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绵绵无绝期

作者: 宫墙深谋 | 来源:发表于2022-12-23 11:16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此文系【简村夜话】专题推荐,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

    我是姜国的公主被许配给了邻国太子,不料大婚当日他让我国破家亡满门抄斩。

    那一年我十七岁母亲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孩子你是姜国公主以后要肩负起你该有的责任。”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当时还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听从母亲的话准没错。

    父皇的孩子中我是唯一的女儿,所以平日里总是偏爱我一些。

    “月月快来,哥哥为你搭了个秋千来试试。”

    循着二哥的声音走到后花园草坪深处看见他脸上全是灰。

    我伸出白嫩的手拿出手绢为他擦拭了脸上的汗水灰尘,他对着我笑让我赶紧试试这秋千做的好不好。

    我坐上去只觉得身体突然腾空在风中荡了起来,春天花园里盛开的桃花飘落在空中随着秋千的摇晃只觉得眼前的天都变成粉红色。

    我笑了起来,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大哥路过花园看见我荡得这样高赶紧快步走来训斥我和二哥。

    “老大不小了还这么幼稚,这么高摔下来了怎么办?月儿贪玩就算了老二你也跟着胡闹,不成体统。”

    我赶紧从秋千上下来和二哥一起站着受训,大哥一直这么古板无趣对什么事都循规蹈矩怪不得能做太子。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

    我讨好的伸出手扯了扯大哥袖子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说道:“好哥哥,我就玩一会儿好不好?”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告诫我别荡太高后就去东宫处理事物了。

    我有些高兴的坐上秋千继续玩了起来,二哥在后面推着我,有他在我很安心。

    2.

    这样美好的光景很快过去,宋国入侵开始打仗了。

    姜国本来就国弱兵残没多久接二连三的丢了几座城池后民心大乱,各地起义不断,大哥二哥忙得焦头烂额。

    迫不得已姜国还是决定求和,使臣派出去没多久宋国就同意了,但条件是要姜国的公主嫁给他们宋国的太子。

    那晚母亲拉着我的手神情严肃的说道:“姜月现在打仗民不聊生,和亲是最好的办法你必须同意。”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二哥在一旁怒吼着。

    “为什么要牺牲月儿!她还那么小,一个人嫁到人生地不熟的宋国会遭遇什么母亲你不知道吗?”

    母亲听到这句话抬起头和二哥对视,她的眼眶是红的。

    “从小到大享受了公主带来的优待,关键时候就要承担起公主的责任,我相信月儿也明白这个道理。”

    二哥不说话了只是握紧双拳猛然锤向柱子,木制的柱子被砸出一个拳印,二哥手上的鲜血滴落在地板上,无声的表示反抗。

    大哥提着把剑怒气冲冲的闯进宫殿,他拉起我扯着我的衣裙让我赶紧走。

    “现在离开皇宫我就对外说你瘟疫暴毙而亡,出去以后别在如此任性了。”

    我站起身和大哥对视。

    “姜国怎么办?”

    他阴着脸用力抓着我胳膊把我往外拽。

    “姜国有我在,大不了守到最后一刻。”

    我让他放手,他反而抓得更紧了。

    “我愿意嫁给宋国太子!这是我该做的,是我的责任。”

    我怒吼着推开大哥,他愣在原地手里的剑也掉在地上。

    我眼眶湿润虽然知道他们是为我好,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抛弃国家百姓自己当个缩头乌龟,嫁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而已,我要是不嫁流血死亡的人将更多。

    姜国同意了条件,宋国太子要亲自来姜国游玩一月美名其曰和公主培养感情,婚后也好和睦。

    宋淡晖来的那日艳阳高照,父皇亲自去城门迎接,我站在城楼上看着男子俊美秀气的脸突然觉得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

    宴会上我坐在母后身边,他坐我对面。

    我兴致缺缺的吃着碗里丫鬟剥好的虾仁,宋淡晖站起身向父皇行礼说道。

    “能否请公主陪同去逛逛姜国的皇宫。”

