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快看啊！”
身穿校服的中学男生露出无比夸张的表情，嘴巴张大到几乎能够塞进一个苹果。他抬起手，轻轻地摸自己脸上的雀斑，随即把自己手中的手机高举起来，把屏幕对准自己的两个同伴。发出强光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是微博页面上的一条爆料微博。这条微博下方的配图有两张，其中一张图片是停在夜色下的小路边缘的黑色轿车，另外一张图片则是极战天堂桌游店的大门照片。
“什么？”
另外两个身穿校服的男生也露出好奇的表情，低下自己的头，把脑袋凑向手机屏幕。原本分散地站在空旷的电梯里的三个男生瞬间挤到一起。
“微博上面有人说，清河那边出事啦！”
戴着一副圆眼镜的男生伸出两根手指，划动自己的手机屏幕，把微博下方的配图调整到屏幕的正中央。
“清河那边的卡店老板龙皇，涉嫌打架斗殴！据说，警方现在正在调查他和他的卡店呢！”
“啊？不会吧？”另外一个梳着寸头的胖男生惊讶地大叫一声，“龙皇……不就是今年的全国大赛亚军吗？用强攻流破坏龙的那个？”
“对呀！就是他呀！”最后一个长着一张长脸的男生说，“这几天，好几个论坛上还有人说他卖假货呢！”
“啊？真的假的？”寸头胖男生再次惊叫出声。
“叮——”
随着清脆的铃声响起，电梯门缓缓向左右两侧打开。三个男生径直走出电梯间，汇入商场中拥挤的人流里，跟在十几名排成一条长列的客人身后，慢慢地往商场中央的方向走。正值下课和下班的时间段和晚饭时间段的交叉点，商场里的客人比较多，且大都在餐厅、商场和停车场之间往返。不过，人群中很难看见身穿校服的学生。
“哦？”
走在最前方的雀斑男生突然停下脚步，盯住刚刚从自己身前走过去的一个年轻男人，随即惊讶地大叫出声。
“哎呀！这不是SKY大佬嘛！”
“哦？”
刚刚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的蒋培伦也感到有些惊讶。他一手拎着自己的背包，一手把外套卷起来，用诧异的眼光盯住三个紧盯着自己的半大小子。
“你们……也是去卡店的？”
“对啊，对啊！”雀斑男生率先开口，“我们几个刚刚开始玩不久！刚配好自己的第一套正版卡组！”
“在今天之前，我们还从来没去过卡店呢！我们今天是第一次，打算到江陵大大的店里去打个卡！”寸头胖男生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
蒋培伦忍不住笑起来，抬起手，向自身正前方，也就是大厅左侧的通道一指。
“好啊。我刚好也要去卡店。你们跟我来吧。今天店里有比赛，来店里的人应该会比较多。”
“哇哦！有比赛啊？什么样的比赛？”雀斑男生几乎要原地跳起来。
“就是普通的店级比赛。这个时候，比赛应该已经开始，至少也应该打完第一轮。参赛的人也应该不是很多，估计也就三十个左右。”蒋培伦轻松地摇晃自己的手中的背包。
“哇！普通的店赛都有三十多个人啊？”寸头胖男生张开自己的嘴巴，露出一嘴东倒西歪的大板牙。
蒋培伦笑着挥手，示意男生们跟着他走。三个男生立刻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跟到他身后。
“对啦，SKY大佬，你听说过清河那边发生的事吗？”
蒋培伦停下脚步，扭过头，向正在向自己发问的雀斑男生看去。
“什么事？”
“就是极战天堂的老板龙皇涉嫌和别人打架的事啊！”雀斑男生把自己的手机屏幕高举起来，“我看到网上有很多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呢！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啊？”
蒋培伦轻轻地摇头，随后继续往前走。
“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确切的结论。我觉得，没有确切结论的事，还是不要乱说为好。”
四个人很快便来到江溪卡牌的店门口。还没有进门，嘈杂的哄笑声和交谈声便从店铺的大门中传出来。透过大门往里看，店铺的中央位置尽是来来回回的人影，位于右侧的比赛专区的几排长桌周围更是人满为患。即使是不参加比赛的玩家们，也大都站在比赛区的外侧围观比赛我临时，或者在店铺的中央区域一边享用饮料、一边交易卡片。
