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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理事会读写营学员0104号作品
本期训练主题:开门见山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多少年后当我读到这句话时,忽然就想到了我的父亲母亲。这句话的道理,曾经是朴实无华的他们最大的心愿。只不过他们是农民,不懂这些文化。因此他们表达的更直接,“真希望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傻子!像何平那样,每天只知道吃!”这……千真万确的是他们说出的原话。而且还说过不止一次。
我生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八十年代初,受一些先进思想的影响,朴素的爸妈大概知道,让孩子读书八成是走出来的唯一途径;可真到念书交学费的时候,他们又会表示怀疑,“花那么多钱读书到底能学个啥?别到最后钱也花了,学回来的东西都是种地用不上的,这要再考不出去,那本儿可就赔的大了……”
也正因为是这样的犹疑,让他们供我读书的决心就显得没那么坚决。但世故的成人是不会直接说出他们的犹疑的,所以才有了开头的那番话。
何平,和我同龄,是我们村里的傻姑娘。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满大街晃悠,哪儿人多往哪去。看见谁都笑,谁跟说话,她都搭腔。大方、快乐、简单。是村里人能看到的幸福的最直接的人。所以她几乎就成了幸福的代名词,顺理成章的成了全村老少羡慕的对象。
确实,那些年村里人生活的太困苦了。在路上,随便一听都是这样的对话。
一位说:“唉!今年这地又挺荒,不知道铲三遍能不能保证产量?”
另一位说:“唉!最近小鸡又来灾了,一早起来就捡出去好几个!再这么死下去,半年的粮食又白喂了!”
……
总之,人活着,每天睁开眼睛就是无尽的忧愁。所以每当这时,人们都会纷纷地羡慕起何平来。
从上学起,我就是班级里出类拔萃的好学生。村里上小学时候如此,去乡里上初中也是如此,去县里上高中还是如此。当然,人越走越远,学费也是越要越高。这就让不堪重负又不愿藏话的父亲大呼其苦。“这可咋整?念上了就没个头儿,到哪儿去变出那么多钱呢?”
每每这时,我就会想起他曾经的笑谈。“你咋不是何平?这样大家都能省心。”虽说知道父亲说这话时,是纯纯的玩笑话,甚至还藏了一丝矫捷的炫耀......可那时候在自卑的、倚靠父母供养的小女孩儿心里,他就成了有几分真实的埋怨。
我不是何平,确实让他们因为我受了更多的苦。
如果我是何平,好强的妈妈就不会做完自家的农活,来不及歇几天就去出去给难伺候的城里人家当保姆;如果我是何平,不爱干活的爸爸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伺候完几垧地以后舒舒服服的歇几天,而不是硬着头皮再去山上打石头;如果我是何平,他们就不用无冬历夏的为怎么赚钱伤透了脑筋......可是,我不是何平。
我给他们搬回了一墙的奖状,我让平平无奇的他们在公社里遇到了干部时,还主动上前跟他们说话。干部对他们说:“老张啊,你们家姑娘可得好好供!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可不能毁到你们手上......”是的,我让他们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荣誉和负担。
那一天爸爸回家,多喝了二两酒。他笑涔涔的又对我说:“你咋就不是何平?”
可是打那以后,他们供我读书的决心变得坚决了,他们不再犹豫了。既然你不是何平,既然咱们都摊上了这个命,爸妈就是卖房卖地也会一直供......所以,妈妈的头发愁白了,爸爸的腰也累弯了。
......
若干年后,我穿着背带裤,开着车大包小包的回老家看望爸妈。当我像个孩子一样,挎着爸妈的胳膊在村里散步的时候,我们又遇见了何平。
她还是那个逢人爱笑,问啥说啥的何平。只是她也老了,头发也白了,她成了未老先衰的何平。她在前面走她的路,身后跟着她更加苍老的她的爸妈。他们还如她小时候一样,天气晚了,需得出来寻她,牵着她的衣襟带她回家......
“到底他们还是要操心她更多的。”我暗暗感慨。爸妈也是相视一笑,对我说“人家天天都能在家陪爸妈,你看看你多长时间才回来一次?你咋就不是何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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