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孤儿》三 燕子为情上吊

《刘氏孤儿》三 燕子为情上吊

part1你忙你的，我帮你照顾弟弟

    燕子，56年出生，是村里唯一一个独生女，从小被整个家族的人呵护着，在我眼里她就像个仙女下凡一样，我们同年出生，她却和我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自从父亲67年去世开始直到77年母亲去世我一直以捡垃圾收破烂卖废品为生，弟弟已经从一个吃奶的娃娃长成了一个十一岁的大孩子了，在农村里，十一岁的孩子就要学会干家务了，母亲去世后的三年内，白天我都会拉着驴车把一车的垃圾卖到城里的废品收购站。晚上买一些弟弟用的文具和一些吃的东西回家。燕子一直在读书，但是从不嫌弃我和弟弟是孤儿，她总是把家里一些好吃的送到我家，晚上我回到家里后，总会看到燕子在煤油灯下教我弟弟写作业。

part2弟弟当兵了

    1982年是一个百花齐放的年代，那一年我26岁，弟弟16岁，村里的老支书把当年是父亲贪污公款的政治犯，改为了没有政治问题的证明拿给弟弟，弟弟拿着证明一路跑回家后对我说:“姐，你看老支书把新的证明拿给我了，你快看证明上写着刘兵，家庭成分无不良记录，准许当兵入伍。”我拿过证明看到上面的字高兴坏了，我对弟弟说:“咱爹当年给你取名字的时候就是想让你长大当兵的，你能去当兵，咱爹也算泉下有知了。在部队里你要好好表现，别给姐和爹娘丢脸。”弟弟说:“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表现。不给你丢脸。”

    燕子和我一起送弟弟上了入伍的车，燕子仰起头对车上的刘兵说:“刘兵啊，在部队里如果有哪里不适应的，记得找我爹，有什么话可以让我爹转达。”弟弟嘻嘻的笑着说:“好了，燕子姐，你和我姐就放心吧，没什么事，我不会找周政委的，我是大孩子了。”我皱的眉头说:“刘兵啊，你刚满十六岁，这么小就离家，姐不放心啊。”刘兵满不在乎的说:“姐，你看你，忘了以前抗日战争的时候娃娃兵还没有我大呢，你就别担心了。你看我现在多结实。”说着弟弟把他的袖子锊起来，露出他的肩膀。我把弟弟的衣袖放下来说:“好了好了，姐看到了，你在部队里一定要好好干，别给人家打架，部队不是家，姐不在身边，没人护着你。”

part3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自从把弟弟刘兵送走后，我每天都魂不守舍，看着弟弟的衣服想着弟弟第一次离家就去了部队，部队里可不是闹着玩的，犯了错就要受惩罚。晚上我从县城的废品收购站回来，燕子总会来我家陪我，燕子一边绣花一边说:“英子啊，你别太担心你弟弟了，我爹前几天说了，刘兵在部队里表现的很好，很好呢你和战友相处的也很好。”

    燕子穿了一件的确良的衣服，在院子里连着转圈圈后说:“好凉快啊，这的确良的布料穿上真的很透气。”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一种衣服比棉麻布料穿上还透气，我看着燕子的新裙子羡慕别人说:“燕子，你穿的确良的裙子在院子里转圈的样子真好看。”燕子咧着嘴笑着说:“你给我唱歌，我给你跳舞吧。”我想了想说:“唱什么？”燕子做了个鬼脸说:“当然唱那首小燕子了。”我一句一句唱着:“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看燕子一边跳一边笑的样子真的特别像飞在天上的燕子。

part4燕子，你不能和穷书生谈恋爱

  在那个门当户对的年代，个人的感情会被忽略，大家都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嫁给相亲对象才对。可是燕子却一再打破常规，她和学校里的一个男孩谈了恋爱，自由恋爱，在她父母眼里是绝对不允许的，她父亲是部队的政委，母亲是一位文艺工作者。她父亲找人调查了那个男孩的家庭情况，男孩父亲是一名商人，母亲去世后，父亲娶了第二任妻子，又生了一个儿子，前两年做生意全赔了，家里寒酸的很。

周政委从部队回来严肃的对燕子说:“燕子，你是我周建国的女儿，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里，你不能和商贾之家的穷书生谈恋爱。”

燕子撅着嘴说:“爹，他不是穷书生，他家原来也很好的。”

周政委轻蔑的说着说:“此一时彼一时，他家现在败落了。”

