的巨大石块上扫视,像是在确认刚刚那名男人飞奔的原因。
“纯度很高的金块,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桌上的金块闪着,只剩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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