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里的玫瑰

一  、时间无涯的荒野里遇到你

1

整整一天，素儿躺在上铺。宿舍里的姐妹们都出去玩了，偶尔走廊里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就像她的故事一样，似远尤近，有些困惑！

斜阳的余晖透过窗子照在素儿眼前的墙壁上，晃动着斑驳的影子。

素儿有点饿，她不想吃饭，什么都不想做。

姑父那透着成熟脸，温和的眼神，高大稳健身躯……

还有昨晚，姑父来到她的房间，素儿的小鹿乱撞……

素儿知道一切都会来，姑父把素儿搂在里，那一刻一切停止了，融化了，汩汩溪流盘曲着，回转着，流向每片芳草，每缕花香，每寸干涸……

之后素儿逃了，逃回宿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

2

素儿不敢去想，而无法控制的画面闪现在脑海里，姑父俊郎的脸，硬硬的胡茬点缀着他的刚毅，穿着制服的背影总是那么牵魂……

那时素儿想：将来找男朋友，一定找个姑父这样的，像山像海像宽宏的大地……

他对自己是爱吗？一定是，那么深沉，那么炙烈。

那爱来自哪一天？也许就在长在过去每一天的缝隙里，就在那一抬头发现的深沉的凝望里。

素儿突然觉得自己是粉色的，是一株静静开放的花儿，是一滴盈盈软软的晨露，是檐下栖息着梳理羽毛的小鸟，是树间指间律动的风，是那打着油纸伞的姑娘。

那一刻，那一刻姑父的气息，素儿幸福，慌乱，窒息……那感觉直到现在，不能平复。

心底荡漾的是什么？一种从百般滋味里溢出的幸福！

姑姑呢？姑姑会怎么想？这么多年来，姑姑把素儿当做了自己闺女，素儿也把姑姑当成了母亲

3

素儿的家在乡下，父母耕田种地，素儿以高分考取了市里的高中。

省城的姑姑和姑父来了，商量着让素儿去他们那里上学。

父母当然高兴，就是怕麻烦了姑姑姑父。

姑姑，姑父说，他们没有孩子，也有些寂寞，再说省里教学好，也成就了素儿的聪明。

素儿欣然地跟着姑姑姑父出发了。

省城就是好，姑姑姑父对素儿也好，素儿学习依然名列前茅。

只是家的气氛和素儿家不一样，姑父总是沉默严肃的样子，回来后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到很晚。

素儿常常听见夜里姑父开关门的声音

有时素儿去问姑父不懂的题，起初有些怕，没想到姑父每次都亲切地讲解，高兴时还能讲出一些有关的故事来。然后素儿接着再问下去。

素儿惊讶姑父的博学，这对素儿来说也是自己所不及的。素儿喜欢姑父的亲切，像自己的父亲。素儿更喜欢姑父的冷峻，一个铮铮铁骨的男人。

姑父是大学生，公安部副处长。

姑父和素儿说起过大学时光，素儿想象着姑父那时的形象，猜想姑父当初肯定是女生们崇拜的对象，素儿竟然有些悸动，继而面颊有些潮红了。

姑姑是姑父的母亲物色的，她看中的是姑姑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贤良。

那时姑父年轻，经不住母亲劝诱，现在看来姑姑和姑父之间是没有爱情的，不光是因为没有孩子。

姑姑是农村妇女，他们很少说话，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

素儿在这个家里如同一缕阳光，一丝清泉，一朵花香，这个家里有了家的气氛。

假日里她们出去玩，素儿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长长的花裙，披着瀑布般的黑发，一顶小红帽，一会落在草丛，一会藏于花间，让姑父给她拍照。

4

素儿的录取通知书来了，是清华大学，刚好姑父的工作也调到北京。

素儿回家看望父母小住几天，接着回来帮姑姑往北京搬家。

“上大学了，遇见合适的就找个对象”，晚上吃饭时姑姑说。

“素儿一定要找个优秀的。”姑父也插了一句。

“嗯，就找姑父这样的”。素儿说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再没人说话，吃完饭素儿赶紧回到了自己房间，心还有些突突地跳。

