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该早夭而亡,却因他而活,她本该永为下属,却惊生变故。是佛是魔,为善为恶,皆数为他。
他的手,救了她。夜兰
夜兰是颗棋子,却又是颗被人拾起而又丢下的弃子。
她自饿殍遍野的饥荒被救,喝了口水,吃了碗饭,而卖身于人,只为活命。却也是那人,带回之后,稍加训练,见她资质平平,非可造之材,颇为惋惜,却还是将她视为草芥,弃如敝屐,随手丢给打杂老人,便抛之脑后,不再想起。
夜兰被安排跟着老人洗衣烧饭,各种打杂,虽因地位低下,时常受辱,然相比之下,在饥荒中艰难生存,而在这能吃饱能穿暖,对她来说,已是难言的幸福。
只是每当听到有关阁主的消息,夜兰的心,便无法抑制地泛起丝丝波澜,毕竟,那是她曾认定要为其效力卖命的主,也是她心中倾慕敬仰的神,更是亲手把她救起的人呐!
她曾经,离他那样近,是触手可及的距离,能为他所用,可日夜伴他身侧。如今,却只能远远观望,默默探听,仅百步之遥,却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只因,她是颗弃子,哪怕,她甘之如饴。
浮动
一身白衣如飘雪,一笼红灯如暖阳,行走在幽黑的廊道间,步履匆匆,唯有浓浓芳香。
唯有提着灯笼的手,微微颤抖,流露出其内心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
今夜,又能见到他了。她终于可以再次靠近他,坐在他身侧,向他禀告情报,听从他的吩咐。她慢慢说,他静静听,他们离得那样近。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稍稍平复下心情,紧握住灯笼把手,向着廊道尽头走去,义无反顾。推开门,掩住忐忑,换上笑颜。
“阁主……”
天未明人已散,只余她一人形单影只,和一笼早已熄灭的烛火,伴着月光,独坐到天明。
“可曾后悔?”
“……不,我不知道”
原本坚定不移的心,早在每日每夜的陪笑中,变得疲惫不堪。每月一日的相见与陪伴,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已经不能再满足,那日渐贪婪的思念。人呐,果然都是贪心的。
从前想要靠近他,如今已能伴于身侧,想要的却是更多,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慢些,想要他只注意到她一人,想要陪着他长长久久。
随着日升月落,恍惚间,耳畔边似又想起那年在大厅之上,那脆生生的“不悔”,毫不犹豫,满心欢喜。
暗香
夜兰慢慢发现,自己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芳香,尤其夜间,更为浓郁。
因她自带芳香,阁里的人,都不再叫她小夜,而是唤她阿香。
她自是不知,她的香味,令她有别于常人,已引起他人关注。夜兰每天仍是老老实实干活,偶尔听听墙角,希望得到阁主消息。
直到她由人引路,一步步走向曾经来过的大厅,再次近距离见到阁主时,她还是茫然的,即使心中早已掀起轩然大波。
“阁主在上,不知有何要事吩咐?”
“你便是那个自带异香的阿香?”
“正是。”
“那,你可愿,为我,为大家,为骄阆阁,肝脑涂地,哪怕,献出自己的性命?”
“心甘情愿,至死不悔。”
“很好。真是个乖孩子。”
由此,她成了阁内情报网中的一员,为其搜集信息,打探情报,甘愿隐匿身份,在青楼楚馆中,花街柳巷间,做个无名棋子。
她曾因资质平庸,成弃子,而今又因身携暗香,被启用。
她却始终,心怀虔诚,痴迷信仰。
又是一夜无眠,她持着酒杯,彻夜听着苑内笙箫,一杯接着一杯,看着虚无夜色,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想。
逆行
兰苑的叛变,令所有人大为震惊。
本该是最忠心的属下,却突兀叛离组织。背后那刀,虽未损失惨重,却足以带来沉重一击。
幸而阁主雷厉风行,一面追缉叛变手下,一面派人修复暗点,经数日奔波,大局初定。叛逃者大多押回或击杀,新暗点也陆续修建。
但此次叛变的真相,着实令人费解。这明是一场无法成功的叛变,为何还有人孤注一掷?而此次反叛头领兰苑之主,在阁主带人追杀之时,为何却是笑脸相迎,似是刻意等待?被押送至议事厅时,又为何不挣扎不反抗,任由人关押。
这些,唯有那双膝跪地却身体笔直的桀骜女子可知了。
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因为唯有这样,才能让他知晓认清,她究竟是谁。不是他的手下,不是兰苑之主,她只是她,是那个被他救起的女孩,是那个敬他为神的信徒。
她的叛变,不过是想以这种方式,在他心底留下些许痕迹而已。如此,她也算不枉此行,真别无所求。
只是,她已跪于下座半响,他,却是连一丝余光都欠奉。
难道,盼他一眼回首,得他一次赏光,竟是这般难。这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恋,只是想有个结果,却只能湮灭于无声,无人知晓,无人问津,无人记得。
如她一般,生于暗处,成于暗处,寂灭于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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