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和刀鞘

“我已经十年没有拔过刀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身为一个刀客，不可能十年不拔刀的。”

“我确实十年没有拔过刀了。”

“真的？没骗我？”

“真的，没骗你。”

“那你这回死定了。”杀手狞笑一声，便举起手中的刀朝男子杀过来。

刀光闪过附近的一棵老树，惊起几只猫头鹰，猫头鹰的的叫声在这月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你骗我，还说你十年没有拔过刀了，这刀法可比你十年前厉害多了。没想到最光明磊落的你，现在也这么阴险狡诈了，真是可笑。”

话闭，杀手径直倒下了，鲜血顺着杀手的脖子流下，浸湿了他的黑衣。

男子从腰间抽出一条黑布，拭去刀身上的鲜血，缓缓说道：“我确实没骗人，不过我十年没有拔刀是因为我的刀鞘丢了。现在，不用拔刀，也可杀人。”

随即男子摇摇头，朝老树走去，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男子来到老树边，摇摇晃晃地坐下了，似乎这个动作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透过茂密的树叶，男子望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突然笑了，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的刀法还是不够强啊，虽然杀了他，但是自己也栽了，果然刀还是需要刀鞘才行。”

只见男子一手捂着腹部，那里不断有鲜血流出，一手抱住长刀，不在乎刀身上传来的寒意。

正当男子的视野逐渐模糊时，耳旁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

“你是不是傻啊，只顾着杀人，都不好好保护自己。”女孩蹲下来准备帮男子处理伤口，抱怨地说道。

男子听到女孩的声音，眼神又恢复了光彩，朝女孩笑着说道：“你来啦？”

女孩没有回应男子的话，还是闷着头替男子处理伤口。

见女孩没有回应，男子也不生气，依然笑着说：“这不是你把我的刀鞘拿走了吗，刀鞘丢了，我都不知道用什么来保护自己了。”

女孩听完，从身后拿出一个满是泥土的刀鞘，扔给了男子：“哝，给你，你的刀鞘，满脑子都是你的刀鞘，你和你的刀鞘过一辈子吧。”

说完，女孩似乎真的生气了，见男子的伤口也不再流血了，转身就准备离开。

“别，咳，咳～你以前不是说我是你的刀，而你是我的刀鞘吗，我确实想和我的刀鞘过一辈子。”男子似乎有些着急，想起身追女孩，不过却摔倒了。

女孩听到男子的话，似乎有点害羞，跺了跺脚，又回到男子身边。

男子见女孩回来，又开心地笑了，似乎身上的伤口也不再痛了。

“你还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说出这话，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还刀和刀鞘。”女孩将男子扶起，白了男子一眼，脸色通红。

“你还是那么漂亮，和十年前一样。”

女孩脸色更红了，低着头说道：“呆子，你还记得我十年前的话？”

“记得，你说的话我都记得，那时候……”

————

那年夏天，男孩和女孩相遇了。

“这位姑娘，你别跟着我行吗。”男孩朝女孩说道，脸色有些无奈。

“不嘛，我就要跟着你，我赖定你了。”女孩眨眨眼，有些俏皮地说道。

男孩翻翻白眼：“你有病啊，说，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跟着我。”

“emmm…除非你娶了我。”

“神经病！”男孩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见他离开，女孩赶紧跟上。

过了一会。

“姑奶奶，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那你娶我？”

“我……我……”男孩有些绝望：“你为什么来找我呀，大街上那么多人，你随便拉一个呀。”

“因为你刚才救了我，帮我杀了那些劫匪。”

“切，”男孩似乎有些不屑：“救你？就因为这个？那你可想错了，我是在执行任务，你死不死和我没有关系。”

“不，你在说谎，你刚才明明可以等劫匪把我们都杀了，放松警惕后再杀劫匪的，可是你没有，劫匪一跑过来，你就出来了。”

男孩摇摇头，叹了口气，不知道说啥。

“我不管，你救了我，我跟定你了，这叫以身相许。”

“够了，你赶紧走，我还要去执行任务呢，别打扰我。”男孩似乎生气了，朝女孩吼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女孩被吼了一句，也有些委屈，咬咬嘴唇，直接跑到男孩身后，抱住男孩的刀鞘，随着男孩走动，刀鞘到了女孩的手里。

男孩停下脚步，恶狠狠地冲女孩说道：“你干嘛！快还给我，再不还给我我杀了你。”

