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从小便跟着父母在外漂泊,父母每换一个工作,她便换一次学校。
好在女孩聪颖,每次都能快速适应老师的教学,成绩在班级里也是出类拔萃的。
小学升入初中时,父母便说:女孩子小学时成绩好,初中便学不过男孩子了。所以小学到初中,女孩每次考第二名都得不到夸奖。当女孩看到父母不住地夸赞同村的考第五名的男孩子时,女孩心中十分不解。
她不理解为何第五名比第二名更值得称道。直到父亲喝醉了,说出了心底的话:“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原来,一切不过是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
明白了这个事实,女孩心想,自己没有比男生差啊,但是这个世道好像对她并不友善。过年的时候,所有的女性亲戚都过来指三道四,说女孩子成绩好又没用喽,以后还是要要个好人家才行。
当时初中女孩在班里成绩还是拔尖,仿佛打了那些说到女生到初中就学不过男孩的人的脸。她们又不住地说着:“女孩成绩到高中就不行了。”摆出一副很关切的样子,女孩想,他们到底是真的有远见,还是心底是希望自己如此?
有人撺掇着,女孩上什么学,人家打工都挣了多少钱啦。父亲有所动摇,但终究不忍。随后女孩考入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开始了独自住校生活。
人的思想转变是很可怕的,人有意志力,也有惰性。
高中的学习内容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女孩发现自己的功课渐渐落后了,班里的同学个个都那么优秀,自己彻底湮没了。
成绩越来越差,女孩开始的时候心急如焚。然而过年亲戚们还在说着老一套:“女孩子嘛,上再多的学也没用”之类的。
女孩有一天终于也这么想,那么拼干嘛,女孩子终究学不过男生。
嗯,看来她的那些亲戚真的很有远见。
女孩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自卑,走入班里的时候她一边希望没有人在意她,一方面希望有人会跟她打招呼。
她默默地趴在自己的课桌上,跟所有人一起上课,上自习,然而成绩却始终上不来。她绝望了,没人在这个时候能帮她,她不敢求助老师,从小学到初中的女班主任都喜欢男孩子,无论成绩好坏。因此她对老师怀着厌恶与恐惧。
那些亲戚们包括女孩的父母们成功了。他们成功地把女孩比男孩差的思想植入了女孩的大脑,轮番上阵,360度全方位提醒,女孩终于放弃了抵抗,认同了。得知女孩成绩不再优异,那些发表过言论的人认为自己真有先见之明,谈话过程中他们会端起杯子呷一口茶,微笑着道:“我早就说过!你们看,没错吧!”仿佛很满足的样子。
然而虽然在班级里靠后,但好歹在重点高中。高考考上了一个普通本科,父亲当时还是高兴的,好歹出了个本科大学生,这在农村还是值得炫耀的。
但是女孩在家里的境况没有改变,一到寒暑假那些邻居亲戚便又开始那一遍遍言论,给父亲和女孩洗脑。“女孩子上那么多年学,年龄大了不好找对象”。“现在上大学没用,工资还没到厂里上班高呢,大学生遍地都是。”
听多了这些,父亲又动摇了。父亲对女孩说:“早知道送你去打工,念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女孩终于感受到致命一击,从此再也挺不起腰杆了。她觉得自己始终不如人,无论自己实际比别人家的小孩优秀多少,父母也看不到,也从不称赞。
她开始不跟父母亲近,节假日找兼职尽量不回去,她怕跟父母待久了又听到伤人的言论。她已经长大了,她知道那些语言是错误的,但她还是无法避免被那些语言伤害。她无法装作听不见,便尽量远离亲人们,好不用再被伤。
女孩子是自卑的,内向的,性格已经确定了。但她还是坚强的,一个人在外时,她能照顾好自己。
当她跟父母倾诉自己在求职时内心的慌张与害怕时,父母说:“自信一点!”
呵呵,多么苍白,这么多年的阴影不是现在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自卑的种子在女孩心里根深蒂固,她只求那个黑暗的秧苗不要再疯长,自己目前还能压制住,正常生活是没问题的,但她没有一刻不提心吊胆,害怕自己会失控。如果得了抑郁症,谁会来救自己。怕是自己一旦掉进深渊里,便永不超生了。
工作了半年,过年不得不回去,工作还好,就是有点辛苦。亲戚们得知后便又开始高谈阔论,各抒己见。“女孩子工作那么辛苦干什么,以后都是要结婚在家带孩子啊,随便找个轻松的班上着就好了。”
有人说道:“你爸就是傻啊,花这么多经历培养一个女孩子,以后还不是要嫁给人家。”
父亲附和说:“是啊,早知道就让她早点出去打工,还能给家里赚点钱”,女孩说:“那以后不结婚,给你们养老。”
父亲说:“那像什么样子,要被人家吐沫星子淹死的。”
原来我们始终活在别人的嘴里,别人想叫你别好过,你就不得好过,别人甚至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了吗?
女孩痛苦地闭上眼睛,但是耳朵里还是不断传来酒桌上嘈杂的声音。为什么,自己始终逃不掉,是不是死了比活着轻松呢。
过完年,女孩一个人回到市里。自己在公司附近租的房子在35楼,好高,跳下去一定抢救不过来,女孩心想。但是这样会给房东惹上麻烦,不太好,女孩最怕麻烦别人。
于是她打了一个顺风车,半个小时的车程,来到了本市最大的淡水湖。
她看着宽阔的湖面,心底说不出的轻松,她叹了口气:“这下终于能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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