    父皇点点头示意我去,我起身行礼后和宋淡晖一前一后走出大殿。

    他跟在我身后走着,我在前面介绍着后花园有什么品种稀有的鲜花,还有各个宫殿居住的嫔妃。

    他快步上前手上变出朵桃花插在我发鬓。

    “真好看,跟你人一样。”

    面对他突然的靠近我有些紧张,毕竟是我未来夫郎躲开也不太好,我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把宋淡晖逗笑了。

    “别害羞。”

    他牵过我的手往花园里走。

    池塘边荷花开了,水里红色的锦鲤悠闲的摇晃着尾巴游动。

    站在石桥上他问我城里有什么好玩的,我思索一番回答他。

    “城西有家铺子的糖葫芦特别好吃,城东馄饨店里的虾仁馄饨皮薄馅多那味道比皇宫里御厨做的还要好。”

    “还有郊外的平安寺特别灵,我每次去许愿都能实现。”

    他面带笑意就这样听着我滔滔不绝说着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我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连忙住嘴,他则是从衣袖里掏出个木盒子递给我。

    我接过打开后眼前一亮,很漂亮的一只簪子,墨绿色的翡翠没有一丝杂质成色很好,在皇宫里都算得上极品。

    他拿起簪子为我戴上。

    “很美,月月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我点点头拉起他的手一路小跑到冷宫的一间屋子前。

    打开满是灰尘的木门后室内的装潢却让人大吃一惊,精美的檀香木椅和雕刻精美的柜子床铺,根本不像是冷宫的样子。

    “这是我和哥哥们一起做的秘密基地,这些柜子椅子都是二哥雕刻的,他平时会的可多了。”

    宋淡晖左右打量了一下房间发现自己眼神太过明显笑呵呵的对着我说好看。

    “明日我带你去城外玩吧。”

    “真的可以吗?”

    “君无戏言,何况你父王肯定会同意的。”

    我很高兴因为就算贵为公主平日也不能随意出宫游玩的,只能过节举国欢庆时,为民祈福作为理由出宫。

    我与宋淡晖约定的第二天在我惊喜与憧憬中很快来到了。

    他身着雪白的直襟长袍站在城门等我,乌黑的发丝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

    与昨日有些严肃的太子形象完全不同,现在的他更像寻常富贵人家的大少爷。

    “走吧。”

    他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走像城西的方向,我的心不知为何跳的有些快了。

    他在路边的摊位上买了串冰糖葫芦递到我的面前。

    “吃吧,昨日你不是说这城西的冰糖葫芦好吃极了吗。”

    我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拿起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是幸福的味道。

    他突然靠近我拿手指刮下我嘴角的碎糖渣,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了笑意。

    “傻瓜慢点吃。”

    我顿时方寸大乱红着脸退了几步,心跳更快感觉要喘不过气了。

    我转身突然跑了起来,我想离他远点不然会情不自禁的陷进这个温柔乡。

    他看我突然奔跑也追了上来。

    “跑什么?我是夜叉吗跑这么快。”

    他牵过我的手跟着我一起跑了起来,跑到一处店铺我的腿便走不动路了。

    “好香呀!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馄饨店。”

    他拉我进去叫小二上了两碗海鲜虾仁馄饨,我拿起勺子迫不及待的咬了上去。

    “好烫!好烫!”

    看着我不太聪明的样子叹了口气拿勺子为我单独一个一个吹凉喂进我嘴里。

    “慢点,没人跟你抢。”

    软嫩Q弹的虾仁在嘴里被咬开,这滋味在皇宫里想好久了,御厨都做不出来。

    我吃完一大碗终于饱了,看着他还没开吃有些不好意思。

    “你吃呀,特别好吃。”

    宋淡晖尝了一个对我点点头表示肯定,跟我的不顾形象不同,他吃这碗馄饨吃出了国宴的感觉,优雅从容,不紧不慢的搅动着碗里的馄饨。

    我就光盯着他都觉得很有食欲,果然美色误人。

    吃完馄饨后又带着我去了平安寺。

    一颗老愧树下他握紧我的双手告诉我。

    “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你去,嫁我以后去往宋国带你看更多更美的风景,月月我定不负你。”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嘴唇微启回答道:“好。”

    他拉我去佛祖面前许下心愿,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那日的夕阳特别美,耀眼的红光染红了半边天空,他在夕阳的照耀下真个人熠熠生辉,琥珀色的眼眸深情的看着我,试问哪个女子不会心动呢?