“哇哦——”
看清整个店铺的模样之后，三个中学男生立刻像发现一片新大陆一般激动。雀斑男生和寸头胖男生先后钻进店门，连拉带拽地绕过正在店铺中来回走动的玩家们，冲向店铺内部，一个走向吧台，一个走向摆满卡牌的玻璃柜。两个人同时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不停地对店铺内部的摆设拍照。原本跟在最后的长脸男生更是根本不着急走进店门，而是站到店门边缘的玻璃墙前方，先从自己的校服裤兜里掏出手机，再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根自拍杆。他先把自己的手机装到自拍杆上，再站到玻璃墙的正前方，让自己的身体刚好位于玻璃墙内的动漫人物中央的空隙之前，随即开始自拍。拍下几张照片之后，他又打开自己手机上的图片编辑软件，开始修缮自己的自拍照。
蒋培伦忍不住露出一个“大惊小怪”的表情，随即大步走进店门里，直接与站立在比赛区外围观战的玩家们汇合在一起。
“哈喽，SKY！今天怎么没赶上比赛啊？”一名身高达到一米九的高个子玩家把自己的右手抬起来，摆出一副要击掌的架势。
“有些事要处理。”
蒋培伦简单地回答高个子玩家的问题，抬起自己的右手，和他击掌问好，随即把目光投向坐在比赛区内部的玩家们。此时此刻，第二轮瑞士轮预选赛已经开始。除了站在比赛区中央充当裁判的杨明剑之外，所有的参赛玩家都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落座。参赛的选手一共有三十六人，刚好坐在从里往外数的一到三排桌位上。另外几排空着的桌位上则摆放着选手们的背包和外套，以及帽子、围巾等其他衣物。“小虫”庞盛和“悲剧之王”梅琦分别坐在编号为1和2的两个桌位上，正在把自己的卡组从卡盒中取出来；“暴走狂蛙”吕林则坐在第二排的头一张桌位——也就是9号桌位上，正在调整自己手机上的官方APP中的对战计算器；仍然是一脸温和笑容的“天道”文恒嘉则坐在位于第一排中央的4号桌位上，早早地把自己的卡组摆好，等待坐在自己对面的对手。坐在第二排中央位置的“萨拉热窝衰人”李俊德也已经拿起自己的那一颗六面骰子。总而言之，除了坐在最后几位的少数几个玩家还在漫不经心地看手机之外，所有的玩家都基本已经做好开始下一轮比赛的准备。
“好的！第二轮瑞士轮，现在开始！”
杨明剑低下头，再次确认自己手机上显示出的对阵表，随即示意第二轮比赛开始。选手们纷纷低下头并开始对战之后，他才走到站成一排的观众们身前，伸出手，去拍蒋培伦的肩膀。
“怎么回事啊，SKY？你这个放鸽子大王，不放鸽子就不舒服？嗯？好长一段时间不来，说好今天来参加比赛，又来这么晚？”
“去！放鸽子大王不是Destiny吗？”蒋培伦露出略微有点坏的笑容，但随即又轻轻摇头，“我临时有点事。”
“好吧。如果是为了工作的话，可以理解。”
杨明剑微微点头，随即又转过头，向正在四处拍照和自拍的三个中学男生看去。他看到，正在柜台后方埋头忙碌的两名店员都没有注意到这三个新来的人。
“对了，那几个新朋友……好像是和你一起进来的？”
“我不认识他们，”蒋培伦摇头，“只是凑巧碰到一起而已。”
“好吧。”
杨明剑抬起手，示意站成一排的玩家们暂时散开，随即走到中央区域的中间位置，向柜台后方的其中一名店员招手。
“小颜！过来一下！”
站在柜台右侧的年轻店员立刻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毛巾，把自己的手擦干净，随即走出柜台，走到杨明剑面前，把顶在自己头上的栗色锅盖头重新理顺一遍。
“老板。”
“小颜是我招进来的店员，”杨明剑转过身，面向在比赛区之外观战的玩家们，“他做饮料和咖啡的水平都不错，不比我差。你们几个还没点饮料吧？想喝什么，就和他说吧。”
“没问题，老板。”年轻店员恭敬地点头。
“还有，”杨明剑略微低下头，压低声音，“你先告诉那三个小朋友，我们这里不是网红店，也不是什么‘打卡圣地’，让他们不要胡乱拍照。”
“哈哈哈……”
一连串哄笑声响起来。尽管杨明剑已经把声音放低，一些耳朵比较尖的玩家还是能够听到这句话。
