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里的农村,元宵节会变得十分热闹。
按照这儿的习俗,不像其他地方只有正月十五这一天活动,而是有三天。
正月十四,张灯结彩,燃鞭放炮,家家都很热闹,吃汤圆,以示庆贺!
到了正月十五,出门赏月,在中心区域举办灯谜灯会,喜猜灯谜,看街头表演,最重要的就是结伴而行,沿河沿走上几圈,祛除往日的疾病、不幸、厄运等伤人因素,也是希望来年顺顺利利,健健康康。
到了正月十六,几家人聚在一起,在院子里摆上桌席,吃吃喝喝,聊聊天,一直在午夜十二点之后,才能各自散去。这也是为了来年家庭和睦,邻里之间的和谐。
但是到现在,我还不敢深夜一个人去同学朋友家串门。
因为早几年发生了一件让我心有余悸的事情,至今不能忘怀。
一、
初二那年,元宵节的时候,按照习俗依旧是三天的庆贺。
前两天跟着爸妈,玩得很是开心。
而事情就发生在正月十六。
我们一家三口,在小花家的院子里开始了最后的元宵聚餐。
饭点结束的时候,大人们都在桌子前谈天说地,而我跟小花在房间里看着电视。
记得当时是放着《倩女幽魂》的电影。
其实我们两个都很害怕,小花比我更害怕,直往我怀里钻。
那时候的我,还是很腼腆,但也强作男人的样子,手背在后面一动也不敢动,脸红得跟苹果似得。
小花靠在我的肩膀上,两手挡在眼前,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着实可爱至极,导致我最后没有看多少电影,肩膀倒是酸痛死了。
不过在我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尽管里面有些镜头还是吓到了我。
不知不觉,也不知道我们看了几部电影,那时候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只想走得慢一些。
“叉子,我们回家啦。”
门外传来爸妈的呼唤声音。
我看了一眼睡在腿上的小花,回了一声,说道:“你们先回去,我马上就来,还有一点点就看完了。”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别太晚了。”
“知道了。”
其实我只是想多享受这种感觉而已。
二、
待小花爸妈将她抱进屋子,我也道别回家了。
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以后总归还有时间。
我走出院子外,拉拉了身上的衣服,还没开春,气温还没上升。
看了看家的方向,便迈开了脚步。
走了几步,发现前面竟是两排红色的灯笼,由于农村环境,到了这个时间点,都已经进入了深睡,路上已没有一丝光亮。
这就使得两边的灯笼仿佛飘在空中一样,脑中一闪而过,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画面,似曾相识的感觉。
刚刚看得电影——《倩女幽魂》!
接着又想起来电影里黑山老妖和天山童姥的镜头,突然打了一哆嗦,不禁加快了脚步,心中还在暗悔,没有跟爸爸妈妈一起走。
但心里的好奇还在作祟,头时不时的抬起来,看看头上的红灯笼,老有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
“叉子。”
突然听到身后在喊我,那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便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了看,问道:“谁啊?是不是妈妈?我在这里!”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回答我的话,我心里突然开始慌了,拔起腿就开始奔跑,那两边的红灯笼竟没有预兆的晃动了几下。
在我印象中,这条路平时没有那么长,然而我感觉自己好像跑了十几分钟,仍不见自己的家门。
我有点想哭,但羞于自己的年龄便忍住了,不禁又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希望能早点到家。
“叮铃铃,叮铃铃……”
从面前不远处传来晃铃铛的声音,刚开始我以为听错了,又竖起耳朵,发现那声音愈来愈近。
我停住了脚步,看着前面,心里竟有一丝惊喜,因为有铃铛声,证明就有人路过。
不一会儿,借着红灯笼的光芒,我便看清楚了来人。
三、
来的不止一个摇铃铛的人,确切的说是一行人。
最前面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在摇着铃铛,后面一个人也穿着白色衣服,向天空撒着纸钱,后面几个人没看得那么清楚。
我顿时退到了一边,将路让了开来,那批人路过我面前的时候,竟然停了下来。
这时候,才看全所有的人。
撒纸钱人的后面跟着穿白衣服举着丧棒的人,后面是四个人抬着轿子,在后面跟着三个穿黑衣服,身形动作与前面三个形成了轴衬。
我靠在墙边,一动也不敢动,颤抖的盯着他们。
那四人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
面孔不带有一丝血色,两眼空洞,前后六个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
而中间四个人是哭丧着脸,样貌其丑无比,身体肩膀压在轿子的抬手上,已经扭曲变形到无可复加的地步。
突然,轿子的帘门自己拉了开来,我向里面深看,发现空无一人,这时候我的双脚竟然不听使唤,一步一步的迈了进去,坐在那轿子的座椅上,一动也不动,直视前面,似乎这座轿子就是为我准备的。
