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吞没的小城

作者: 高山上的山高 | 来源:发表于2021-11-01 23:58 被阅读0次
我准备走出去的时候,他对着我喊着说:“人们已经病入膏肓,他们鼠目寸光,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却不知一个巨大的黑洞随时准备吞噬他们。”

我喜欢夏日的海边,一个人坐在遮阳伞下,吃着海鲜,吹着海风,眺望偶尔出现在海平面的船帆,留意沙滩上嬉戏的人群,这让我有一种喧闹下的宁静感。认识刘李先生就在这里,自此,我的人生也发生了的变化。

小城本是一座孤岛,却在一代代人的努力下发展成了一座现代化的城市。而这片海域,则如同一条长裙一般将小岛包裹其中。

现代文明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几乎覆盖了这座小城的每一个角落,唯独留下了这片海域,它如同一只时刻保持警惕又无法驯服的野兽,用一次次的海啸巨浪排斥着外界的侵扰。海域的起源有好几条支流,北达北美洲,南抵南美洲,东至欧洲,西到非洲。也许是受各地气候的影响,终在这片海域形成了连科学都无法解释的现象。在海域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无论人物,只要置于其上,都会被漩涡无情吞噬。数十年来,无数的科学家都研究过这一现象,却都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基于此,来这片海域的船只极少,就算有,也绝不敢靠近中心位置。

也正因为此,这片海域才保持了相对的安静,来海上玩的人,基本都是小城的人,外来者很少。

刘李先生是我所见过的最勇敢的人,他是唯一一个敢在这片海域玩冲浪的人。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时,他正翱翔在浪头之上,身手敏捷又显得从容不迫。但只要他离开海面,立刻就会恢复到安静的状态,他不苟言笑,静坐不语,可就算安静地坐着,他的目光,从不会离开这片大海,这让我对他更加好奇。

而关于他的生平事迹,则是听自一个陌生的游客。当时,我如同其他人一样兴趣盎然又胆战心惊地欣赏着刘李先生的表演。大约是我看得太投入,有些忘乎所以,被身边的陌生男子注意到了。

他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等身材的的男人,头发稀疏但梳得很漂亮,举手投足透着一种贵气,显然是有身份的人。

他看我看得出神,先是抑扬顿挫地发笑,笑完,伸手指着浪中人,说了一句我完全没有听清的话。

我被他的语言干扰,一转身,就看到他正用一对略显精明的眼睛打量着我。他见我一脸无措,如恍然大悟般重复了一遍那句话。那是一句问语。他问我:“你大概不认识他吧?”

我点了点头。

他又笑了笑,说:“他可不是等闲之辈呢,想不想听听?”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又点了点头。我并非喜好八卦的人,但我必须承认,我的好奇心不亚于任何人,可在我看来,身处这个连空气里都充斥着浮躁的小城,要想避免让大脑变成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必须适当地保持沉默。

在男人讲述之后,我得到了一些关于刘李先生的闻所未闻的事迹。我无法判断这些事迹的真假,也无法预判男人的意图是闲聊还是带着目的性。我只是感觉到,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这样一个和蔼的人和那些上流社会的人迥然不同,这无形中就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感,所以我并不想通过五官和言行举止去妄加揣测他。虚伪是难以根除的毒药,试探则会让毒性加深。

从男人的口中,我知道了刘李先生曾是一个航海家,关于他的传闻几乎都是在海浪之中。他说刘李先生不止一次驶出这片海域,每一次都能做到全身而退。可在五年前的一次可怕的沉船事故之后,刘李先生就再也没有扬帆远航过。他放弃了航海事业,并对本土文化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距离沙滩不远的那家博物收藏馆就是刘李先生创办的,那里汇集了几乎所有的能够描述本土文化的东西,书籍、史料、服饰、农具、文物、古币、植物、泥土、石头……所列之全,几乎可以和城中心那家由市政府出资建成的规模极大的博物馆相媲美了。

可是人们最关心的还是刘李先生放弃航海的事,关于这个事的说法各执其词:有人说,刘李先生因为那次沉船事故产生了恐惧,所以不再出海;有人说,刘李先生在大海上看到了人类的渺小,于是选择活得伟大;还有人说,刘李先生是受了海上亡灵的诅咒,从此无法再涉足大海。除此,还有一些更为荒诞的无稽之谈。可事实到底是什么,也只有刘李先生自己知道。

