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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0期“始”专题活动。
1.
七年前。
一大早，宝柱妈从地里捡了些菜，正打算拿回家做早饭。她打开院子的大门，发现有一个姑娘的身影倏忽闪入宝柱的房间。宝柱妈心底疑惑：“这姑娘会是谁呢，那披头散发的样子，敢情是刚从宝柱床上起来呢。”她也不好直接敲门问。
做好了早饭，宝柱妈去敲宝柱的房门叫宝柱吃早饭。宝柱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宝柱妈把头伸了进去，没见任何姑娘的身影，估计姑娘趁着她做饭的当口溜走了。
宝柱打着哈欠，正想往外走，宝柱妈拦住他：“说，那姑娘是谁？”
宝柱不耐烦地说：“哪有什么姑娘？是您看花眼了吧。”
“骗，你就知道骗你老娘，我明明看到有个姑娘进了你的房间。”
宝柱不理会，径直进了卫生间。从卫生间回来，又直接进了房间，“呯”地一声把房门关上，又继续睡去。
昨天邻居二婶约了宝柱妈一起去镇上买些东西。吃完早饭，宝柱妈与宝柱交代了一声，就又出了门。
中午时分，宝柱妈与二婶把东西差不多买齐了，俩人也饿了，顺脚进了个路边的粉店吃粉。
粉店很小，里面只摆了七套桌椅，那时候只有两桌客人，一桌客人看样子是跟宝柱妈她们一样来镇上赶圩采买的农妇。另一桌是个年轻的姑娘，正边吃粉边低头看着手机。姑娘留着长发，脸被遮住看不清长得啥模样，从背影看是个瘦高个。
宝柱妈拿的东西有点多，路过那姑娘身旁的时候不巧碰到了那姑娘。那姑娘抬头白了她一眼。宝柱妈赶忙说了声：“对不起”。姑娘没吭声，重又低头看手机。
宝柱妈与二婶坐在那两个农妇的近旁，各自叫了一碗粉吃起来。
那两个农妇不时地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宝柱妈偶尔听到一两句，似乎说的是谁家姑娘不守妇道的事。
当时天热，店里电风扇在天花板上正呼呼地转风，但转出来的风也是热的。宝柱妈坐在二婶对面，可以同时看得到另外的两桌客人。此时粉太热，她边用筷子捞着碗里的粉，边不时地张望。
正好看见那姑娘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走过那俩农妇的身边时，冷不丁立住脚，嘴里一边说着：“叫你说老娘坏话！”一边用右手抢过其中一个农妇的粉碗，没等那农妇反应过来，一下子把碗倒扣到桌子上，任由那粉汤在桌子上肆意横流，然后扬长而去，留下那俩农妇在身后骂娘。
也就是那时起，宝柱妈听说了那姑娘大名叫刘利，是隔壁村刘老賴家的闺女，同时也听到了有关刘利的不少“光荣事迹”。只是那时，她还不知道，早上出现在她儿子房门前的姑娘跟眼前的姑娘是同一个人。
当然，刘利也不知道当时店里有她未来的婆婆。
2.
刘利与宝柱认识的时候，宝柱二十岁，刘利十八岁。
宝柱是村里的二溜子，初中肄业，是那种干点活儿就喊累，吃喝玩乐不嫌累的主。
这全因宝柱从小就患有血友病，凝血功能障碍，除了容易出血，且一出血就不容易停。
宝柱妈除了跑医院，找偏方之外，只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不让他碰任何可能导致流血的危险。结果是把他养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软蛋。
在宝柱妈小心地呵护下，宝柱渐长渐大，没经历过风雨地长成细皮嫩肉的模样。
也因了宝柱的这一副好皮囊，刘利刚认识他没多久便粘上了他。
你别看刘利眼睛不大，颧骨还高，皮肤也不白，但嘴皮子薄，个子高，身材还算匀称，撩起汉子来可有一手。
那天刘利和几个朋友站在镇上顶艺发廊门前，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品评着过往的小伙子，说要看看哪个是街上最靓的仔。
正好宝柱与朋友去发廊染头发。当他顶着一头黄毛出现在刘利面前的时候，刘利眼前一亮：“这小子看着皮肤比老娘还好，瞧那小皮鞋擦得油光锃亮的，算得上是个靓仔吧。”朋友们就怂恿她上去搭讪。
她就叫住了宝柱：“嘿，帅哥，咱姐妹说你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她们说要和你交个朋友！”
就这样，刘利认识了宝柱。不多久，宝柱与刘利处对象的“风言风语”满村飞。
2.
