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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衣服】
姐姐要去看病了，可是她的衣服旧的旧，脏的脏，嫌弃的嫌弃，总之，真要出门时，她没有衣服穿。
那天早起，爸爸给我和妈妈做好饭，就给姐姐做饭去了。
这里必须澄清一下，不是妈妈不做饭，是姐姐诸多限制，不让她到厨房去。
爸爸总是这样，大女儿没把饭吃到嘴里，他即便做好了饭我不会上桌吃，总是让妈妈先吃，他则得给姐姐做完才吃。
姐姐只是煮一顿大米粥，米粒得一个一个扒拉检查，这么简单的伙食能做将近两个小时。
他们在厨房做饭，我和妈妈先吃，让爸吃完再给姐姐做，他不同意。他说：“你姐没把饭吃到嘴里，我怎么忍心吃？”
我听到姐姐跟爸爸的聊天。
姐姐说：“爸，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老了。”
爸说：“不快了，你都病二十多年了。”
姐姐说：“有人都快九十了，还挺硬实的呢。”
爸说：“那人家多省心啊！”
姐姐说：“我觉得自己还有点精力不够用，要是北京去不上怎么办呀？”听得出来，吃了两天药状态渐稳，她怠惰的神经有点要占上风，她又要逃避了。
爸爸说：“你小妹给你挂号挺费劲的，你弟弟妹妹也都大老远回来了，就去一趟吧。”
姐说：“爸你少抽点烟吧！如果你有事，我可咋办啊？”
然后爷俩研究起一天抽几根烟、怎么抽等等的问题。
姐除了怕脏和一大堆的忌讳导致生活不能自理外，唠嗑真的很正常。
有时候民政局的人打来电话，她接了下。人家就会问爸爸：“刚才接电话的是你大闺女不？”爸说是的。人家说：“那听起来她也没啥毛病啊！”一个同村的叔叔还建议我家给她换个环境，然后给她找个对象呢。可个中甘苦，别人怎么会知道？
等姐姐吃过饭，我跟爸爸去帮她买衣服，出门时，姐姐必得出来看着，看我们走的是不是北边的大路，看看妈妈有没有跟着，她不让妈碰她的东西。我没回头，但我知道她一直在我们身后看着。
北边的大路虽然看起来整洁干净，但因为没有人行道，大车又多，所以并不安全。爸爸也不大小心，总不太靠边走。其实对于一个老人家来说，他不得不出去时，真该走那条姐姐忌讳的小路，因为那条路不通车，安全，又很近。
路上，我跟爸爸聊天，分享我昨天在网上看到的另一个抑郁症女孩的悲惨遭遇。爸爸听着，话不多，只问了一句：“那最后她好了吗？”至于我讲的其它，他不关心。
我说：“没好，每天在吃药，可能要吃一辈子，心里也痛苦，仍会偶尔发作，只是她可以自理，也可以工作，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别人并不知道她得抑郁症。”
我接着跟爸爸分享那个女孩给的几条建议，爸爸看似没上心听，他只关注这病到底能不能治好。
我们去镇子上给姐姐从里到外买了一套，从内衣袜子到毛衣毛裤到外套，都是按我的尺码买的，希望她出门的时候至少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因为需要爸爸的建议，就算是买内衣时我也带了爸爸去。内衣导购好像不大自然，我才恍然意识到，买这种东西真是不该带一个老头来的。
坦白说，这次买的衣服总体我都很满意，也没刻意给买便宜的，我想不管她病得多严重，至少看起来应该像个正常人。
回到家，姐姐接过衣服，查看了半天。看来看去，爸爸仿佛看出了点什么。问：“怎么了，哪件不满意吗？”
姐姐说：“这条裤子有个毛边。”我说：“黑裤子，再没个毛边啥的，就太没有设计感了呀。”
我买的胸衣她没有穿，好多年不出外面，她不习惯穿这种东西。
姐姐又说棉袄有空气，下摆鼓鼓的，她看着难受。空气又怎么了，我特别喜欢那个棉袄可爱的下摆，我穿都很好看。只怕有点热，这时候了，衣服乱穿，穿羊绒大衣有点冷，穿棉袄若遇上暖和天，还太热。
不过她顾虑的是什么，我倒不清楚了。给她买点东西，真的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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