刘李先生既不热衷交际,也不参加会议,是一个真正深居简出的人。也只有在这片沙滩上,人们才会见到他。

他的笑容从容而爽朗,唯独额头上有着同龄人没有的皱纹,那像是岁月有意为他刻上去的年轮,为他增添了几分只属于他的魅力。

在刘李先生回到座椅上的时候,男人一拍我的肩膀,说:“可以试着和他聊聊,我想你们志趣相投。”

我犹豫一下,问他:“你们认识吗?”

男人嘿嘿发笑,说:“我倒有兴趣了解他,只不过,他太过清高,不愿意认识像我这样的生意人。”他又笑笑,接着说:“但他自己就是个生意人。”

他迈开腿走出去的同时,又对我说:“祝你好运,也许你们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看着不远处的刘李先生优雅地喝着饮品,终还是没有朝他走过去。我完全生不出勇气去认识这样一个人。在我看来,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而我又是一个完全不会跟陌生人打招呼的人。

我离开海滩,坐上了回家的电车。现代文明最大的贡献是为我们带来了便利,机械交通工具的出现让我们不必学会骑马,但驾驶一匹马和一辆车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一旦出现意外,它们都有可能致死。而我则无需担忧这一点,毕竟,我是一个没有车的人,所以只有在下车后,我的命运才真正掌握在我的手中。

回到家里时,母亲正在浇灌着阳台上的花朵,父亲则戴着老花镜端坐在沙发上看书。这些花是母亲从不远处的小市场里一次次购置来的,费了好大的功夫。父亲看的书都是一些文学杂志,这些杂志是我无聊下在街角买来的,一经买来就闲置,都被老人保存了下来。作为年过半百的老人,父母都有各自的消遣,充作老来寂寞下的乐趣。

父亲有文化,算是知识分子,但我和他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我们的争执源于各自理念里的正确,他用教条主义迫使我成为世俗里的成功人士,而我不出意外地辜负了他。时至今日,我依然过着受人接济的窘迫生活,有时候还会动用父亲的养老金。和父亲不一样的是,母亲更加地现实,在见我无法担负起振兴家族的大任后,她最大的愿望是希望我能再次成家,这是她常年的心病,也是我最头疼的事,我和母亲的争执也是基于此。

我的前妻是一个不算漂亮但很精明的女人,我们是求学时的同窗,她花费了近十年的时间在我身上做了投资,最后彻底失败,于是选择了和我离婚。离婚时,我们已经有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孩子最终跟了她,她不认为我有能力抚养我们的儿子,于是她带着孩子嫁给了一个年长的商人。

我像以往一样跟父母打招呼,回应我的只有母亲,她虽然熟知人情世故,却终是能在儿子面前保留起码的温情。

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手机文本框里的文字输入器不停地闪动着,迫使我将文字符号和虚拟场景填满大脑,思考着该如何写下第一句话,思索的同时就昏沉睡去。

在朦胧中,我听见了母亲的声音,然后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坐在饭桌上,我埋头扒饭,而父亲也没有和我搭话的意思,但他的吃相要比我文雅得多,我则再次庆幸我们没有可说的话题。几年下来,我们都习惯了不再争执,用默契诠释着对彼此的不解。

母亲则又一次抛出了话题,这次说的还是她最关心的事儿。她说她托人问的那个女性已经同意和我见面,这让我感到无所适从,同时有了一种莫名的压力。当婚姻完全变成一个目的,还是被迫的情况下,就再无趣味可言。而对我来说,婚姻如同自由的束缚,早年,和前妻的离婚让我难过很久,但在难过之后又感到了自由。那感觉,就像某个紧紧锁着我的枷锁突然被打开,让我桎梏不再,于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快乐是因为我毕竟在那个婚姻里没有得到理想中的爱情,于是爱情成了我思维里的虚无缥缈。

我胡乱应付母亲,母亲摇摇头,说:“不管你答不答应,你都得见见她。”我说行。

我拗不过母亲,终于选择和那个女性见面,相约的地方正是在小城的海边。

她是个小我一岁的离异女性,长得也还可以,穿着也算得体,就是妆有些浓。她的精明远胜我的前妻,因为她只是抛出了只言片语就得到了我几乎一切的信息。

在她描述她自认为充满情调的生活方式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海浪上的刘李先生。早已说过,我的好奇心不亚于任何人,而男人的讲述毕竟让我对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产生了兴趣。

她一边滔滔不绝,一边将目光慢慢跟随我看向前方。目光停下来的时候,她停止了讲述,说了一句:“奥,原来是他啊。”

我一怔,“你认识他?”

