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屿啊/原创
01
教室里熙熙攘攘,却在他踏进门的那一瞬,鸦雀无声。
正在和闺蜜聊天的我,抬眸看向教室门口。
闺蜜嘴角的笑容敛了敛,和我说了一声“下课再说”之后便转过了身。
他对我们这样的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多在意,径直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将看起来空瘪书包塞进抽屉,随后便趴下来,将头埋进圈起来胳膊里。
下一秒,周遭便涌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真不知道他哪里的勇气来上课的,梁静茹吗哈哈哈……”
“就是,一天到晚那个样子摆给谁看呐……”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老班又要帮某人撑腰喽……”
“……”
我听着他们的议论,默默翻开摆在面前的书,并没有参与讨论。
因为我只知道,他叫秦靳班上同学称他“娘娘腔”。
我不知道这称号是如何得来的,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太过好看,甚至比女生还要秀气几分。
也许是因为他那太过招摇的背景——听说他是老班的亲戚。
但是他太过孤僻,同学一年没有说过半句话,与同学也没有交流——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本以为,我们是不会有交集的两条平行线。
却在那一个下午,平行线渐渐转为相交线,有了交点。
02
“班长,老班叫你去她办公室。”
一位同学慌慌忙忙的跑进来,站到我面前说到。
我放下手中的中性笔,点头谢过他之后,便出门走向办公室。
却在踏出门口的那一瞬,和秦靳碰了面。
他深邃的黑眸亮了亮,里面是我无法探究的情愫。
我没有作停留,径直越过他身边,也没有看他一眼。
自然也没有看到他黑眸里闪过一丝失望的情绪。
“报告。”
我在到达办公室之后,便敲了敲门推门进去了。
老班见我来了,拉过她旁边的一把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坐下之后便看到他脸上复杂的神情和纠结着要不要开口,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老班语重心长的话传入我的耳朵:“林念啊,老师知道你这个班长做了这么多年……也很服众,同学们也相信你……老师有个请求……”
“……让秦靳和你坐同桌,你看可以吗?”
“……”
我沉默了,说实话,我并不想和秦靳坐同桌。原因无他,只是他换过的每一任同桌,“保质期”都不超过一个星期。而且周遭的人对他的评价几乎都不是很好。
见我沉默,老班似是明白了我的不情愿。
她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了让我大为震惊的话。
“那个孩子,家庭情况有点特殊。父母早逝,他跟着奶奶生活。我想着啊……这样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成长,我这个做老师的,也要多关照他一下不是吗……”
我听后,看向老班。她的眼眶湿润了,身体似乎有些颤抖。
我有些动容,看着老班,最终点了点头。
在临出门前,老班红着眼睛和我嘱咐了好一会儿。我答应她,对他家里的事情会保密的。
其实到最后,我也没能弄清楚我答应老班是因为她那悲伤的神情——还是少年那让我记忆太过深刻的双眸。
回到班上的时候,闺蜜赶紧迎上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回她一个安抚的笑,告诉她没什么。
随后,我看向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位置上的少年,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
他在看我。
我也在看他。
但是彼此并没有提起换座位的事。
上课铃蓦然响起,我收了收心思,坐在座位上。
我现在的同桌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性格内向。平时除了讨论题目我们基本上没有谈论其它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一些期待和秦靳做同桌会不会更有趣一些……
我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我定了定神,继续看向黑板听课……
03
换座位的事情在最后一节课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班级。
因为上午放学老班来“巡查”的时候,发现我们并没有换座位,于是她亲自宣布换座位的事情。
下午,当我来到班级的时候,秦靳已经坐在我座位旁边那个位置上了。
尴尬。
这是我脑袋里冒出第一个想法。
我们并不熟悉,甚至说没有交集。我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和他说话,见他也没有想要和我说话的意思,我更不想自讨没趣了。
于是一整个下午,我们周围出了奇的安静。用闺蜜的话来说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而且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久到我以为直到毕业我都会和他处于这样尴尬的环境当中。
却在那一天,我们间的距离蓦地拉进——而且我发现,他是个很好的人。
那是周五放学的一个晚上,今天轮到我值日,母亲打电话给我说今天她晚些回来,我需要自己出去买饭。
所以出校门的时候,天边的云霞早已经不知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云雾和若隐若现的皎月。
我呼吸着这夏天的清新空气,缓缓走在路上。
我像往常一样,在走到巷子里的时候,突然从角落里扑上来一个男人,将我脖子勒的很紧。
“老婆……嘿嘿嘿……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说啊!啊?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跑……”
我胸腔里的心仿佛要跳出来,“咚咚咚”的宛如在打鼓。
我恐怕是遇到酒疯子了——一直听妈妈说过,却没想到有一天竟能被我遇上。
我尝试挣脱,他却越勒越紧,神情也越来越激动。
“不要走……不要!不许离开我!”
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我恐惧无比加深。
下一秒,我看见巷子尽头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是……秦靳?
