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树叶,空气中充满着沙沙声,黄色的阳光直晃人的眼睛,树影婆娑,阳光也随着摆动。初冬,天气已响晴寒冷。
他,已瘦成一架骨头,只是,外面还裹着一张皮。这张皮好像打了黄蜡,又干又厚,布满裂纹,也层层裹着深陷的眼窝。此时,他闭着眼睛,气息微弱,正躺在养老院的床上。
养老院里弥漫着呕人的气息,隔着院墙几十米都能闻到。大小不一的褥子在横条上搭着,花花绿绿的,成了最惹人注意的“风景”。褥子上面布满了各色的“印花儿”,“印花儿”有大有小,有深有浅,肆无忌惮在褥子上爬着,这些“印花儿”随着主人的尿失禁情况而变化,也成了臭不可闻的来源。
他已经不能吃饭了,只能吃些流食。有一个哑巴主管着。养老院里雇佣这些人是有补贴的。原来他还嫌哑巴交流有碍不方便,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只会用“哼哼”表达自己饿、疼,以及各种需要。
他叫陈京生,或者陈津生。只看名字就知道他生辰地的高贵,北京或者天津出生。他的父亲是国民党的军医,母亲是姨太太,整日叼烟的那种,育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新中国建立,父亲偷偷逃回家乡,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
很快,他的父亲去世了,母亲拉扯着四个孩子生活。从优渥的环境跌落到人间底层,又没有支撑生活的手艺,生活可想而知。母亲在这样的环境里,勉强活了十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因为穷,或许也因为身份,他娶过一个老婆,后来跑了。三妹就把自己的女儿过继给了他,但现在女儿远嫁他方,不能回来照料自己,只有妹妹代替了。
他的大弟弟,十八九岁到外省觅生活,因为懒,做不得出力的活,就成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现在做保安,勉强维持自己的开支。
他的三妹,育有两子一女,女儿已过继给自己。小日子还算平稳。
他的四弟弟,一只眼睛是斜的,未婚,今年也有六十了吧!俩人一直在一起生活。40多岁时,自己外出打工,挣的钱拿回家,盖了一座明亮的五间大砖房和西屋的两间陪房,丝毫不逊别人家的房子。
他看着漂亮的房子,无比欢喜。勤劳的他每天早早起床打扫庭院,可四弟却相反。有次一大早正下雪,他在院子打扫,想让四弟帮忙,四弟说,“扫什么呢?还下着雪呢,扫也是白扫。”
或许,这也是这个家庭贫困的原因。可是,没有女人的家,始终过不了正常的生活,何谈幸福?没多久,村里就给兄弟俩入了低保,加上几亩薄田,日子也缓慢地度着。
现在,他躺在养老院的床上,回想着以前的时光,一幕幕、一件件,有欢喜的时刻,也有莫名的心酸。他说不清,足够勤快的自己,一辈子怎么会过成这样。闲下来的时候,他经常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苍穹,思考着这个问题,尽管,每次都得不到答案。
他的床头,正对着门,门没挂帘子,冷冷的风正冲着头顶。对面有一个小窗子,一块小玻璃碎了,院长忙碌得顾不上安装。去年国庆节前住进这里,到现在一年多了。刚开始只是因为腰间盘突出不能走路,前一段时间头晕,突然从床上掉下来,磕住了头部,神智就一段清一段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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