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南朝月（79）原来我们早就认识

［古言］南朝月（79）原来我们早就认识

蓦然得知某人的秘密，水泠月愣是半刻没回神。不过以沐琉烟对萧庭寒的态度以及种种作为，不是母子倒也正常。

“你不用这么惊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听宫里的老嬷嬷说，我的生母生生我时难产死了。那时的皇贵妃还没有子嗣，所以收养了我。”

“六弟出生后，她就越发的厌恶我。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我努力习武，努力温习功课，换来的却是一顿顿的毒打，甚至是......接连不断地明讽暗杀。”

哀伤，甚至痛恨，但也只是瞬间，萧庭寒还是萧庭寒，内心再怎么煎熬伤痛，表面仍是一副风轻云淡，冷傲疏冷的样子。

“后来，父皇器重，朝臣称赞，可她却仍然屡次想置我于死地。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我的亲生母亲那么厌恶我，非要对我赶尽杀绝才甘心......”

“直到十七岁那年，我出兵西陵，拿下西境，一战成名……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原因……可是后来……就连父皇也开始忌惮，甚至无端憎恨我……”

恍恍惚惚，低低沉沉，好像有无数说不完的话。水泠月从未见过这样的萧庭寒，原来他那超然出尘的外表下竟还藏着这样无人可诉的心事。她想要出声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解脱了，终于不再羡慕六弟，也不再憧憬什么父慈母爱。我开始熟悉孤独，熟悉不被疼爱，熟悉别人的冷眼旁观，甚至冷嘲热讽。”

蓦然一顿，胸腔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说服力，但她只能尽力而为，“每个人生来就不同，所要经历的也不同，有些事终究不是你能左右的……”

没有安慰人的经历，何况这人是萧庭寒。

“额……就好比我……你看，我本来就向往自由，一直心只想做个江湖侠女，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什么的。可是，我还是代替云琅玥嫁到了北汉，来到这个我向来就厌恶至深的皇宫里，整日算计来算计去的，还要时常担心自己的小命。不是我所愿，但却是我不得不做的事。”

“有些事情，不能为而要为之，不是我们乐意之至，而是非做不可。因为人情、亲情都不是我们能选择的，这是宿命轮回，也是我们非要为之忠诚护卫的信念。有太多的事情我们不能选择左右，但终有一天会过去，成为历史……”

“你笑什么？”正头头是道传输大道理的人忽听旁边人轻轻浅浅的笑声，不由恼火，“我这是安慰你，难道我说的很难理解吗？”

萧庭寒噙了笑，一脸玩味地看着她，“本王只是突然觉得若以后我们落魄了，也不用担心没饭吃了？”

“啊？”

“王妃若是去当说书人，应该能赚不少钱，养家糊口也足够了。”

“……”

“萧庭寒，你别得寸进尺。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气死我了……”看他那欠揍的表情，水泠月有气发不出，只能哼哼几声，“行了，你继续在这赏景吧，我先回去了。”她可不想在这阴暗的地方住上一晚。

“那就一起吧。”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水泠月知道萧庭寒没回沉阁，不由摇头叹息，“我说寒亲王爷，你都跟了我一路了。现在我们已经回王府了，你大晚上的不回你的沉阁，跟着我来月苑做什么？”

月光照的满园清辉，也笼了对面人一身，皎如玉树，朗如清风，水泠月倒抽一口凉气提醒自己别再被美色诱惑了，要不然待会儿又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对面人不说话，黑眸像往日一般沉沉地凝着她，水泠月觉得这人今晚肯定是吃错什么药了，眼神奇奇怪怪的。

“算了，我累了，我先去休息了。”要跟着就跟着吧，她就不相信他真在这睡。

背后似传来一声轻叹，随之而来的是低低沉沉的轻唤，“阿影……”

那声音吓得水泠月跨出的脚步瞬时僵住，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突然一片空白，心跳也提到了嗓子眼，这……

“你怎么知道？”

泰山崩于前恐怕都不会令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惊讶，恍惚、茫然，而在一瞬间又换上阴冷的杀气。就像隐藏了多年的秘密突然被人揭开，那种不愿人知的心情，满腔怒火冲天，又恨不得将知道的人立即灭口。

“萧庭寒，你到底想怎么样？”

阿影……多久了……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叫过这个名字。

萧庭寒却并不打算立即告诉她，“你不用知道我如何得知。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威胁你，也不是警告你，更不是为了什么合作稳固。我只想让你放下心中对我的戒备，别怀疑我的用心，别拒绝我的用意，更别用不存在的理由推开我。其实你知道，我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尤其是用在不相关的女人身上。”

“你……我……”这……都说啥呀……心中原本想好了一连串的质问，忽然被他这些话压得渣都不剩了。

“你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我谋了这么久，也没能打开你的心扉，怎么办？我觉得我等不了上苍来成全了，不如你给我一个机会，成全了我这小小的夙愿。”

“萧庭寒……”突然这么深情款款的，水泠月实在承不住啊。什么恼火的话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现在只想逃离……屏住呼吸，一步步往后退开，可还是抑制不住胸腔里那乱撞的节奏。

情至深处已然溃不成军，崩塌沦陷也不过如此。

“阿影……就连你手中的幻影也是我玄音的配剑，为什么不对我坦诚一点。”

“你别说了……”水泠月的神情已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你……你与灵阁……你究竟了解我多少？”

“你的一切。”

“……”乖乖，有没有地洞让她钻一下。

萧庭寒说完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俊脸低了下去，单手掩唇轻咳了一声，“说起来，我们差点就成同门了。”

难怪难怪……

心口虽然还在怦怦乱跳，可她惊讶的神情却是收住了。过往一切汹涌而来，凌乱了她的所有思绪，与萧庭寒的初遇，叠云关历经磨难生死，到后来的结盟合作……

明明自己早已破绽百出，而他却从来不怀疑说破竟是这样，水泠月深吸一口气，突然怪笑道，“是啊，差点就成同门了。无玄那个老家伙，偏说什么女娃娃整天打打杀杀，成何体统。要不是他，灵阁的关门弟子哪轮得到你。”

萧庭寒颔首，“也许。”

星辉洒下来，他那豁然一笑就这样直直撞入水泠月的眼瞳。此后几年，战乱分离，生死难料，但水泠月总是能想起那双眼睛，星辉灿烂，情深意重。想起这一晚的萧庭寒也曾敞开心扉，放下身段，深情眷恋地对她说了心底最深的秘密，最重的情意。

“哼哼……”又是低低沉沉的嗓音，真是挠人地要命，美色误人啊，不行了，再待下去，色心大发把某人扑倒了可就糟了。

“你说完了吧。那个……不早了……我先去睡了。”快速丢下一句，水泠月甚至用了轻功逃离现场。

萧庭寒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已经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