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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直期待着春天的来临，既因为那漫山遍野姹紫嫣红的娇艳，也因为春日和煦阳光的温暖，可是，当我从公交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映入我眼帘的，依旧是这些天来一直持续的阴霾，与早上出门的时候相比，更多了几分寒意，天空飞舞着无数洁白，它们把这个早春时节的单调升华到了极致，放眼望去，蔓延遍野除了房屋的水泥灰与河边的清水绿，就只剩下一种简单到了极致的颜色。在这个本该阳光明媚的春天，我却只看到了漫天的寒意以一种霸道的姿态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心中的压抑凭空增添了几分，并非因为我拒绝雪花的美丽，而是因为这种阴沉的感觉在我的心头已经太久了，很多时候，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从去年的那个冬天开始，这种寒冷阴沉的感觉一直像浪花一般，在我的心里面波涛汹涌着，它们来来回回，不住地拍打着我原本就自卑的神经。
活着还是死亡，那是汉姆雷特的问题，对于我来说，那是我很多年后才需要探讨的话题，现在不管怎么说，我都犯不着为这个问题而痛苦。许是因为小说看多了，比别人敏感的缘故罢，我一直在为自己的文字而纠结，是固执地坚守自己无功利民间自由写作的初衷，还是用我的文字为我换来一些什么，这对别人来说，是如此简单的一个话题，可对我来说，却异常沉重。朋友都劝我，放下我所谓的执念，融入生活，与其花大量的时间在那儿无病呻吟，还不如跟上时代的脚步，朋友的劝诫无可厚非，我深知，这些朋友都是希望我过的好一点。对于朋友的劝诫，我打内心感激，事实上我也知道，因为在文字上花了太多的精力，我已经远离了我们生活的圈子，可是，要让我丢开这么多年的坚持，我真的难以做到。
因为纠结太久的缘故，也因为工作的忙碌与生活的压力，我已经远离文字很久了，我的博客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更新了，偶尔所写的一些应景之作，虽然在现实中也能获得一些好评，可是我知道，距离我心中的那份坚持，我已经走得太远太远了。
二
一段记忆如果被封存得太久，就会被时间慢慢锈蚀，等到有一天，我们想再一次翻阅的时候，才发现记忆的匣子已经成了一个绝对密闭的空间，就算我们翻来覆去地看，也不会找到可以打开的地方。有人说，没有过去的人是可悲的，照这样计算，我的可悲应该算得上是车载斗量。没法把握的过去总给我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原本以为参加工作以后可以给父母更好的生活，可是知道今天，他们依旧在为我而奔波；原本以为我能给妻子最好的爱，可是我却把生活的压力全都转嫁给了妻子；原本以为我能做一个好父亲，可是对于我家嫣儿，我却亏欠了太多……
依稀记得，曾经对妻有过承诺，我们会过苦日子，但是我相信，每一个落雪的冬夜，我们相对而坐，拥一炉温馨，可是直到如今，无论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是妻一个人在张罗，我却被繁琐的工作所包围，在别人看来，这是正常的，其实我知道，这不过是妻给我找的借口罢了。
很多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不是一个穷教书匠，我是否能够给家人更多的关爱呢？是否能够把更多的时间留给父母妻儿呢？，很多时候，看着身边的那些同龄人，可以整天陪着自己的父母妻儿，他们所给予家人的，也许是我一辈子都做不到的，我的心里的愧疚都会油然而生。
如果说，人生真的可以忘记，记忆真的可以封存，我愿意忘记所有，童年的快乐，求学时代的年少轻狂，人生的起落沉浮，我都可以忘记，我只想记住，我对父母妻儿的亏欠，如果把这都忘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呢？
三
那是一个冬天，寒冷的风偶尔敲击着老家石板房的窗棂。有雪在窗外静静地坠落，空气中弥漫着过年的气氛。在窗外的茫茫山野，一切都已经被白色所覆盖，透过灯光，在白色的积雪上面，闪烁着一层淡淡的祥和。
我坐在窗前，读着朱德的《我的母亲》。
我的目光停留在文章的第四段“母亲是个好劳动。从我能记忆时起，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全家二十多口人，妇女们轮班煮饭，轮到就煮一年。母亲把饭煮了，还要种田，种菜，喂猪，养蚕，纺棉花。因为她身体高大结实，还能挑水挑粪。”我的心中不由浮现了母亲在田里劳作的情形，因为父亲在外面为我读书的花费而奔波，整个家都是母亲一个人在张罗，砍柴挑水这些男人干的活都是她在干。可是，年少无知的我却从来没有理解过母亲的艰辛，每次回家拿生活费的时候，看到母亲为难的神情，我所回报的，不是理解，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埋怨。
当我长大了，每年过年回老家的时候，真的很想对父母说一声抱歉，忏悔自己年少无知对他们的伤害的时候，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每次我想干点什么时候，父亲都接过去干了，很多时候，我感觉我就像一个客人一般，我知道是因为我离家太久的缘故，父母早已习惯什么事情都是他们自己做，在他们的眼中，我还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越是这样，我就会感觉亏欠他们的越多。
如果没有我当初的自私，一切将会怎样呢？也许，我能够像其他的同龄人一般，陪在父母身边，让父母不再那么劳累。真想回到蒙昧无知的儿时，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边，一起包着饺子，说着闲话。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太遥远了，远的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四
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越来越沉重，很多时候，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迷宫，当你拼命想走出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的路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罢了。走出一个迷宫，却又陷入了另一个迷宫。很多时候，我的手脚都充满了无力的感觉。
许是因为精力衰退的缘故吧，工作起来再也没有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因为在工作中投入了太多的精力，我对妻女的关爱实在是少得可怜，在很多人看来，似乎我的学生比我的家人更加重要，虽然妻对我没有埋怨，可是我也明白，作为一个女人，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像山一样，为自己撑起一片没有风雨的天空呢？
那年冬天，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一次小小的感冒，竟然出生刚四十多天的女儿感染上了肺炎，可是我因为工作的缘故却一直没有办法回家。当我回家的时候，孩子已经病得很重了，那天晚上，妻和岳父抱着孩子几乎找遍了安康所有的医院，可就是找不到一家医院可以住院。当我在安康中心医院找到妻的时候，她都已经快站不稳了。
从孩子刚出生到现在七岁了了，我陪孩子的时间屈指可数，这几年来，孩子从一个只会哭的小肉团到现在开始上学学着识文断字，我几乎没有做过任何事，孩子的每一次成长，都是妻一个人在操劳，我所做的，远不如妻所作的十之一二。
这些年来，妻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妻曾经姣好的容颜早已日渐憔悴，如果一切非要找个原因的话，那就是我这个男人无能，不能像别的男人那样对自己的妻儿多一份关爱，多一份照顾。
真的好想，能够兑现结婚时对妻所作的承诺，我们每天一起逗着孩子玩，一起逛超市，一家人一起看日升日落，一起听汉江的潮声……
五
坐在车上，雪越下越大，也许是因为车内空气太差的缘故，前座的那个女孩晕车，把窗户打开了一些，一些雪花顺着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一朵雪花钻进了我的眼睛里，短暂的寒冷过后，我的眼睛竟然感到了一丝温热。
寒冷之后就是温暖，雪化了就是春天，我忽的想起了这句耳熟能详的话语。也许这场雪后，天气就回暖和起来了，桃花也就会开了吧。
抬起头，我发现公路旁边的树枝上，在积雪压着的树枝上面，竟然早已有了一丝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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