她愉快地一笑,说:“像刘李先生这样出名的人,你很难不认识。”

她见我不说话,又接着说:“听说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呢。”

“哦,为什么这样说?”

她用一种不解的神色看着我,问:“我不明白,身为一个男人,你为什么会对一个男性这么感兴趣呢?”

“别误会,我只是对他有点好奇。”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都说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多少富家小姐,都想嫁给他,甚至有好些还主动追求他,但他一个都看不上。”

“他确实很有魅力。”

“我听说,”她用一种强调的语气说:“也只是听说,他之所以拒绝这些女孩,是因为他早就有心爱的人,而那女孩,好像就在这片海的对岸。”

“不会吧?据说对岸可是一片荒岛呢。”

她愉快地笑,“哈哈,那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在荒岛的外面也说不好。”她立刻转移话题:“对了,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我踌躇一下,觉得还是以实相告比较好。我说:“老实说,我不怎么喜欢做所谓的规划,规划是个估摸的事情,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所以还是当下最切实际些。”

“好吧,那你有没有什么理想呢?你总不会一辈子四处谋生吧,你就没有一个长远的目标?”

我略作犹豫,说:“嗯,我是一个作家。”

“这很酷,但有些不切实际。就像我的前夫,理想是成为一个画家,最后梵高的病是有了,就是画不出梵高的画。”

女人临走的时候,说下次见面去别的地方,她不怎么想看到刘李先生。女人走后,刘李先生已经从浪中归来,安静地坐在了椅子上。我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向他走去。

“您好,我叫马农,很高兴认识你。”我伸出手的同时,感到有些草率。

“好吧,那就坐下喝一杯。”他既没有伸手,也没有客气,好在,他毕竟请我坐下来。

坐下的时候,他快速地在一个杯子里倒满了淡黄色液体,推向我。我对酒精有一种天然的敏感,所以不用闻就知道,是酒。

“你要想从我口中得到你想知道的事,就得先喝一杯。”

“奥,抱歉,我不会喝酒。”

“多么可惜,那么,我也要让你失望了。”他看着我,说:“我不会对你说一个字,一个字都不会说。”

“那您可能误会了,我并没有从你这得到什么秘密的想法。”

他打量了我很久,说:“你不像记者,也不像警察,更不像商人,但你是个富有思想的人。”

“我是一个作家。”我补充一句。

“好吧,这样看来,你之所以找我,还是有一定的目的性的,不是吗?”

“您误会了,我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

“哈哈,好奇,谁不是呢?那些找我的人,都是借口好奇,说是好奇,还不是为了满足私心,有几个人能做到拒绝功利呢?”

“你大可放心,我什么都不会问。”

“无所谓,反正你也问不出任何信息。”他又望向海面,并用手指着,对我说:“看到没有?这才是大自然的力量,它容不得外物的侵扰,可我们总想着驾驭它,利用它,为此,就会不断付出代价,可惜,没有人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我对航海没有任何兴趣。”

“我能看出来,而这也是我对你生出好感的原因,喝一杯吧。”

我在不得已下只得喝下一杯,他微笑着说:“前天,我看到你在这里和卡尔先生交谈,今天,你的面前坐着一个女性朋友。看来你经常来这里。”

我感到不解:“我们从不认识,你怎么能观察得这么仔细?”

“那首先是因为我能够注意到视线之内的任何细微变动,若不是这点,我早就葬身大海了。”说到这里,刘李先生像是自觉失言一般,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事实上,主要还是因为我认识卡尔先生,其次则是关于你。”

“关于我?”