我管不了那么多,闭上眼睛大喊,想碰碰运气。
“秦靳!救我——”
随后,我便听到酒鬼吃痛的一声叫喊——一个装满水的矿泉水瓶从我身侧飞过,砸在他头上。
趁他松手之际,我赶紧往前跑。酒鬼仿佛有所察觉,竟歪歪扭扭的追了上来。
就在我感觉我一定要遭殃之时,我看清了巷子尽头的人影,真的是秦靳——可她看见我,没什么反应,好像并不想帮我。
我尝试性的走到他身后,想让他挡住我。
“秦……靳,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便见到他拉着我往巷子出口跑。差一点点,只是一点点的距离,我看到酒鬼怨恨的眼神,心有余悸。
出了巷子,我感受到秦靳灼热的目光。
顺着他的目光,我才觉察到自己的腿不知在什么时候擦破皮渗出血丝。
我今天好巧不巧穿的是短裤,伤口旁边还有刚刚凝结的疤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但刚刚实在是太过恐惧,连痛感也没有感觉到。现在冷静下来了,便感觉到膝盖间蔓延着无比的痛麻感。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秦靳便扶着我向右边的街上走。
在一家药店门口,他拉着我停下来。
“等我。”
……
他很快出来了,手里拿着一盒药膏和VC水。
“药店里没有矿泉水。”
他似乎是在和我解释。随后将药膏递给了我。
“回家可以搽这个。”
我点点头,道了声谢。看他似乎没有再想说话的意思,我便也没有开口。
我跟在他身后,才猛地想起来今天我的家里现在没人,而且我家在老园区六楼(老园区是没有电梯的)……
我瞬间变得生无可恋……啊啊啊我这样的状况还怎么上六楼啊……
宛如是察觉了我的动静,秦靳回过头来,脸上是探究的神情。
“我……家里现在没人……我妈妈没回来……”
他点点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
“不嫌弃……不嫌弃!我可以去你家!”
“我说的是……我可以送你回家……”
“啊——”
他看我脸上渐渐窘迫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开玩笑的,跟我来吧。”
我看着他脸上往外溢出的笑意,心里不禁想着——他也会幽默嘛……不过长得实在是真的太过好看啊……
我望着他出神,连到了他家门口甚至都没有察觉。我们在一栋老房子面前停了下来。
“到了。”
他出声提醒。我木然的点点头,随后便见到一位慈祥的老人从门外走出来。
“小靳回来啦……这位是?”
“奶奶您好,我叫林念,是秦靳的同学。”
“啊,好!是小靳同学啊,快进来吧……今天刚好做了排骨……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说着,她便去厨房准备碗筷了。
在这空暇之际,我在秦靳的建议下去了房间搽药膏。
进了房间,是与客厅完全不同的光景。
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画。而且什么风格的都有,让人赏心悦目。
“这是你自己画的?”
“嗯,小时候有这样的爱好,但是没钱给我报课外班,自己学了一些皮毛。后来有时候也可以用画卖钱。”
我听后,没有看见他眸子暗了暗。只是觉得眼前一亮。还想问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快搽药吧。”
我点点头,还没接过药,便见他蹲下,拿来旁边的一个小板凳,示意我将腿放上去。
我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是惊讶,但还是照做了。
“痛的话可以抓我的胳膊。”
“不会痛——啊!”
我还没说完,便被现实打击了个十成十。
“不会痛噢。”
我看他脸上打趣的神情,莫名想抽他,但是心里却泛起无限暖意。
“你就应该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呐。”
还没等他开口,外面便传来奶奶叫我们过去吃饭的声音。
他拉起我,朝外面走去。
……
这一顿饭过得很开心。奶奶总是给我夹菜,惹得秦靳连连说到:“我都怀疑林念才是您的亲孙女。”
饭后,奶奶拦下我要收拾碗筷的动作,示意秦靳去收拾。
看着秦靳在厨房有些手足无措的背影,我不禁发笑。
奶奶拉着我坐下,似是想要和我说些什么。
“唉,小靳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懂事,只是性格多多少少孤僻了些……我也知道,他不善交朋友,你是他第一个带回来的同学呢……”
“我们家的情况有点特殊……唉……只是苦了这孩子了。”
……
从秦靳家出来的时候,我们都沉默不语。
秦靳奶奶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唯有夏天的风掠过身侧的声音,消散了一丝的余热。
04
自从那次“英雄救美”后,我觉得和他的距离瞬间拉进了不少。
我们会在下课说话,像正常的同学那样。
我们会在上课讨论老师布置的问题,像其它同桌那样。
我们会在放学的时候不约而同的结伴同行,像好朋友一样。
我本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下去。
偏偏是一个平凡而又宁静的早晨,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关系。
踏入教室门口的那一刻,我便觉得今天的气氛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让我有一丝莫名。
我尝试读懂他们目光中的含义——有探究的,有幸灾乐祸的,甚至还有……掩不住笑意的。
闺蜜赶紧拉我坐在位置上,急吼吼的在我耳边说话。
“念子不好啦!秦靳……他出事了。”
我听了这么几句,瞳孔蓦地放大。闺蜜接下来的话让我更加惊讶与惶恐。
“黄胖子今天早上在秦靳抽屉里发现了一张什么画……上面画的好像是……你。”
话音刚落,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后门“砰”地一声被踢开,一个身影被踢倒在地。
黄胖子嚣张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教室:“哟!秦靳,你不是能耐的很吗?怎么……现在怎么连起都起不来了?……有胆子画怎么没胆子说啊……哎呦呦这不就有趣起来了……!”