燕子满脸不高兴的说:“爹，你不就是觉得他穷么？你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父亲喝了一口茶叶水说:“奸商奸商，大家都这样说，不是说他家的穷富，是人品问题。”

part5燕子，我爱你，却给不了你一个家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书生和燕子准备好一些干粮和行李，两个人准备私奔，书生一本正经地说:“燕子，我知道有个地方，我爹在那里做过生意，那里靠近苏联，在中国东北方向，冬天的时候那里会下大雪，你不是特别喜欢看雪么？我带你去看雪好不好？”燕子满眼放光的说:“你真好。”两个人走到村子门口，就看到两个穿着当兵衣服的人，对他们喊到：“燕子吧？”。燕子一头雾水的问道:“你认识我？”燕子回头看看书生，书生低着头一言不发。燕子说:“是你给我爹说了我们私奔的计划？”书生叹口气说:“燕子，你爹找过我，他也说了，是我配不上你，我要走了，彻底离开这座城了。”燕子央求的眼神看着书生说:“你要去哪里？带我走吧，我想跟你走。”书生看着北方的天空说：“我要去中国最北方的城市，那里冬天会下大雪，下雪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我给不了你一个家，我走了。再见。”燕子想跟书生一起走，可惜警卫员紧紧拉着燕子。

part6书生走了，燕子上吊了

    私奔计划落空后，书生走了，燕子被她爹的警卫员守着，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学校和家，就是我去找她都要警卫员同意。燕子眼里含着泪对我说：“我爹说，他给了书生一笔钱，书生拿了钱走了，你说在他们眼里我是不是就像一个明码标价的商品，谁有钱谁就能控制我的人生？书生没钱，所以离开了我。”我摇头说：“不是的，燕子，你真的不要这样想，你爹你娘那么爱你，你应该感到幸福才对。你比我强多了，我爹娘都死了，这世界上和我最亲近的只有我弟弟了。”燕子轻笑一声说：“他们只关心他们的政治前途，是不是升了官，一年到头我都见不到他们几次，我见我爹警卫员的次数都比见我爹的次数多。”

英子，燕子上吊了

    离开燕子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凌晨一点的时候，我听到有人敲我家的门，然后喊着：“英子，英子，你快来吧。”

    我打开门看到是周叔叔的警卫员，我嘀咕了一声：“你来我家干嘛？你不是应该守着燕子寸步不离么？”

    警卫员喘着粗气说：“大事不好了，燕子在房间里上吊了。”我赶紧向燕子家奔去，我边走边说：“我十一点刚从燕子家回来，怎么刚过一会儿，燕子就上吊了？警卫员大口喘着气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在外屋睡到半夜，屋里有苍蝇，我就睡不着，我敲了敲燕子的房门，想问燕子屋里有没有可以赶苍蝇的扇子，结果我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人应，我以为燕子睡着了，可是我试着推了一下房间门，门开了，我就看到了吊在房梁上的燕子，还有地上被踢翻了的凳子，我赶紧把燕子从房梁上扛下来，可是手脚已经冰凉了，应该是有段时间了。”我的心一下坠落到深渊，紧张的对警卫员说：“你没有喊大夫去看看么？”警卫员摇头说：“没有，我爷爷就是村里的医生，我知道，她这种情况，别说医生了就是神仙也无回天之力了。”

英子，你给我家燕子说了啥

  我赶到燕子家的时候，门口已经有很多当兵的人在燕子家门口站着了，还有她爹的车，我想燕子的爹娘应该从部队赶回来了，我走到燕子屋内，看到了燕子的母亲已经痛哭流涕不止了，她紧紧把燕子抱在怀里说：“燕子啊，我的燕子，你怎么那么傻啊，你走了，让我怎么活。”燕子她爹对燕子娘说：“部队里有纪律，我要赶回去了。”

燕子娘瞪着周政委说：“周建国，你把燕子还给我，你就是当政委，一辈子住在部队我也不喊你回来，这个家不需要你了。”

周政委皱着眉对燕子娘说：“你也是部队干部，怎么这么不冷静，这几天部队有几个重要的会议，我们当干部的不能脱离岗位。这是铁的纪律，你不懂吗？”

燕子娘摸着燕子冰冷的手说：“我女儿没了，我的天都塌了啊。”

周叔叔把我拉到院子里，小声对我说：“英子，最后你离开我家的时候燕子给你说了啥？你是不是刺激她了？”

我赶忙摇头说到:“我没有啊，周叔叔，我和燕子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刺激她啊，再说，我弟弟在部队还要托您照顾呢。”

周叔叔走到屋里，把燕子娘从地上拉起来，把一张纸递给她看，说：“这是燕子的遗书，她是自己选择上吊的，怪不得任何人。”

爹，娘

  我走了，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要怪任何人，我活着好累，每天都是煎熬，我不想每天走到哪里都有警卫员跟着，没有同学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只有英子，爹，还要拜托你在部队里照顾英子的弟弟刘兵，此生无缘，来生再见吧。

                                                              周燕

                                          一九八三年七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