素儿望着天花板，呆呆地发愣。

第二天素儿回家了。快开学的时候素儿回到姑姑家里，姑姑和姑父给素儿准备了开学的物品，里面有一个相机，是姑父买的，素儿喜欢摄影，喜欢用相机记录生活。

秋季的北京风儿清冽，素儿开学了，姑父开车送素儿到学校，姑姑姑父安顿好素儿才离开，在挥手的瞬间，素儿发现姑父的眼神，蕴藉着温暖灼人的情感，素儿低下了头。

姑父似乎喜欢上了自己，自己似乎也喜欢上了姑父，素儿心怦然跳动不敢再往下想。

二、枪声里的玫瑰

1

星期天，姑姑打电话让素儿回去，因为军训，素儿有些黑瘦。

姑父给素儿加了块排骨，“补补吧，好迎接下一轮的军训，不能招架不住吧？”

大家都笑了，素儿分明听出了心疼。

又一个周末到来的时候，姑父来学校请素儿吃饭。

这是素儿第一次和姑父出来吃饭，有些忐忑，朦胧里又萌出一丝向往。

酒店柔和的灯光使空气里弥散着浪漫，轻轻低回的音乐诉说脉脉柔情。

姑父说素儿军训瘦了给素儿补补，又给素儿斟了一杯红酒，素儿并不推辞。

姑父询问素儿学校的一些情况，渐渐地有些醉意。

他和她讲起了他和姑姑的故事，讲起了内心的苦闷，姑姑的痛苦……我们的婚姻是不幸的。姑父眼里盈满了痛苦。他望着素儿，突然抓住了素儿的手。

有力而温热的手让素儿失去了抵抗力，素儿埋下头，脸开始发烫。

素儿喜欢姑父，不知从哪一天起，姑父慢慢地植入了她的心，生根发芽。

素儿一直在逃避，她想象着找个像姑父那样的男人携手一生！

如今，姑父就在眼前，握着她的手，如同握着她的人，素儿不去想日后怎样，此刻只想享受那久违的幸福！

十一的时候，素儿决定回姑姑的家里，下决心要做姑姑姑父的好侄女。

姑姑不在家，回去看爷爷了。

姑父在客厅里，素儿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四周一片宁静，素儿听着自己的心跳，感觉有些窒息。

素儿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

门开了，姑父一把将素儿搂在了怀里，素儿拼命挣脱着，渐渐地素儿不动了，依在温热而宽厚的怀里，听着姑父有力的心跳。

“素儿，我爱你，别怕一切交给我。”

姑父的唇紧紧地压在素儿的唇上，一切都融化了……

2

素儿睡着了，又被宿舍的姐妹们吵醒。

“喂，素儿，你怎么了，病了吗？”同宿舍的姐妹问。

“我没事儿”，素儿淡淡地回答。

接着是大家洗漱的声音，说着一天的景致和心情。

素儿无心去听，望着窗外的夜色，淡淡地飘过月儿的薄云，眨着眼的星星，满天似乎都是素儿的心事。

3

姑父和姑姑摊牌了，姑姑没说什么，只是伤心地哭着。

姑父回到了素儿的家里，告诉他们他爱素儿，他会给素儿幸福，姑姑和他在一起是痛苦的，他们的婚姻早该结束了，并不是因为素儿……请父母成全他们。

父母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有悖伦理的事情，更为素儿感到羞耻。

4

第二天天刚亮，素儿村子里的人们听到了三声枪响。那是姑父悲鸣的枪声。

素儿回来了，姑姑也来了，父亲厉声质问素儿，如果不断了这个念想，大学别上了，立刻找个人嫁了！

素儿悲恸欲绝，放声痛哭。

姑姑一直在沉默。

姑父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

然而父亲绝不答应，姑父也痛哭起来。

素儿绝望了，冲出家门，姑父也跟了出来。

“素儿……”

素儿一回头，一声枪响素儿倒下了，奔涌的血像红色的玫瑰开在素儿身旁。

又一声枪响，姑父倒在了素儿身旁，胳膊和腿搭在了素儿身上。

枪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惊落了一地花瓣，被风吹着徘徊着远去了。

5

素儿和姑父葬在了一起，在村后的山上，他们可以望向远方，望见他们一起走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