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我选择在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镇里住上一段时间。在那里,早上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纱窗密密点点落在床上,格外慵懒舒服。住的客栈外面就是一条不到五米宽的街道,每天从五、六点就开始热闹起来。有早起支摊烤红薯的、也有推着三轮车炸玉米馒头的,街道两旁的服装店、摄像店、书店等也陆陆续续打开门准备迎接第一批客人。
最热闹的就属街转角的“苏姐小面馆”,在里面坐着吃早饭的大部分是一些老头老太太,他们一边讨论昨天谁家的母狗生了一窝狗崽子,一边喝下一碗热腾腾的粥,还不忘往嘴里送上一口热腾腾的馒头,兴奋而热烈。匆匆买上两个馒头就付钱的青年人就是上班族了,苏姐微笑着递上一杯豆浆说:“不着急,喝一杯豆浆去去困意!”
店门后面半卧着一只大黄狗,时而抬头瞧瞧包着头巾热情招呼顾客的苏玲姐,时而瞥见有陌生人经过吠两声,以示主权。这几天看着苏玲姐每天在早点店忙碌,即使再忙,她的脸上一直是满满的笑意,真诚不做作。
我来小镇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苏玲姐,那天我拖着行李箱中午从火车站下车,又坐了三个多小时汽车才在小镇的路口下车,从早上到现在因为晕车,我只喝了半瓶水,没进一粒米,整个人毫无精神头。头昏眼花的我只想赶紧找到一家店,有个馒头也是好的。
边走边找店的我一没注意和一个骑着儿童自行车的男孩撞在了一起,小男孩也不惊慌,停下来赶紧跑过来说:“对不起,我撞倒了你的箱子,我帮你扶起来吧!”而我看到个五、六岁的孩子来帮我扶箱子很过意不去,笑着说:“没事,小弟弟,我来吧!谢谢你!”我拉起箱子冲着准备要离开的小男孩问:“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吃的吗?”就这样,我跟着小男孩来到了“苏姐小面馆”,小男孩冲着里面正在和面的一个女人喊道:“妈,有个姐姐饿了,你帮她煮碗面吧!”原来他是面馆的小主人。
在等了十分钟左右,面馆女主人端了一碗大份量面条到我面前说:“看你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我估计你赶了蛮远的路,赶紧吃吧!”我看到碗上面还加了个荷包蛋,心里满满的感激。顾不上形象,我埋头唰唰地干了大半碗,终于肚里有货了。一抬头刚好撞上女主人微笑的眼神,我很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太饿了,你家的面太好吃了!谢谢!”
“不客气,喜欢吃就行。看你提个箱子你是来走亲戚的?”
“不是,我放暑假了,在地图上找到这个地方,想好好休息休息。”
“我们这个镇子不大,也没有开发旅游景点,外来人比较少。”
“是啊,我就是想找个还没被商业化的清净小镇,感受感受夏日的宁静。”
“那你刚来估计也没找到住的地方吧?”
这时我才想起,现在都快傍晚了,我还没着落呢!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个小客栈,就是条件简陋点,不过你一个人住应该还可以,要不要去看看?”
等我吃完整碗面,就跟着来到了一家名叫“富裕客栈”的店门口。
“苏姐,你来找我有事哇?”一个30来岁的男子热情地迎出来。
“富哥,你家楼上还有个空房间,你看能不能收拾收拾给这位姑娘住几天?”
“当然了,开门迎客嘛!何况是苏姐你的朋友,请进,我带你们去楼上瞧瞧去!”
苏姐问我点点头,“姑娘,你以后可以叫我苏姐,晚上收拾完了好好睡一觉,明早就到苏姐小面馆吃上一碗面。”边说边顺带帮我拎起箱子上楼,客栈老板打开门说:“姑娘,你看,我家的房间每天都收拾地干净整洁,虽然房间不多,但我们更注重服务的品质。”
在我谢谢他们二位之后,赶紧收拾这一身的疲惫。
在异乡的第一晚,一夜无梦!
在这里住了两三天之后,我习惯了这条街道一大早的嘻哈嗔怒,而我的懒癌症又开始犯了,都太阳高照了我还继续在床上赖床,听着王菲的声音,司马行空般乱想一通。
捱到快中午了,我也收拾妥当,喝一碗昨晚从苏姐店里拿回来的莲子排骨汤,清火。带上水彩和画板到临街广场上开始下午休闲时光。广场的西面刚好有一个八角楼,据说是清朝末期有个官员买下来留给后代的。八角楼有四层,刚好挡住西面毒辣的太阳。闲不住的老人家就带到孙子孙女聚集在这块阴凉下聊天、下棋,小孩子就在一旁玩的不亦乐乎!小朋友玩热了、渴了,就要求爷爷奶奶买冰棍、冰激凌等零食,所以这个广场也有两三辆三轮车,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玩具,下面就是一个个泡沫箱子装着冰棍和冰激凌。
我在三轮车的不远处放好折叠椅,支起画板。今天的水彩画是以广场角落的那幢红色瓦房为背景,主角是左手拿着七彩棒棒糖的小男孩,他回头盯着瓦房门口的风车摊,风车摊上呼啦呼啦旋转着各色风车,小男孩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两眼,又不敢拉住妈妈要求买。兴许是因为妈妈让他选择玩具还是零食,他抵住不了棒棒糖的香甜吧!
