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小蔡十多年了。
小蔡开了家茶叶店。开张那天，我正巧办完事回家路过，他一番纠缠，热情地将我请进店里，为我泡了好茶。临走时我买了2斤。一来给新店开个张，讨个好彩头；二来新开张货真价实，又有优惠；三来这泡茶真不错，非常适合我的口味。
接下来几年，我喝的茶都是买他的。他了解我的口味，我知道他的价格，省去了选茶试喝环节，也不用讨价还价。我买茶送人也找他，打个电话说个口感和价位，他会帮我选定茶叶，包装的漂漂亮亮，一般都会多出两三泡放在礼盒外，让我送人之前品尝确定。
小蔡刚走上社会，单纯稚气，为人坦诚，童叟无欺。店铺窄小简陋，生意却非常好，我每次去店里都有顾客选茶试喝，见他忙着分袋真空打包。有时顾不上接待，扔几泡茶在茶台上，让客人自己泡茶。我甚至遇到老人家试喝四五泡茶，最后买半斤还要分装打包的。小蔡很大气，一脸微笑也不计较。
小蔡告诉我，进门的都是来送钱的，苍蝇再小也是肉。我评价他，茶好赚到四成，人好赚到六成。
小蔡找了个媳妇，是事业单位打字员。我去店里遇到过几次，女孩聪明伶俐，很会说话。只是言谈里有些身份的优越感。几年后，小两口在市区不错地段买了一套房，还买了部高档跑车，大红色的，二手车，一百六十多万。
我有个老板哥们，每年会给我送些年货，其中少不了几盒茶叶。我拎着他送的天福茶叶告诉他：天福的茶品质与价格有20%以上的差距。我自己喝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他解释说：生意往来，每年有二三十万茶叶开销，没办法这里挑那里选的，只能图省事买个品牌。茶叶好赖价格摆在那里，对方怎么都说不上我。我给他讲道理：福建人送茶，让对方开袋第一泡就喝到惊喜，无论你要表达什么都就到位了。甚至越是你的私家茶，人家越会记住你。接着，我把小蔡介绍给了他。
后来，老板哥们说，每年买茶叶钱省下不少，而且美誉度直线攀升，有电话称赞的，有点名要茶的，还有也想买些送人的。
小蔡的茶店重新装修了，隔壁食杂店也盘了过来，店里顾了两位漂亮小妹。我再去时，高档，大气，明亮，真是晃了我眼。我晌午等到中午，小蔡开跑车才出现，坐下来根本没法说几句完整的话。他忙着不是接电话就是打电话，不时还与店员问话，交待事情。
我开始讨厌小蔡，是哥几个喝了酒，转道去店里喝茶那次。蔡哥已回去了。店里冷冷清清的，我们坐了一个多钟点，不见一个客人来。是装修的豪华气派吓到客人了吗？我跟店员小妹聊天。
她说，那些散客来店里，挑挑拣拣的，好不容易定下要买了，又开始讨价还价，最后还要求真空打包包装。蔡哥说，为一两斤茶的薄利，还不够麻烦的。所以，店里现在很少有散客来了。
都是熟人熟脸的，总不能把人轰出去吧！她说不会的，来的都是客，热情周到耐心是必须的。一起来的茶鬼级别的哥们，深谙此道。他说：老套路了。标高单价，让散客知难而退。
我沉默许久，换了个话题：我的老板哥们还有没来订购。小妹点点头，告诉我：蔡哥很重视您的老板朋友。单子本身不算什么。见我不理解，她透露：蔡嫂这两年几乎把有关单位购茶单子都拿到了，有些单子很大的。
我说：难怪改称蔡哥了；难怪不待见散客了。小妹急忙纠正：我们只是产品升级品质提升了。许多顾客不接受现在的价位，不是我们不要散客了。
我吆喝着哥几个撤了。从此，我再也没去过蔡哥店了。
几年后，老板哥们来拜年。他告诉我，蔡哥店几年前就倒闭了。我想了想，说：算是大浪淘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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