黄胖子说着,目光投向我。
“两个主角都到场了啊,秦靳去说啊——表白去啊!别怂啊哈哈哈!”
“是啊别怂啊……”
“……”
“就他还想和班长表白,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
“……”
周围嘲讽的声音络绎不绝,此起彼伏,气势仿佛要盖过隔壁班读书的声音。
我看向倒在门边的秦靳,有些狼狈,额前的碎发让我有些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
“怎么?班长不会真看上这小子了吧?”
此话一出,唏嘘声四起。
我窘迫的低下头,不再去看他。
自然没有看见他亮了又黯淡的眸子。
“听到没有,你一个娘娘腔,谁会喜欢你啊哈哈哈!”
下一秒,却听见黄胖子“啊”地一声尖叫。
秦靳打了他。
随后只见地上的身影站了起来,和黄胖子扭打在一起。
“快!快去叫老师!”
“打架啦!快去找老师啊!”
“……”
我的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我想说,秦靳,快走啊。
……
老班赶来的时候,这场“战争”才被平息。
后来的一个上午,秦靳都没有回班。反而是黄胖子,在最后一节课就回来了,嘴里还念念有词,以示不满。
……
终于,在下午上学的的时候,见到了秦靳。
他给了我一张画,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我甚至不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此后的很长很长时间,我再也没见过他。
05
秦靳转学了。
闺蜜说,他为了保护这张画,才被黄胖子打的狼狈不堪。
看着空落落的座位,我的心也莫名有些空。
秦靳,他们说他是“娘娘腔”。
我却觉得,他是勇敢的。
因为我,才是懦弱的那一个。
我不敢接受你的喜欢,秦靳,对不起。
我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张画上——那是他给我的那张画。
画上,一个女孩在暖意中懒懒的趴在桌子上小憩。
旁批是——炽夏,欢喜。
画面很美,却不知画下这样一张画的眼睛更美。
傻瓜秦靳。
……
直到毕业,我再没见到秦靳一面。
我甚至一度认为,我们再也不会相见。
但我很庆幸,老天是眷顾我们的。
06
我曾无数次幻想我们见面的情景,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现在的他,已经在画画圈子里小有名气了。
闺蜜急吼吼打电话给我,说秦靳在市中心办了一个画展。
“秦靳……”
我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刻入骨髓。
在我精心收拾了一番后,才准备出门。
却在半路上,天空飘起淅淅沥沥的雨。
我没有带伞,而这雨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我给闺蜜打了个电话,问她能不能来接我,她让我在车站等她。
手中攥着的画被雨滴沾湿,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我将它仔细卷好,准备放进包里。
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唤我,声音温润。
“林念。”
转过身,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你来参加画展的。”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见我点点头,他笑了出来:“时间记错了吧?画展结束了。
我想要解释,“是因为我没带伞……”
话还没说完,却见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如当年一样。
“开玩笑的,跟我来吧。”
“我带你去。”
“秦靳。”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叫一下你的名字。”
随后我笑了笑,将手里的画往身后藏了藏。
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
见他转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我松了口气。
“林念,你知道,这次画展的主题是什么吗?”
“是炽夏。”
“我青春的起点,是炽夏。”
闻此,我放下的心再一次悬挂起来。
胸腔里的不知名情愫仿佛要破土而出。
07
进入画展场所的时候,我的心再一次被狠狠的颤动了。
每一幅画,都是黑白色的,唯有画中的女孩是彩色的。
“黑白的世界,彩色的她。”
“林念,我的青春,还缺一幅画。”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我看向他,他将一块幕布揭下,那里只有一个画框,并没有画。
我看着他,将画放进相框中,而听见他说。
“林念,你愿意喜欢我吗。”
我摇摇头,看见他的双眸黯淡了一瞬。
下一秒,我学着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傻瓜秦靳。”
“应该是我问你。”
“你愿意,再一次喜欢懦弱的林念吗?”
身旁的画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字。
炽夏,欢喜。
遇见,喜欢。
—end
话唠作者的话:
终于码完了字,啊啊啊累死了…
春天要配上甜甜的文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be结局渐渐全改成了he)
害,我的少女心啊
上次在某一个听歌软件看到评论区有人说了一句话:
智者不入爱河
遇你难做智者
相信班长(本文中)也是这样的吧。
在最好的年纪,秦靳和林念遇见最好的彼此。
原本是想写关于救赎的,但是写着写着变了样(怪我没有大纲)
不过这个结局也是让我比较满意啦~
只能说,在这个炽夏,愿我们都遇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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