宝柱妈刚知道宝柱与刘利处对象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她一想到那天刘利教训农妇的剽悍，心里不知是恨是惧，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那时，宝柱妈已经知道刘利初中没毕业，在学校时怀了不知是谁的孩子，结果就被学校开除了。被开除之后她去把胎儿打掉，每天跟着村里的不良青年浪荡。
这样离经判道的女人注定被别人背后吐唾沫，做谁家媳妇谁倒楣。
宝柱妈火急火燎地找到宝柱，细数着她从外面听来的，刘利的种种不是，逼迫宝柱远离刘利。
宝柱说：“妈，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自己的事情谁也管不着。”
宝柱妈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的事也是妈的事，这么多年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要我把你交给这个破鞋，门都没有。”
看到宝柱妈态度那么强硬，宝柱只好表面上答应。背地里还是与刘利有往来。
其实刘利家人又何尝愿意给自己家姑娘与宝柱在一起。他们也嫌宝柱身患固疾，家里没钱。
老话说得好，怎么样的锅配怎么样的盖，孬锅配孬盖。何况这个年纪的小年轻还是叛逆的时候，你越要他们分开，他们就越不分开。
直到有一天，宝柱和刘利俩人与双方家人摊牌，刘利怀了宝柱的孩子，而且还铁了心要生下来。俩家人只能自认倒楣，同意他们结婚领证。
4..
宝柱和刘利终于在一起成了一家人。
刘利生下个男孩，俩口子把孩子丢给宝柱妈带，又开始了无忧无虑的浪荡生活。
刚开始小俩囗到哪都跟着，确实过了一段恩爱的日子。
但这个世界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谁的生活里都不可能一帆风顺。
一天，宝柱妈起床后感觉头晕，躺床上好久起不来。不得已，宝柱妈让儿子送去医院检查了一番，检查出不但有高血压，还有些脑梗，有中风先兆。医生叫她住院观察治疗几天。出院后一再叮嘱不能再太劳累了，一定要多休息，还要每天服药。
宝柱虽好吃懒做，但对自个亲妈还算孝顺。宝柱爹去世得早，俩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宝柱妈住院时他跑前跑后照顾得尽心尽力，出院后也知道帮着宝柱妈多干些活。
刘利这边可不一样，宝柱妈生病后不能再帮她带孩子，她不能再出去玩，本来就有怨言，加上宝柱妈上医院要花不少钱，她心里更是愤愤难平。
等宝柱妈身体稍好一点，她就把孩子丢给宝柱，说是要去广东打工。一去半年，未有任何消息回来，更不用说有什么钱寄回家了。
准备过节的时候，她才回来，也不说这大半年过得怎样，在哪里打工，赚没赚到钱。回到家，带了孩子回了几天娘家。过完年又继续出去打工。打工几个月，又出现在家里，没过几天安静日子俩人又吵架，刘利又离家出走个十天半个月，然后再回来。
如此反复几次，俩人就闹腾着离婚，而且很快就把婚离了，儿子归宝柱。
离婚后俩人不知怎地又合好，但没有去办复婚手续，仍旧在一起生活。这年头，离婚不离家的事在农村屡见不鲜，也没人去追究。
5.
日子虽然过得鸡飞狗跳，但丝毫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转眼几年过去，宝柱旧毛病没改，又添新毛病，一日日在赌桌上留连忘返。
有一日，宝柱赌钱赌输了，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被刘利数落了一番。趁着酒劲，宝柱顶了几句，刘利自然不甘示弱，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渐渐演变成打架。
刘利不是宝柱的对手，脸上被扇了俩巴掌印，当天就哭哭啼啼地回了娘家。
刘利的两兄弟长得五大三粗，平日里就喜欢与人争强斗狠，一听自家妹妹被人欺负，二话不说，气冲冲地来到宝柱家，把宝柱胖揍一顿。直到把宝柱揍得趴地上半天起不来才扬长而去。
宝柱妈着急忙慌地把他送到医院。
检查结果显示，宝柱被打得腹腔出血，因有血友病，不能轻易开刀治疗，只能送进ⅠCU输液观察。
这腹腔不停地出血可不是小事，医生让宝柱妈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闻讯赶来的亲友们，一个一个进病房与他见最后一面。
刘利一听宝柱被自家兄弟打进了ICU，目前死活难料，顿时慌了神。她也想前去探视，但宝柱妈死活不给她见宝柱。她只好每天在ICU门外等候。
趁宝柱妈一不留神，她求了医生进到ICU病房。
宝柱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脸色铁青，双眼紧闭，全身插满了管子。
刘利慢慢地上前，怯怯地叫了一声：“宝柱。”
宝柱眼睑动了动，没睁眼。
刘利就站在宝柱输液床前不再吭声，一直就这么站着望着他。
直到探视时间到，她才被医生叫走。
不知道宝柱命大还是上帝怜悯宝柱妈孤儿寡母不容易，宝柱输液一个星期后腹腔竟奇迹般地停止了出血，他又活了过来。
宝柱出院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刘利的东西丢出去，把刘利赶出家门，从此再没有在一起。
6.
有些情缘，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孽缘，只是你我凡人都不知道罢了。如果人人都知道是孽缘，就不会开始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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