蒋培伦也忍不住笑起来。他看到，那三个中学生玩家已经凑到照片墙前方。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照片墙上新增加的第六张大合照上面。
几分钟后，名叫小颜的栗发店员用托盘端来好几杯不同的热饮，把热饮分别递给每一位点饮料的玩家。玩家们纷纷坐到中央区域的空座位上，开始享用自己的饮料，或者掏出自己的卡组或游戏机，开始对战。
“哎，各位大佬！你们各位知不知道微博上面的这条新闻啊？”
刚刚从照片墙前面走回来的雀斑男生自顾自地走到已经坐满玩家的两张空桌子之间，把自己的手机高举起来。四名原本正要开始打牌的玩家先后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把脑袋转向他，露出诧异的表情。就连他那正准备旁观比赛的两名同伴也完全没有想到，他还要继续和其他人讨论这个问题。
“什么新闻？”
其中一名蓄着小胡子的玩家率先接过雀斑男生手里的手机，低下头，去看手机屏幕中央的那一条微博。读完整条微博之后，他差一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我去！龙皇涉嫌打人？不会吧？”
“什么？什么？”
“龙皇？是今年的亚军吗？”
好几名玩家先后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转过头，或者转过自己的上半身，围到雀斑男生手中握着的手机前方。几个人几乎把整张桌子上方的空间完全占满。坐在店铺左侧的餐饮区中的少数几名顾客先后把目光投向这一群几乎快要把脑袋全都顶在一起的人，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啊？”
刚好走进店门的“Destiny”毕云涛也忍不住走向凑在一起的玩家们。他从玩家们的脑袋中央钻进去，一眼便看清手机上的全部内容。
“什么？龙皇涉嫌打人？”
“是啊！”蓄着小胡子的玩家抬起头来，望向毕云涛，“AK和悠游那两个论坛上还有人发帖子，说他卖假货呢！帖子下面还有图片呢！”
“前几天，官方论坛还有新人发帖子控诉他，”另外一个玩家说，“发那个帖子的人好像说什么……不公平的待遇什么的……”
“我觉得，那些话都不可信。”
蒋培伦放下自己手中的咖啡杯，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面向聚拢在比赛区外围并围成一个不完整的圆圈的玩家们。
蓄着小胡子的玩家和坐在他对面的矮个子玩家先后抬起头，脸上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三个身穿校服的中学生玩家则更加惊讶。
“那几个非官方论坛上面什么人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蒋培伦不紧不慢地说，“很多人在上面胡说八道。还有，官方论坛上的那个帖子，我是看过的。你们都没看过吧？那个乱发帖子的小孩非常可笑。他让龙皇白送给他卡，龙皇不答应，他就觉得自己受委屈。这难道不可笑吗？”
“可是……AK和悠游上面的帖子上都有证据啊……”小胡子玩家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帖子下面都有图片……难道还能造假吗？”
“图片就不可能是假的吗？”蒋培伦反驳，“现在，仅仅是我们每个人的手机里，都有编辑图片的工具，更不用说电脑里面的那些修图软件。”
“嘭！”
一声令人心惊的沉重响声从厕所的方向传来。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七的青年男人一边用手抹掉自己发红的宽脸上的几滴水珠，一边大踏步地向围成一圈的玩家们中间走去。还没等他走到众人中间，他便抬起自己的手指，指向雀斑男生手中的手机，并把自己的脸对准蒋培伦。
“那个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2019.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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