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吏传（二）
赵禹（？～公元约前100年），斄县（今陕西省咸阳市武功县）人。他以佐史的身份补任中都官，因为廉洁升任令史，侍奉太尉周亚夫。周亚夫升任丞相后，赵禹担任丞相长史，府中的人都称赞其廉洁公正，但是周亚夫却不重用他。他说道：“我深知赵禹才能杰出，但他行事严酷，不适合主持一方政务。”
汉武帝继位后，赵禹因为从事刀笔文书工作积累了功劳，慢慢升稍迁为御史。汉武帝认为赵禹很有才能，升任他为太中大夫。赵禹和张汤议论制定法律条令，专门制定了“见知法”，让官吏们互相监督检举揭发。汉朝的法律日益严苛，大概就开始于此。
赵禹为人廉洁倨傲，他当官吏以来，从来没有食客跟随。公卿将相们造访宴请赵禹，他终始不进行答谢回访，目的就是要断绝故友和宾客的宴请，好一心一意处理好自己的公务。他通常把法律案件直接拿来，也不去深入复查，以便秘密掌握下属官员的罪证。
赵禹中途被罢官，后来又做到廷尉。当初时，周亚夫认为赵禹城府太深，执法残酷无情，所以一直没有重用他。赵禹担任少府后，位置等同于九卿。赵禹果然执法严酷急迫，到了晚年时，因为国家事情日益增加，官吏执法更加严苛，但赵禹的执法反而变得平缓，被人们称赞为平和。
王温舒等法官起来后，他们执法的严酷程度上远远超过了赵禹。赵禹因为年老，升任为燕国相国。几年后，他犯下昏乱悖逆罪，被免职后回家。在以后十多年，赵禹在家寿终正寝。
义纵
义纵（?～公元前116年)，河东郡（今山西省晋南）人。他在年少年时，曾经和张次公一起以抢劫为生，成为当地有名盗匪。义纵有个姐姐叫做义姁，因为医术高超侍奉王太后。王太后有次问她：“你的儿子或者兄弟们有做官的吗？”义姁回答说：“我只有个弟弟，他没有德行，不配做官。”王太后就转告了汉武帝，汉武帝封义纵为中郎，后来增补担任上党郡某县县令。
义纵执法严酷，很少有包庇和宽容的时候，因此他所在县中没有逃亡的事情发生，考核列为第一名。他升任长陵和长安县令，依然直来直去执法，从不躲避皇亲贵戚。他因为逮捕并审理了王太后外孙修成君子仲案件后，汉武帝认为他很有能力，升任他为河内郡都尉。他到任后，首先诛灭了当地的豪强穰氏等人，河内郡实现了路不拾遗。他的伙伴张次公也担任了郎官，因为勇敢彪悍从军，敢于深入匈奴境内，立下军功后被封为岸头侯。
宁成在家闲居时，汉武帝想任命他担任郡守。御史大夫公孙弘说：“臣我在山东担任小吏时，宁成担任济南都尉，他的治理方式就像恶狼牧羊。不能让宁成去治理百姓。”汉武帝就封宁成为关都尉。一年多后，关东的官吏察看出入关口的人，他们都说道：“宁可遇到为幼崽哺乳的老虎，也不要碰到宁成发怒。”
义纵从河内郡升任为南阳太守，听说宁成在南阳的家中闲居。义纵到达南阳关口时，宁成侧身弯腰出来迎接并跟随，但义纵却傲气十足，根本不予还礼。
义纵到达后，先下手审理宁成家族的违法案件，把整个宁氏家族全部逮捕法办，宁成也被牵连有罪，当地的豪强孔氏和暴氏全部逃亡，南阳吏民吓得都胆战心惊，被称为“重足一迹”。平氏县的朱彊、杜衍县的杜周都成为义纵的爪牙官吏，受到重用后担任廷尉史。
这时汉军多次兵出定襄，定襄的官吏和百姓人心散乱，汉武帝调义徙纵担任定襄太守。义纵到任后，把定襄监狱中重罪但没有戴刑具的二百多人，以及他们的宾客兄弟们前往探望的共有二百多人，下令把他们全部逮捕，对外宣称说：“他们犯了为死罪者解脱罪。”当天就诛杀掉这四百多人。以后整个郡中全都不寒而栗，连奸猾的刁民也帮助官吏治理政务。
这时的赵禹和张汤都因为执法严苛位列九卿，但总体来看，他们的执法办案算得上张弛有度，都按照法律行事，而义纵治理百姓和执法，却像老鹰捉摸小鸟那样凶狠。后来汉武帝为弥补财政空缺，改用五铢钱和白金币，很多奸猾刁民趁机违法犯罪，京师长安最为严重，汉武帝就调义纵到长安担任右内史，王温舒担任中尉。
王温舒为人极其凶恶，他所做的事情只要不事先报告义纵，义纵肯定盛气凌人地训斥他，破坏他的功劳。王温舒的执法办案，诛杀的人很多，但却都是小事小案，根本制止不了违法犯罪的势头，甚至于直指官吏的事情越来越多。官吏们执法中以诛杀绑缚作为主要业务，其中阎奉因为办案凶恶而被重用。义纵则为官廉洁，他的执法方式效仿郅都。
汉武帝来到鼎湖后病了很久，刚刚病好就前往甘泉宫，经过和道路年久失修。汉武帝大怒说道：“义纵是不是认为我不能再走这条道路了啊？”心中开始憎恨义纵。到了这年冬天，杨可受汉武帝命令查办告缗案，义纵认为这事会扰乱民心，就部署官吏逮捕那些能替杨可办事的人。汉武帝听说后，派杜式审讯义纵，认为义纵的做法废弃了敬君之礼，破坏了君王要做的事情，将义纵斩杀弃市。过了一年，张汤也自杀死掉了。
