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澧之谣
图片来源于网络《资治通鉴》原文:赵简子之子,长曰伯鲁,幼曰无恤。将置后,不知所立。乃书训戒之辞于二简,以授二子曰:“谨识之。”三年而问之,伯鲁不能举其辞,求其简,已失之矣。问无恤,诵其辞甚习,求其简,出诸袖中而奏之。于是简子以无恤为贤,立以为后。
我是赵鞅,春秋末年晋国大夫。
虽然我的身份是大夫,但是我的势力并不亚于晋国国君,这并非是由于我这个人有非分之想,只是大势所趋,国君孱弱,权力旁落,朝中有势力的大夫纷纷抢班夺权,晋国的命数已然到了尽头,若此时不乘势而起,岂不是辜负了时代,辜负了自己!
机遇往往与挑战并存,崛起常常伴随着危急。在这个纷乱的时代,我赵鞅励精图治,宵衣旰食,才有了我赵氏家族今天的局面,虽然与智氏家族还有一定的差距,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君子不争一时之利,虽能保证我这辈子斗不过智氏,我的后代也斗不过智氏呢?
之前有个自称“愚公”的老汉,妄想凭手挖肩挑移走王屋山,别人笑他痴愚,我却以为其实笑他的人才是真正的痴愚,老子完成不了,儿子完成;儿子完成不了,孙子完成……只要生命不止,谁能说没有成功的一天呢?
当然,移山成功,须得子子孙孙矢志不渝,始终保有老汉的志向与毅力,于是,继承人的选择就成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而我,也正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今天天气很好。早晨,我从床上爬起来,披着睡衣踱到厅堂中央。明媚的阳光透过屋顶的明瓦射进来,打在我的脸上,犹如一道明晃晃的隧道,隧道里,有数不清的灰尘在舞蹈。我感觉有点奇怪,平时怎么就看不见这些灰尘呢,我一直以为房间里是十分洁净的。我对生活的环境要求很高,婢女,小厮,老妈子的主要工作就是打扫卫生,务必要一尘不染。
阳光里的灰尘将我钉在厅堂中央,动弹不得,而它们却在自由的飞舞,仿佛一群平时被我看管得很严,而此时突然获得了自由的囚徒。它们知道我拿它们没有办法,所以舞蹈的十分嚣张,甚至带有明显的挑衅。
我手足无措,孤立无援!是那些纷乱的灰尘纷乱了我的心!
“大人,更衣吧!”两个婢女,一个捧着一面明亮的铜镜,一个捧着洁净的衣裳。
她们两人站在阳光里,那些阳光里跳跃的灰尘便围绕着她们翻飞。
“嗯!”我对着铜镜伸开双臂,让婢女替我换上洁净的衣裳。
“慢着!”我突然呵止了婢女的动作。我发现那为灰尘提供了舞台的阳光打在我的头上,铜镜中,我的头发闪闪发光,亮晶晶的,是刺眼的白。
怎么会,正值壮年,我怎么会有白发?
也许,是阳光照射的结果,我这样安慰自己。
“换一个地方!”我命令婢女拿开铜镜,走到厅堂的另一个角落,避开那束折腾了一个早上的阳光。
离开了那束阳光的追踪,我再次对着铜镜仔细检查我的头发。确实,有不少白发隐藏在黑发的下面,两鬓居多。
老了,真的老了!可我赵氏一族离兴盛还很远,立储,刻不容缓!
立储,说得容易,但做起来难呐!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叫伯鲁,一个叫无恤。两个都还不错,让我选择哪一个呢?
首先,无论选择哪一个都必须要有充分的理由,我可不想让两个儿子为了争夺储位而生死相搏,这样的例子,自古以来并不鲜见;其次,一定要选出真正有能力的继承人,家族的兴旺还要靠他延续,我更不想让自己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第三,我还不能让两个儿子得知我有立储的心思,不能让他们为了争得储位而刻意地努力,我需要看到他们平时的表现。
那么好吧,我需要仔细斟酌,想一个万全之策!
屋内太闷,不如出去走走!
沿着石砌的小径,我踱到府里的后花园。时值暮春,春意阑珊。一湾碧水映衬着明晃晃的阳光,水岸边,杨柳依依,空气中飞舞着淡淡的绒毛,那是柳絮。眼前的这种纷乱不是我想要的,屋子里阳光下的灰尘已经让我烦透了,我不想再受这柳絮的侵扰了。
我折身向院子深处走去,那里翠竹掩映,静寂幽深,是一个好去处。
翠绿的竹子与明晃晃的阳光形成鲜明的对比,微风拂过,密密地竹叶沙沙直响,将阳光筛得碎碎的。
嗯,不错!
“赵二,去,唤两位公子来见我!”我只是手下的随从去叫两个儿子来,我心中已经有了考察他们的法子。
不一会儿,两个儿子就来了。
“父亲!”
“父亲!”
“嗯!”我起先是背对着他们的,听到他们的声音,我慢慢转过身来。
“可知我唤你们来,所为何事?”我并不急于考察他们。
“孩儿不知!”伯鲁很直接。
“请父亲明示!”无恤显得更懂礼仪些。
“你们二人近日都在学些什么?”我开始了我的考察
“父亲,孩儿近日忙于骑射,目下已经颇有心得!”伯鲁满脸骄傲的回答。
“骑射,很好,群雄纷争的时代,练得一身好本领,将来自然有用武之地!”
“谢父亲!”
“不过,只知骑射还是不够的,为君者还得懂得一些治国之道才好!”
“是的,父亲,孩儿知道了!”
“嗯,那无恤,你呢?”
“回禀父亲,孩儿近日一直在书房读书,未曾外出!”
“只知读书也是不够的,为君者岂能没有强健之体魄?”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两个孩子的回答都不能令我满意,好在他们都还小,还有成长的空间,假以时日,他们兴许都能成大器。
“我这里有两块竹简,上面各有一句话,现交予你们收藏,日后我再来考问你们!”我将事先准备好的两块竹简拿出来,给了他们。
“是的,父亲!”伯鲁接过竹简,揣在怀里,转身就走了。
“孩儿谨记!”无恤双手接过竹简,将其举在头上,缓缓地退下。
时光飞逝,转眼三年已过。
“伯鲁,三年之前为父曾交予你一块竹简,上有一句话,你可曾记得?”
“竹简,一句话?”伯鲁,神色慌张。
“无恤,你呢?”
“孩儿记得,‘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无恤不慌不忙地背诵出当时我写在竹简上的那句话。
“嗯,不错,那竹简呢?”
“一直珍藏在孩儿袖中!”无恤从袖中取出竹简,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递给了我。
“那,你可知伯鲁的竹简上写的是什么?”我再追问。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无恤从容不迫,胸有成竹。
“呵呵,呵呵!”我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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