那抬轿的四人一路行走,竟无半分颠簸之意,不一会儿轿子就停了下来。
四、
我打开帘门走了下去,发现停在一户农家门口,那门上的两边挂着红色的灯笼,里面阴森一片。
我似乎有些后悔上了轿子,但当时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被带到了这里,现在也毫无办法。
那抬轿的四人看我走了下来,立刻又抬起轿子逃也是的跑了去,那消失的速度快到让人难以想象。
另外六个人抬脚便向里走了进去,那纸钱飘散在空中,奇怪的是,只落在门外,走进院子内,竟一张纸片都没有。
抬头望去,里屋一张桌子上点着两根蜡烛,右边一位全身穿着红色衣裳的人,头上顶着红盖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不到他的模样。
那六人也走进里屋,分站两列,然后全部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似乎在召唤我。
我慢慢的走了进去,当跨进门槛的时候,那坐着的红衣此刻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扶着我的胳膊走到桌子前。
低头一看,地上有两个蒲座,正对着自己的膝盖,那红衣率先跪了下去。
我转头看看,那六个人的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盯着我,眼睛里如一片黑洞,我感觉自己就掉了进去,不自觉的也跪在了蒲座的上面。
那红衣人随即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我也跟着磕了一个头。
红衣人又磕了一个。
我又跟着磕了一个。
那红衣人起身转过来面对着我,我也转了过来。
红衣人立刻磕了一个头。
我刚要磕下头来,便听到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那红衣人看我没磕,又磕了一个。
“叉子!你在哪里!?”
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真切。
那红衣人看我没磕,便又重重磕了一个。
我看她磕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刚想要磕,那喊我名字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叉子,你在哪里?别吓妈妈啊,你快出来。”
这时,我能清晰辨别那声音是我妈妈,似乎还带着哭腔。
我大喊一声,“妈,我在这里。”
刚喊出口,那红衣人开始连续不停的磕头,那力度越来越重,磕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响,我吓得坐在了地上,想往后退,却发现身体竟然不听使唤,一点也动不了。
那红衣人磕头还没停。
突然,那人的身体如人头分离了开!
人头飞到空中,又落到了地上,滚到我的面前,本盖着的红披头散落在一旁,整个面貌露了出来。
那是一副干瘪的脸孔,只有一张人皮裹在头骨上,空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我,根本就没有鼻子和嘴。
那身体还在不停地做弯腰的动作。
我的大脑一下子空白了,全身抖如筛糠。
旁边六个见状一看,便要扑了过来。
此时,我做了一个最羞耻却又最幸运的事情——尿裤子了。
后来听村子里的老人说,如果不是这一泡童子尿,我大概就回不来了。
那六个人扑到我面前,我吓得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再次睁眼,发现周围变了一个样,四周一片漆黑,那红衣人,那六个人全都不见了,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坟墓的前面。
“叉子,你在哪?”
“我在这里。”憋在心里的泪水,此刻终于流了下来,“我在这里,妈!”
这时候,一束手电筒发生的光照射了过来,几个人走到我的面前。
我抬头一见,是妈妈那张熟悉的面孔,便立刻晕了过去!
五、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睁眼一看,周围围着一圈的人,我妈妈坐在我的床边,担心的看着我,眼睛都是泪水的痕迹。
后来,听别人,这两天,我妈妈一直在喊着我的名字,生怕我再次跑了魂。
村子里的老人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便一五一十说了。
老人听了之后,说道:“幸亏你妈妈来的及时,不然那个头磕下去就真的回不来了。”
我忙问到底发了什么事情。
老人解释道:“冥婚。那坟墓里埋着一具女尸,生前肯定死于结婚之夜。路上有人喊你的名字,你转了头,身上的三盏灯就全部熄灭了,被勾走魂魄也就更容易。”
后来,我好了之后,我妈妈便带着我去坟墓前祷告了一番。
虽然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仍心有余悸。
害怕晚上一个人走,害怕红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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