“没错,关于你。我并不知道你是如何认识卡尔先生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和你聊了什么,但我必须承认,我想知道这些。”

“哦,那我告诉你,那是我们的初次见面,是他主动向我提起了你,正是因为他的话,才让我有了认识你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你看,卡尔先生总是这么的善于制造故事,因为我拒绝了他的拜访,于是他就怂恿别人来接近我,你是个诚实的人,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告诉你,面对诚实的人,我总是愿意坦诚相告。”他看着我,悠然地说:“但不是现在。”

然后,他又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我说:“答应我,无论卡尔先生说什么,一定不要相信他的话。”我点了点头。

他喝下最后一杯酒,站起来的同时,递给我一张名片,说:“要找我的时候,就打这个电话。”

我看着他走出去,他的背影让我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错觉,仿佛我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他。

回去后,母亲家的亲戚打来电话,说是给我谋了一份照看工地的工作,工资按月发放,是挺不错的工作。和亲戚会面是在次日下午,在一家还算高档的酒楼里。可惜我不会说客套的话,这让我的母亲有些失望,好在亲戚也不能当面表现出不悦。

父亲则全程和亲戚攀谈,最终聊到了刘李先生。我没有想到,刘李先生居然已经如此出名,能够成为两个并不关心新闻的半百老人的谈资。

这个亲戚用一种近乎夸张的语句讲述刘李先生,把他描述成一个拥有未卜先知能力的奇人。相比亲戚,我父亲的描述则真实得多,但他为了避免亲戚心生不快,对其不着边际的言语也给予了必要的肯定。在他们的谈论中,我也终于知道了刘李先生为什么会如此出名。

事实是,关于小城海域拥有丰富资源的说法不绝于耳,而那片海域也是通往对面无人之岛的唯一途径,大家都说,无人之岛上拥有着比海域更为丰富的珍稀资源。但阻止人们获取资源的最大障碍,就是来自海洋中心的巨大漩涡,除此,还有随时都会出现的海啸。数十年间,一次次的海难让人们对这片海域望而却步,谁也不想成为那个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人获取资源的人,所以开发海域的计划被一次次搁置。

再次见到卡尔先生是在三天之后,在一家西餐厅里。卡尔先生是成功的商人,发家致富正是在海上,从海底生物到石油,都是他的生意。但他的心病,正是这片海域。

卡尔先生熟练地运用着叉子和刀,温文尔雅地进食,同时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我想,这件事你并不知道,你曾有一个叫做卫斯的朋友,他曾是刘李先生航海的伙伴。”

“是吗?这个我确实不知道。”

他眉头紧锁,用满是担忧的语气说:“我们的人口在不断增加,可供利用的资源却极度匮乏。如果不是如此,这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穷人了。”

我继续听着,他接着说:“想我经商大半生,做过的慈善也不算少,可是,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他变得异常激动:“可是,如果能开发这片海域,获取的资源当能解决许多人的生计问题,这是我最关心的。”

“您的意思是?”

“刘李先生是个思想保守的固执之人,他的骨子里没有一点进步意识,更看不到资源对人类社会的重要性。所以,我想通过你,认识卫斯先生,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好吧,非常抱歉,我和卫斯已经好多年没有联系了。”

“试着联系一下,可以吗?”他停顿了一下,取出一打钞票,放到我面前,说:“小小意思,权当我替小城的人感谢你。”

“好吧,我试试。”但我推回了钞票,说:“这个不需要了,我只是帮你问问而已。”我并不是不爱这些钞票,事实上我很需要这些钱,但我记着刘李先生的话,所以并不想拿这些钱。

回去后,我查阅了许多报纸,终于知道,卡尔先生果然是一个商界精英,不仅做过很多慈善,同时也兼任着小城海洋协会的理事。

我在犹豫很久之后,拨通了刘李先生的电话,我想征求他的意思。

刘李先生在电话里说:“没事,只管介绍给他好了,卫斯不会告诉他关于海域的任何信息。”但他随之就担心起来,他说:“我只是有点担心他的安危。”

我问:“担心什么?”

