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很深了。
临近立秋的夏夜,偶尔有风吹动深蓝色的窗帘,看到几颗安静亮着的小星,窗台上早开的雏菊送进淡淡的微苦的香气,让微冷的夜显出几份温柔来。
寂寞就这样走来,像一个老朋友,在夜色里微笑着扯去矜持的面纱,从容地,拥抱我。
电脑屏幕的角落下已经显示是明天了,还是打开了写字框,指尖舞蹈的快乐,如果你没有过,不会有深切的体会。
人有时候生活里有了惯性,想控制的时候,发现,已然开始了。像想戒烟的人习惯地又点了一支烟才发现不对了,想了想,就对自己说,那就再吸一支吧。开始敲打的时候,那种快感,是一种别样的纵情。
现在的我,站在黑夜里,左手光阴飞奔而去,右手光阴汹涌而至。我坐在时光的流里,怀里抱着一大把寂寞,与自己的心灵分享。
其实,时光一直是最妥贴的绅士,一直在稳妥地一秒秒一分分地行走,而我却总像一个合唱团里最蹩脚的那个演员,拼命地练习,却永远慢了一拍,急急的追赶,声音还总是扬在合声的外面,有点各色,像写字出了格。
在潜意识里,一直喜欢有漂亮格子的纸,喜欢在有方格的纸上写字,格子的拘谨让人觉得安稳。记得学生时代一直是不怕写作文的,可我却每次会很蹉跎地看那块留白的地方。我写出的字总不够工整,就像我的思想和过往的光阴,我总控制不住流向。
我一直迷恋妥贴这个词和与之相关的人和事物,我喜欢心中有着方格样原则的人,总能把喜怒控制在稳妥的方格里,我迷恋语速舒缓声调温和的人,甚至是在风中休憩的平静温柔的一片绿色树叶。
稳妥像我心里飘浮物需要着陆的那个岸。我喜欢稳妥的床,我喜欢铺了土布的黑白相间格子的床单,甚至偏爱有格子餐布的餐厅。前不久去了同事朋友新开的餐馆,不是什么有特色的去处,却因了洁净的玻璃下面压了大块的白蓝格子的纯棉桌布,就一下子悦了心情。
明了简单生活才是妥贴,可又总觉得生活这个东西本身,就是怪怪的,它不能配制键盘和自动化按扭,永远不能在下一刻复制粘贴喜欢。
有时候会可怕地想,想要的平静可能永远也不会存在,或者不会永远存在,只不过是骗自己的一种假想,好象平静流下的暗涌,像地震这种事竟然可以随时发生。
总觉得会矛盾,有时候怕忘记某些瞬间,有时候又怕记录一些所谓的平静的幸福甚至痛苦,因为当我快乐地敲打下思想的时候,我会看到自己像在阳光在找自己的背影,今天中午晒着太阳,跟着太阳的行走我不停地换着椅子的方向,我发现,总有一个方面,晒不到太阳,而我常常在面对的时候,看不到背面的我的情形。我只有劝自己,不辜负眼前这片光亮。
人所谓的意义,其实不能细究,站在岸上,看到水里有影;跳在水里,回望岸上,却没有我。
难得一人独处,过瘾似地在空调房里读了一下午的小说,是那本我翻破了的《张欣文集》,心里充斥了太多岁月游走在黑夜白昼时候的各种味道,小说里的情节与现实交错,勾引我的思绪,不能入睡,我只能敲打,只能。
很久以来,写字于我是最为妥贴的出口,写出来后,像长长出了一口气,心情会轻淡起来,眼前也明晰起来,像黎明阳光一点点驱走薄雾,整个人都灵动起来。
寂寞的夜,有微冷的风,打开窗,看到枝条已触到窗棂的香樟树细密的枝叶,她很安静,在窗前轻摇,让人感到亲密。
细嗅,寂夜有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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