等天边的太阳藏身大山后面时,我也在那幅水彩旁边写下:美味和欢乐,都只是当下的一个选择,而我希望自己有能力选择自己需要的,不留遗憾。
等回到住处,一楼的厨房飘散出红烧全鱼的香味,院子里的木棉树被风吹得婆娑作响,连街口的大黄狗闻到香味也跑来蹭饭吃来了,看来今天富哥要改善伙食了呀!
回到二楼放好画板,找个玻璃瓶插好刚刚经过花店买的一支郁金香,摆放在飘窗上,增添不少生气。从窗口向远方望去,傍晚的夕阳,血红得如同厮杀一场后的战场,惨烈而壮观;
“小诺,快下来吃饭啦!”我跑到楼下,富哥边炒菜边说:“你帮我去叫苏姐和小南来这吃晚饭吧!”
“好嘞!”我又快速地奔向300米远的“苏姐小面馆”。在这里住了两个星期了,富哥时不时会叫上苏姐娘俩来凑热闹,小南也很高兴可以吃到比面条、馒头更有味的菜,每次都要求吃上两碗满满的米饭,打着饱嗝说:“富叔叔是天下第二厨师!”。
“富叔叔排第二,谁是天下第一啊?”我打趣着问。
“妈妈时世界上最会炒菜的人,我最喜欢吃妈妈炒的菜了。”小南特自豪地看着苏姐大喊道。我和富哥也被小南的情绪感染得开心地笑,而苏姐却慈祥地摸摸小南的头。
“小诺,你不知道吧,我和你苏姐都是从帝都到这里的,我们来这里快五年了。”富哥喝了几杯酒之后,眼神惆怅地盯着眼前还有半碟的花生米感叹道。趁着苏姐带小南去洗澡了,我八卦地问起富哥和苏姐之间的故事。因为我第一次见富哥看苏姐时的眼神很不一样,猜想他们一定有故事,现在富哥喝了点酒,很有倾诉的欲望。
五年前,苏姐还是个25岁的年轻女孩,同事叫她小苏,在一个IT行业当经理助理,经理要求相当苛刻,苏姐的工作不是很忙碌,但要做的很细致。在一次公司会议里,苏姐拿错了开会的准备文件,经理当着合作公司的领导开骂。对方公司的技术员过意不去,劝说道:“没事,让小姑娘再去拿一趟,我们还有时间。”就这样,苏姐被这个伸出援手的男子顿生好感,散会后,苏姐为表示感谢,还特意跑去道谢,就这样,苏姐和这个名叫林勇的男子一来二去就开始交往了。大概半年后,林勇说要辞职回老家过年,因为公司不允许请假,家里父母又说要看看儿子。等林勇回去之后,苏姐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就跟没有认识过一样。过去一个月之后,苏姐才发现自己怀孕两个月,而孩子的父亲却找不到了。苏姐瞒着父母说公司外派工作,来到这个小镇把孩子生下来。
富哥当时是公司里的一名技术员,勤恳本分。一直暗恋着如春风般笑意的小苏,只是觉得自己家庭环境一般,不敢向这么热情、美丽的小苏表白。等到处打听到苏姐的消息时,苏姐已经带着两岁的孩子在小镇上开了家小面馆维持生计。富哥立马辞了职,找到“苏姐小面馆”的不远处,花光毕业以来所有的积蓄租下一个店面,装修好,成了“富裕客栈”的老板。富哥说:“她开面馆,负责吃,我开客栈,负责住,他们吃面食吃腻了我还可以专门炒菜给他们换换口味。我真愿意就这么照顾他们娘俩一辈子!”
“那你现在告诉苏姐你对她的感情啊?”
“这两年来,我不敢冒失直接表白,只能守着这个客栈,顺带帮忙照顾他们。我尝试着说起过,可是她每次都以小南打断我,不让我说出口。”微醺、黯淡的眼神让这个男人此刻充满了魅力。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一个深情的男人,可是我心里想:苏姐肯定知道富哥的心思,或许是因为小南的缘故,也或许是不再相信感情了呢?
黑夜降临,每个窗口的灯火是我最喜欢打量的,可以随意选择一个猜一个故事,故事可以没有结局,但必须温馨,因为生活还在继续。
夏日的深夜,小镇进入深度睡眠,躺在床上还可以看到窗外星光点点,想着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明天我要画一幅属于苏姐、小南和富哥的水彩,选用蓝紫色为底,代表深沉、持久的爱。
也许,苏姐下一刻就意识到富哥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用心爱,从来不会被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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