    在我沉浸在新婚的喜悦时浑然不知大婚面临的是什么。

    3.

    三月后大婚当日。

    母亲为我戴上凤冠温柔的为我描眉画唇,大哥二哥站在屋里有些沉默,两人都冷着脸。

    “今天我大婚笑一笑好不好。”

    二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我说道:“以后宋淡晖欺负你可要告诉我,二哥永远在你身后。”

    我点点头,大哥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

    “这是我珍藏许久的东海珍珠,让工匠为你做了副耳环。”

    我打开盒子拿出珍珠耳环为自己戴上,笑着拥抱了大哥。

    “好了,我不在以后再也没人敢惹大哥不高兴了。”

    “二哥冷宫里我们的秘密基地你可要好好守着。”

    “我该走了。”

    大哥为我戴上盖头,母亲牵着我上了轿子。

    我坐在轿内头上有红盖头看不清外面的场景,只是听见吵闹的锣鼓声。

    花轿抬到城门口时隐隐约约看见宋淡晖一身喜服站在马前。

    “太子妃该下轿了,太子来接你了。”

    这是一个仪式寓意着从一个家去到另一个家,以后就是新郎的人了跟娘家也就没有关系。

    他笑着扶我下轿突然用力扯我的手,我倒在他怀里,他右手拔剑举向天空。

    “不留活口皇室全部当场绞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愣在原地,周围穿着红色衣袍的接亲人瞬间拔出剑开始与姜国的护卫队厮杀。

    “什么意思?”我怒吼着看向他。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看我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刀剑乱舞一片混乱哀求声中宋淡晖死死抓着我的手腕不肯松开。

    “放手!你混蛋,放开我!”

    我胡乱的挣扎着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流下,事到如今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才是真的愚蠢。

    “对不起......”

    宋淡晖低垂的眼眸里有愧疚的情绪,任我怎么打他,踢他,他都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拉着我。

    我用力咬了他的手臂,血液流进嘴里满口腥味。

    他疼呼一声松开了手。

    我往皇宫的方向跑,路上全是尸体,红裙被鲜血沁得发黑,我扔了头上的凤冠脱下凤袍快步跑向大殿。

    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往前,周围的士兵拿剑刺向我都被身后跟着的宋淡晖拦下。

    到了大殿上却只见大哥二哥全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全是剑伤,我颤抖着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死了。

    “大哥.....二哥....”

    我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只是伤口不断涌出的血液提醒我他们已经死了,我跌跌撞撞跑去偏殿却只见父皇母后已经自刎而亡。

    愤怒,悲伤,痛苦几种情绪不断翻涌,我提起地上的剑刺向宋淡晖,这一刻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我的攻击被他轻易的躲开,他没有反击只是一味地躲闪。

    最后几个回合下来我精疲力尽倒在血泊中。

    这就是我渴望的大婚,渴望的和平。

    我抓起剑锋准备刺向自己,宋淡晖轻易的把剑踢远。

    我感受着温热的血液粘在身上的感觉,这些血液都是我的族人我最亲的人身上流出的,我要记住这一刻以后好百倍千倍的奉还给他。

    在浓烈的复仇情绪下我昏过去了,再次醒来我已经在宋国的皇宫里了。

    “侧妃您醒了?”

    丫鬟为我倒了杯热水让我喝,听到她的称呼我愣了神。

    “我是....侧妃?”