王温舒是阳陵（今陕西省西安咸阳市）人，他年轻时游手好闲，专门从事盗墓的勾当，试用补充为县里的亭长，好几次被免职。他后来当了小吏，因为查办案件得力官至廷史，侍奉张汤，升迁为御史。他经常拘捕盗贼，杀伤很多，慢慢升迁至广平都尉。他选出郡中豪放勇敢的官吏十多人，作为自己的爪牙，暗中掌握这些人的违法证据，然后放手让他们去拘捕盗贼。如果他们查办的案件让王温舒满意，这些人就是有一百种罪行，也不按照法律行事；如果不让王温舒满意，他马上拿出他们过去的犯罪证据，夷灭其宗族。这样几年下来，齐赵郊野的盗贼不敢靠近广平，广平有了路不拾遗的好名声。汉武帝听说后，升迁王温舒为河内太守。
王温舒平时在广平，已经了解掌握了河内郡豪强奸猾家族的情况，他九月份前往上任。王温舒命令郡县中准备私家五十匹良马，从河内到长安设置驿站，他派出的官吏就像是在广平时那样，拘捕郡中的豪强奸猾人员，郡中受到连坐审理的达到一千多家。王温舒上书请示汉武帝，罪行大的灭掉全族，罪行轻的杀掉本人，其家中财产全部充公，以赔偿以前所得到的赃款赃物。
王温舒的奏请上报后不到两三天，马上得到汉武帝同意的批复。案件判决执行后，郡中流血十多里。河内郡都对奏报批复这么快感到惊异，认为这是神速。十二月之后，郡中人没有人再敢胡言乱语，野外再也没有盗贼引起的犬吠之声。那些腿脚快的，早就逃到邻近的郡国去了，时间已经是第二年开春。王温舒跺脚叹息说：“哎呀，如果今年的冬月再增加一月，我要做的事情就全办妥了！”他的喜好杀伐行威仪不爱人就是这样。
汉武帝听说后，认为王温舒很有才能，升任他为中尉。他的治理政务，还是照搬河内郡的那一套办法，调来那些著名的祸害和奸猾官吏同他一起共事，河内郡人有杨皆与、麻戊，关中人有杨赣和成信等。因为义纵担任内史，王温舒很害怕他，因此还不敢恣意实行严酷政务。后来义纵死去，张汤自杀，王温舒升任廷尉。
尹齐担任中尉时犯罪被免职，王温舒再次担任中尉，他为人缺少文化修养，在朝廷办事时稀里糊涂，担任中尉后心情豁然开朗。朝廷派他监督缉拿盗贼，他一向熟悉关中习俗，很了解掌握那些豪强恶吏。豪强恶吏都被他任用起来，替他出谋划策，执法严苛无情，盗贼和恶少年们用投书和设立检举箱的办法，收买有关犯罪证据，专门设置伯格长来督查奸人和盗贼。王温舒善于巴结有权有势的人，如果是无权无势的，他对待其就像自己的奴仆。如果是有权有势的人犯罪，就是证据堆积如山，他也一条不予认可；如果是无权无势的，就是皇亲国戚他也敢进行欺辱。他玩弄法律条文惩处奸猾之徒，胁迫豪强地主，他担任中尉时的情况大致如此。对于奸猾之徒，他一定要穷追猛挖，大多数被打得浑身稀烂死在狱中，几乎没有人能活着走出监狱。他手下的爪牙官吏就像戴着帽子的恶虎。于是王温舒管辖范围内的奸猾之徒全都屈服，有的隐藏起来不敢有所动作，有权有势的人则竭力为他唱赞歌，称赞他治理有方。他这样治理几年后，其手下官吏大多凭借手中的权力发财致富。
王温舒率军进攻东越返回，在议事时说话不合汉武帝的意图，很快因为犯了小法被判罪免职。这时，汉武帝想要修建通天台，但一时没有合适人选，王温舒请示追查出征时逃跑的军卒，抓到了数万人罚做苦役。汉武帝十分高兴，封王温舒为少府。后来升任右内史，其治理和前面一样，奸邪之事被禁止下来。后来他又因为犯法免职，不久再次出任右辅，代理中尉事务，还是原来那样。
一年多后，汉武帝要征调出征大宛的军队，下诏令从豪强官吏中挑选人员，王温舒把自己的下属华成隐藏起来，接着又有人状告王温舒接受员骑的贿赂。按照罪行应当灭族，他听说后马上自杀了。当时，他的两个弟弟以及与两家成婚的家族，也因为他而被灭族。光禄卿徐自为叹息说：“悲哀啊，古代有灭掉三族的，但因为王温舒犯罪，却同时被灭掉了五族！”温王温舒死后，他的家产价值累积千金。
尹齐是东郡茌平人，他作为刀笔吏慢慢升任为御史，侍奉张汤。张汤多次称赞他廉洁勇武，派他监督缉拿盗贼，他斩伐起来从不害怕回避权贵皇亲。尹齐升任关内都尉，名声上超过了宁成，汉武帝认为他很有能力，升迁他为中尉，官吏和百姓更加困苦不堪。尹齐做事木讷死板，不讲究行事程序，豪强恶吏全都躲藏起来，而善吏也不能有效治理，导致政务废弛，最后他被判处有罪。汉武帝再次任命王温舒为中尉，杨仆这时也因为严酷出任主爵都尉。
尹齐后来复出担任淮阳都尉，在王温舒去世后几年在官任上病死，他的家产价值不满五十金。因为尹齐所诛灭的淮阳人太多，等他死后，他的仇家想要焚烧他的尸体，尹齐的家属只好偷偷运回其尸体后归葬。
王温舒
黄其军
作于2022年3月5日（古历壬寅年二月初三）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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