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提要:行星与恒星。调皮的香气。神秘电流。
向贞把纸带装回瓶子,仔细将瓶盖拧紧抱在怀里,终于又望向我,她的脸背对着光,宛若躲在暗处观察我的一举一动,我已“被”敞开心扉,接不上自己的思绪,更读不出她眼神里的内容。
她沉吟了好一阵,像是在深呼吸。
那瓶子在她的怀里好像比方才重了许多,一个个内心空虚的纸星星,好似瞬间变成含有重金属的流星陨石,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也许,其实,是我多想了,她是怕说错话伤害我的单纯,更准确的说,是怕撕破我的幼稚,露出我不懂人情的本来面目。
“信楠,喜欢一个人,是要有理由的?”
“嗯嗯。”
或许和她在一起更关注安全感吧,总觉得在她的身上能让我找到家一般的感觉,有时候见到向贞会想起童年时的母亲。
“当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抬头总会有一颗星陪伴。”
“嗯嗯,我就是那颗星啊。”
“星星没有性别,只分行星和恒星,你是什么星?这满天星斗的,你又是哪一颗,怎么能让我认出是你呢?”
我无法回答向贞的问题,她说话的时候好认真,仿佛这些问题一旦解决,她便可以答应我今后一生所提出的全部要求。
“今后,不要再叫我向贞,你比我小很多,对长者要尊重,这是起码的礼仪。”
“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不是严肃,是给你讲礼仪。”
“你能有多大,我看你比我还小呢。”
向贞的嘴唇敲了敲,呼吸也变得急促,看来,她有点生气了。
“我有看过你的个人资料,实话告诉你,我的高中曾经前前后后读了5年,如果按生日计算,我们实际年龄相差7岁,已差出了一代人,这样说,你就懂了吧。”
“那今后怎么叫你?”我的心头堵上一块石头。
“首先,对长辈或比自己岁数大的人要称呼‘您’,这是中国人的礼仪传统,不懂这个今后就不要上街,在家里罚站思过。其次,除了称呼‘您’,也可以叫我苏老师,顶多苏姐姐或是姐姐,不可以直接叫我的名,这是对长辈的尊重。第三,你还是个孩子,要慢慢成熟起来,不能想怎样就怎样,特别是男女之间,听懂了么?”
我望着她笑,她严肃起来更好看了。
“听见没有?!”
“听见了!”
“那今后怎么办?”
“按苏老师说的办!”
“这还差不多。”
“那这些星星呢,是不是我太幼稚,让苏老师生气了?”
“没有啊,这是送我的礼物,我还要好好收藏呢,切……休想拿回去……还有,今天吸烟是最后一次,以后要坚决戒烟,不许再吸了,答应我!”
我点了头,她就抱着大瓶子星星晃晃地走了。
好温暖的一大堆话,好可爱的态度,好清美的背影,好温馨而难忘的一个夜晚。
向贞走后我一个人坐在长凳上发呆,坐了好久好久。
在我把幸运星给了她,内心藏着的话也被她看到,就像被强行清空了内存似的,剩下一个无依虚空的皮囊。
不否认我的情绪化,不知该如何对一个人表白,矜持与慌乱严重影响了我的思维,我只求,她别离开我。
我拿起向贞那块小方巾托在手心里,纯棉质地,白色的一小块方巾也没什么特别。
这是她的东西,不经意中我和向贞交换了手帕,想来也是件有趣的事。
方巾还潮湿着,上面有苏向贞的气味,我把方巾凑近鼻孔。
这是苏向贞的味道,我把它用力吸进身体里。
这气味就像是一团蹦跳喜感的空气小人,兴高采烈排成队钻进我的鼻孔,每个小人都举着一面小彩旗,在我的血液、淋巴、内脏里,各种组织、细胞、神经元都被它们呼朋引伴地招呼起来,随着节奏扭起腰跳起舞,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将我带入迷醉。
我像着了魔上了瘾,又用力吸了两口,还是意犹未尽,那味道有充沛的感染力,我真想不出,为什么一种味道会能令我的身体瞬间亢奋,更不知为什么,我腰部的两侧也有种似慌似痒的感觉,那感觉最终幻化为一股隐隐的快感。
快感经过我的前胸时,那里明显有了反应——胸前两颗豆豆居然硬了起来,被衣服一碰便有麻麻的感觉;接着那快感抵达颅顶,恍恍惚惚宛若进入梦境。我打个冷战,这绝不是因受凉而打的冷战,是生物电!
接下来三天,向贞音信皆无。
我有点慌了。
是不是我吓到她了?
可是,我的心是多么的赤诚与热烈!
为了她,我可以去杀人放火!
多么可怕的人啊,我。
又多么了不起!
放学后我打车到她学校,进了校门犹豫是直接去她宿舍还是去墨静楼,她要是在图书馆呢?鲁莽的结果导致思维更加无序。晕死,跑出来时怎么也没想起来给她打个电话,是不是怕被她拒绝?!
我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来了。还好,她对我的突然袭击并没表现出太多异样,说在墨静楼前等我。
我到达时,她和媛媛姐坐在长凳上正说话,我没立刻上前,在一颗好高好大的法国梧桐下停住脚步,远远看去,好像媛媛姐在抹眼泪。
等媛媛姐走后,我坐过去,向贞也是满脸泪痕。
我翻出纸巾递给她,她叹口气擦着眼睛。
原来,她们四姐妹说好一起考研,一起在北京混下去,可这次除媛媛外其他三位师姐全都金榜题名,更有苏向贞和何姝君考的还是硕博连读。媛媛的男友考北京高校的博士,没想到阴差阳错被调剂到了福建。这简直了,毕业季也是分手季。现在媛媛姐面临回老家成都,她是家中独女,要是能读研倒也罢了,可当北漂家人不放心她,她也惦记家人,似乎命运的东西,谁说了都不算数。
“你不上晚自习,来找我干嘛,有事?”
“大学气氛好,学习气氛浓,来感受一下。”
向贞抬手戳我的鼻子头。
“说谎啊你!大学比高中自由太多,来放松一下倒是真的。”
向贞抓了我的手,她的手没我的手大,可她的手暖,贴上我的手心,我登时就被催眠了,睁眼又见她板起脸。
“你人小鬼大,无论你想什么,现在都得把心放在学习上。时间真的不多了,我已在那里等你了呀。”
我腾地站起身,赌咒发誓举起右拳:
“收到!我现在就回去学习,高考前一定珍惜时间,再也不乱跑了!”
她又眯起眼睛说:“我听见有人在吵着造反呢。”
“谁在造反?”
“就是这里啊。”向贞指着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还不是造反啊?我们学校后面小区里有家小菜馆,饭菜挺地道,刀削面超好吃,去吃一碗吧,我请你。”
“嗯嗯!”我用力点头,笑的嘴角都快咧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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