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一条长河,穿过每个人的生活。童年便是这条河流的起点,不曾湍急,不曾澎湃,在渐行渐远的记忆中,被悄悄地遗忘在那最初的角落。人生的河流只会勇往直前,直到有一天,两岸浮现出那些熟悉的画面,我们仿佛突然想起了那早已离我们远去的童年,它好像在那里,但是在那里的却好像不是它。
我六岁之前一直生活在老家,后来才随着父母到现在的城市。自那以后,老家好像只存在我的记忆里,记忆中爷爷依然健在,奶奶依旧健康,父母还很年轻,我仿佛是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只会在田埂上狂奔乱跳的小女孩。
屋后的那座山,门前的那条河,平凡却又不平凡地存在着。山上的一草一木,河中的一水一石,显不出一丝一毫的新意,但却承载着我满满的回忆,从而变得独一无二,别具一格。它们就像是那些埋藏在地底的古董,难以重见天日一般,深深地埋藏在我的记忆中。之后,我又见过很多山,很多水,它们有的奇伟,有的壮丽,有的隽秀,有的惊绝……却无法将我记忆中的山河取代,因为那里有我的故事,有我的参与,有我永远也抹不去的回忆。
那时的我很小,眼睛是明亮的,心地是简单的,哭与笑也都没有半点掩饰。我家有一方不大的院子,院子的周围是矮矮的围墙,围墙上爬满了藤曼缠绕的牵牛花,绿绿的叶子,五彩的花朵,点缀着我儿时的生活,也为我的未来编织着五彩的梦。那时候,经常有人会问我:“艳儿,等你长大了,想做什么?”“飞行员、科学家、解放军……”我充满稚气的话语毫无羞涩地回答着,后来经历了很多,走了太多的路,吃了太多的亏,这些梦想早已惭愧地找了个不大不小的地洞,将自己深深地埋在了那里,现在再有人问我,可还记得儿时的梦想,我摇摇头,淡淡地说着:“梦想太贵,我要不起。”
另一溜院墙边,是几株随意生长的金银花。我很喜欢那股香气,清新淡雅,也很喜欢那些小小的花朵,纯洁自然,没有半点矫揉造作。每年三月,是金银花盛开的季节,整个院子里充满了金银花的清香,那缕缕清香,仿佛化作淡淡的游丝,在阳光的照射下,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每天傍晚,劳作了一天的叔叔伯伯们从我家的院墙边经过,总忍不住放下锄头,停留片刻,笑着说:“真香啊。”这时候坐在屋里的我们也早已被这花香陶醉,只是久居其间,早已将花香和空气认作一体了。
关于鸟叫,其实是很有意思的,农村总有一些不成文的说法。比如喜鹊叫,必有好事临门,乌鸦叫,便是不吉的象征。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天天只知道疯玩的孩童,对于吉与不吉并没有太多的概念,只是记得,若闻喜鹊鸣叫,奶奶那有些苍老的脸上也会绽开美丽的花朵,开心地一天都合不拢嘴,那天的饭菜仿佛也格外的美味。若是有乌鸦在门口发出那“呱呱……”的叫声,便足以让奶奶一整天愁容不展,连带着错放盐和味精。从那以后,我明白了鸟叫直接影响着我的伙食,于是悄悄地做了把弹弓,见到乌鸦就毫不客气的射击,从那以后,我莫名其妙地与乌鸦结下了不解之仇。
小孩子们只有弹弓可以玩,大人们却有荷枪实弹的猎枪,还记得那时候,如果想要改善伙食,家家户户的男人们便背起猎枪到森林里去寻觅美食。野兔和斑鸠是最常见的盘中餐,虽然,我长大后,对兔子的感情油然而生,但是,那个时候,一条烤好的兔腿却可以让我吃得津津有味,每每看到那黄灿灿的油脂从我的嘴角滑下,母亲总会用一块漂亮的手帕替我擦净嘴角。满眼的宠溺与关爱。
我最爱的永远是三月,那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黄灿灿的油菜花布满了田中的每一块角落,那是一片金黄的世界。那时候,我的个头不高,和油菜花差不多,蹲在软软的田埂上,仰着头,望着天,蔚蓝的天空仿佛是一块巨大的画布,随意点缀着金黄的花朵,那是一种连水彩也无法渲染的美图,还有一群辛勤的蜜蜂在画面上飞飞停停,来回穿梭。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换个角度看世界,原来世界可以如此不同凡响……
关于童年的记忆,总感觉越挖越深,那时的一切就像永远掘之不尽的珍宝。若干年过后,我早已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日复一日的生活,教会了看那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却让我的眼中渐渐地失去了五颜六色,我有多久没有为一朵花开而欣喜,又有多久不曾为生活中的小事而感动,直到我回忆起童年,一切仿佛还是如此地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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