刘李先生在电话里停顿片刻,说:“我们当年的航海队共有七人,其他的五个人都已经死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认识刘李先生会引出一件离奇的死亡案。五个人都是离奇死亡,死因蹊跷不明,至今查不出真相。

我也终于知道,刘李先生的住所已经被警方装了监视器,而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从他的博物馆到海边。警方在保护刘李先生,同时也把他当成了嫌疑人。

失联几年,我已经不知道卫斯身处何方,我只是凭着记忆赶到了他的老家,然后得到的是卫斯死亡的消息。

距离当年的五人先后死亡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在大家几乎将那件案子忘记的时候,卫斯又被人杀死。

谁杀了他?如果杀死六个人的是同一人或同一组织,作案为什么要先后间隔三年,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见到卡尔先生的时候,他是沮丧的。“好吧,看来,知道真相的只有刘李先生了。”

我立刻感到了担忧,顺口就说了出来:“下一个会不会是刘李先生?”

卡尔先生叹息一声,说:“我们只能祝他好运了。”

回去后,我就给刘李先生打电话,并没有拨通。才知道,他已经被警方完全监视并保护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警察,在做了详细的检查和盘问后,警察同意我进去,我见到了平静如常的刘李先生。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人为之祸的可怕之处,野心家只顾利益,哪管人的生死?看着吧,他们必定会为所做所行付出代价。”

“听你的意思,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当然知道,凶手就是利欲熏心的野心家。”

“具体指谁呢?”

“谁都一样,在我看来,那些野心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自私且愚昧。人类若不能正确地看待大自然,必定会遭受反噬。想想吧,这些年,发生了多少自然灾害?这就是与自然为敌的后果。记住,攫取绝不是目的,那只是被迫。”

他指着海的方向,接着说:“身为这座城市的市民,我们得保护好这片海域,我们不能为外面的人打开那道口子,否则,海上的资源会被抢夺一空,到时候,我们会面临更大的灾难。”

“我想知道的是,您是否知道实施谋杀的具体的人?”

“原来你关心的是这个,好吧,那你得保持清醒了,这是警方该做的事,你要做的,就是记住我说的话。”

犹豫了好久,我终于问出了那句话:“那片海域到底有怎样的秘密?”

他笑一笑,很快就变得严肃起来。他说:“这秘密,我到死也不会说,到死。”

我准备走出去的时候,他对着我喊着说:“人们已经病入膏肓,他们鼠目寸光,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却不知一个巨大的黑洞随时准备吞噬他们。”

这件案子久久都无法告破,而开发海域的计划终于在卡尔先生的策划下实施了起来。海域上空安装着定位导航系统,载着矫健的潜水员并装有防漩涡装置的五搜轮船在海面驶了出去。这些轮船的船身引出了许多金属绳索,绳索被岸上的人掌控着。如果遇到意外,轮船会在巨大牵引力下瞬间升空而起,避免出现事故。

除此,这些轮船上还装有巨大的风力抽水装置,所有的数据都是事先计算好的,保证了在出现意外的时候在避险的同时还能将水下世界一探究竟。

在巨大漩涡出现的那一刻,轮船立时升空,抗风力抽水装置也开始了工作。可惜的是,水浪也越来越急,一声巨浪吼叫之后,大水就侵袭了小城。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刘李先生,船上满载着生还的人,没有一个是我的亲人。小城已经被洪水淹没,生还的人已失去了仅有的根据地。

刘李先生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沮丧,他驶出的方向,正是那块我们想象中的无人之岛。

我自然以为那里荒芜不堪,却没想到,那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岛屿,有房子,有高楼,也有市肆。而我终于见到了那个离异女性口中的女孩。

女孩在轮船靠岸后笑着向我们打招呼,刘李先生却并没有急着下船。他在船上只剩下我俩时,将一个折叠了好几层的纸条塞进我的衣兜,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告诉她,我很爱她。”

说完,他用力把我推下了船,然后解开锚索,向着大海驶了出去。我在反应过来后,立刻拉住了要冲向大海的女孩,不断地告诉她:“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之后,我知道了,女孩从小生长在这个岛屿,外界文明对她来说就是天方夜谭。刘李先生在这个岛上和女孩邂逅,并教会了她人类该有的文明和语言。

刘李先生给我的纸条上只有简短的一段话,那段话是:那六个人都是卡尔杀的,我坚信他依然活着,所以我必须去面对他。

我们自此就生活在了这个小岛上,也不知道,刘李先生会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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