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河大桥的模样在记忆中如落入清水盆中的一滴墨汁,当时本就没有激起多少涟漪,随着时间流逝,渐淡、渐散、渐趋平缓,只留下丝丝缕缕的浅淡痕迹。
究其因,归结到傍晚中的桂河大桥,实在没有在我的眼睛中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也许是天已擦黑,也许是大桥太普通,翻来找去,记忆里有的只是桥头的两枚大炸弹雕塑、桥上踩秃了棱角的栉次的枕木、桥下哗啦啦听似湍急的流水,间杂着两侧桥下小贩的贩卖吆喝,星星点点,仅此而已。
《桂河大桥》直到有一天,看了一部勇夺7项奥斯卡大奖、1957年问世的名为《THE BRIDGE ON THE RIVER KWAI》(《桂河大桥》)的大片,以其强烈的震撼力,直接给我以视觉和心灵上的双重震颤。
我记起了我曾经到访过那座桥。桂河大桥,二战期间的一座“死神之桥”。
透过对桂河大桥的模糊记忆,我似乎看到了丛林中延伸的铁轨、杂草中荒芜的坟包、风雨中飘摇的十字架、炮火中狰狞的膏药旗……1941年,当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侵占东南亚的日寇害怕盟军封锁马六甲海峡,切断其军事补给线,便从1942年9月16日起,不惜一切代价开始修筑泰缅铁路,就是要打通曼谷到仰光的通道,以期与已有铁路连接成为一条新的陆路补给线。这条泰缅铁路,南起泰国的班磅,北上415公里后直抵缅甸境内的丹彪扎亚。而桂河大桥,就是这条泰缅铁路线上连接着泰缅两国的一座看似普通的铁路桥。
为了加速修建泰缅铁路,日寇威逼着大约5万名来自英、美、澳大利亚和荷兰等国的盟军战俘,20多万名中国、印度、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缅甸和泰国等国的劳工为其架桥筑路。
当时,在东南亚炎热的丛林中,25万多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活死人”,忍受着疟疾、霍乱等疾病和饥饿的折磨,在日寇惨无人道的胁迫和折磨下,顶烈日,冒高温,不分日夜,饿着肚子连续高强度地劳作,披荆斩棘,开荒拓路,倍受摧残。
《桂河大桥》一片如实记录了当时的惨状。日寇对因伤病不能劳动或不合作的战俘通常严厉惩罚,或将战俘吊在树上,腿上坠上铁块;或将战俘置于烈日下罚站、暴晒;或将战俘关入又低又小的囚笼内关禁闭,让你想站又站不起来,想躺也躺不下去,蚊虫叮咬,暑热侵袭……这些战俘及劳工受尽了非人折磨。到1943年12月25日这条铁路建成时,由于疾病、饥饿及遭受其它种种非人待遇,约有1.6万名战俘和10多万劳工失去了生命。可以说,泰缅铁路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润着战俘和劳工的鲜血,每一根枕木下都掩埋着一个个屈死的冤魂。
桂河大桥,记载了泰缅铁路的一个点;泰缅铁路,记载了日寇残暴罪行的一段线。当造孽的战犯们还被堂而皇之地“供奉”在靖国神社,接收顶礼膜拜之时,为泰缅铁路而惨死的10多万战俘和劳工,在整个二战中惨遭日寇屠躏的千千万万的各国民众,又该上哪儿去讨个公道呢?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记忆里,桂河大桥桥头上那两枚大炸弹雕塑的轮廓愈发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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