    “是呀,您被太子娶为侧妃的呀,姜国已经亡了太子没杀您就算好的了,一个侧妃之位算抬举您这个亡国公主了。”

    大婚当日我的夫君杀了我全族,灭了我的国家,最后连太子妃之位都不是真正属于我的。

    我没有指责丫鬟的无礼而是让她退下了,一个国破家亡的公主有什么资格教训丫鬟,跟她比起来我倒是更悲惨。

    我摸上耳朵戴着的珍珠耳环想起大哥二哥临走时担心的脸庞忍不住又哭出了声。

    父皇母后等等我,等我为你们报仇雪恨。

    4.

    宋淡晖来看过我几次,他每次都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状态直到后面见我没那么激烈的反抗才放心我在宫里闲逛。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拿出枕头下偷藏的刀刺向这个让我曾经爱过的男人。

    结局是没成功,他轻易的握住我的手腕将我翻身压在身下。

    “放下不好吗?你怀孕了,为孩子想想吧他需要一个父亲。”

    宋淡晖说完起身披上衣服就走了,我坐在床上崩溃的大哭起来,孩子....我有孩子了?两难的选择摆在我面前。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在后面的日子里我顺从不少没有再刺杀宋淡晖,我闲来无事就做做肚兜刺绣。

    他也觉得我是真的喜爱这个孩子放下了仇恨,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

    半年后宋国皇帝驾崩,宋淡晖身为太子顺理成章登基了。

    我成了宫里唯一的女人被封为月妃,他没有娶妻纳妾对外说是因为我,其实是不想大臣送女儿进宫巩固政权罢了,我就是个借口。

    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很爱我的样子,当年姜国皇宫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可惜今非昔比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浪漫的少女了,一切美好憧憬都被扼杀在那场大婚当中。

    我感觉得到他是喜欢我的,但那份喜欢并没有达到爱的程度,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总是让我猜不透。

    十月怀胎我生下了个小皇子,很可爱我为他取名宋忆。

    这个孩子是宫里唯一的皇子,宋淡晖喜欢得不得了日日都要来看看。

    除夕夜到了。

    热闹的都城到处张灯结彩举家团圆。

    我提前让人热了壶桂花酒,等着宋淡晖的到来。

    坐在梳妆台前我看了看当年他送我的墨绿色翡翠簪子,想了想还是插在了头上,然后打开木盒翻出大哥出嫁时送我的珍珠耳环也一并戴上。

    宋淡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环保住我。

    “除夕夜该吃团圆饭了。”

    “走吧。”

    两人相对而坐,看着他俊美的脸庞我不禁想起曾经耀眼的夕阳下那个对我承诺带我去看很多风景,绝不负我的少年。

    我倒了杯温热的桂花酒在自己杯子里。

    太监准备上前试毒被我拦下直接一饮而尽杯里的酒。

    “还怕我下毒吗?”

    “奴才也是为主子安全着想。”

    宋淡晖皱着眉让太监退下。

    “别扫兴咱们继续。”

    我又倒了一杯桂花酒在杯里然后浅酌一口看向宋淡晖时眼里带着魅惑与邀请,他自然懂我的意思马上吻上我的唇。

    桂花酒的香气在唇齿间残留,我笑着拉他到床上。

    宋淡晖皱着眉突然胸口咳出一滩鲜血,他惊讶的看向我。

    “你....下毒?”

    “国破家亡之仇,此恨绵绵无绝期。”

    “哈哈哈....大哥,二哥,父皇母后我替你们报仇了.....咳咳咳。”

    今晚是除夕夜咱们一家人在下面好好过一次吧,我好想....你们。

    恍惚间我看见二哥伸出双手牵我走,嘴里还时不时呢喃着:“月月快来,哥哥为你搭了个秋千来试试。”

    “月月,一天尽跟你二哥胡闹。”

    “你是姜国公主以后要肩负起你该有的责任。”

    “现在离开皇宫我就对外说你瘟疫暴毙而亡,出去以后别在如此任性了。”

    “以后宋淡晖欺负你可要告诉我,二哥永远在你身后。”

    “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你去,嫁我以后去往宋国带你看更多更美的风景,月月我定不负你。”

    脑海中一幕幕都是曾经的回忆,不停翻滚回放。

    好累呀,我要来找你们了等等月月好不好,别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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