“不，我就不，你去执行任务吧，我替你保管，你杀了我吧。”女子说完，把脖子凑到了男孩面前。

男孩赶紧躲开，脸色有些红：“你……你……算了，刀鞘送你了，你别赖着我，我去执行任务了。”

说完，男孩头也不回地跑了，似乎遇到了洪荒猛兽一般，只留下女孩站在原地，抱着刀鞘，露出狡黠的微笑。

————

一个月后。

“快把刀鞘还给我。”

“不嘛！是你送给我的，送给别人的东西怎么能要回去呢。”

“要不换一个给你？我找了一个月了，没找到适合我这把刀的刀鞘。”

“不要，这不就说明咱俩很般配吗，就像你的刀配我的刀鞘，独一无二，天生一对。”

“你又发什么神经啊。”男孩满头黑线：“快还给我，你知道我这个月一直用布来绑着刀，有多尴尬吗，别人还以为我穷得买不起刀鞘了。”

“那太好了，这样咱俩在一起了，你的刀和我的刀鞘合璧，而你和我做一对侠侣刚好。”

“唉～”男孩低下头，似乎想哭。

女孩过来拍拍男孩的肩膀，安慰道：“别这样，多大点事啊，以后我罩着你，还能替你挡刀，多好。”

“唉～”

“说真的，咱们确实如同刀与刀鞘一样，你拔刀替我杀人，刀插回刀鞘我保护你，这样刀能收回刀鞘，而你能……”

“停，你在说什么啊，你……女流氓！”男孩打断女孩的话，惊恐地看着她。

“我……我怎么就流氓了？”女孩似乎有点疑惑，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你才流氓啊，脑子里想啥呢，我是说收刀和拔刀，你就像刀一样，能替我杀人，我就像刀鞘，能保护你，包容你。”

男孩这时候也有些尴尬，察觉到自己误会了女孩，说到：“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

从此，江湖中多了一对神仙眷侣。

男孩是一名刀客，女孩跟着男孩，也成为了一名刀客，即使她提不起刀。

每当男孩去执行任务时，女孩总站在他后面，离他很远。她知道，不会武功的她可能会妨碍到男孩，所以她站得足够远，远到坏人看不到她。她怕，她怕男孩受伤遇到危险，所以一直站在男孩身后。

正如她所说的，男孩拔刀，替她杀人，杀完人后，刀回鞘，轮到女孩来守护他。

看着男孩在与人砍杀，趴在草丛里的女孩握紧拳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男孩，却不敢不发任何声音。

“你没事吧，赶紧坐下，我替你包扎伤口。”看着男孩受伤，女孩记得手足无措。

“别紧张，没事的，”男孩笑了笑：“真的，不疼。”

“都怪我，完全帮不上忙。”女孩看着男孩的伤口血流不止，不禁哭了起来。

“别哭，真的没事。”男孩赶紧安慰女孩，仿佛这会受伤的人是她。

————

“那时候的你，也是和现在一样，一直在我战斗后照顾我。”

“你还敢说，你当时说是女流氓呢，是吧，男流氓。”女孩嘴角微微上扬，睥睨着男子说道。

“啊哈，哈，哈，哈。”男子一听，尴尬地挠挠头。

看着女孩还是一脸鄙视的样子，补充说道：“当时不流氓一些，突然就说喜欢你，不是让我下不了台嘛。”

“讨厌，”女孩锤了一下男孩胸口，脸红的问道：“你当时就喜欢我了？”

“咳，咳～是呀，喜欢你的活泼，喜欢你不要脸缠着我的样子。”男子笑呵呵地说。

看见男子似乎被自己锤痛了，女孩也不管男子后面的话了，轻轻问道：“是不是打到你伤口了，对不起。”

“没事，随便打，我身体好着呢，只要你开心，咳，咳～”男子安慰道，随即转移了话题：“对了，刚才那人你还认识吗，就是当年追杀咱们的杀手。”

“他？你把他杀了？”

“是啊，这十年里，我一直再找他，想替我的刀鞘报仇。”

“你还记得呀？”

男子咬咬牙，面目有些狰狞：“记得，我都记得，我做梦都想杀了他，当初他举起刀朝我砍过来，是你用我的刀鞘帮我挡下来了。”

“行了，别生气了，人都死了，你气坏身体就不划算了。”女孩安慰道。

“也是，咱不生气了，”男子脸色恢复平静，但是眼角处似乎挂了一些泪珠：“不说这个了，咱们走吧，这里怪冷的，到别的地方去。”

“嗯。”女孩点点头，扶起男子，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进了黑暗中。

黑暗中似乎传来男子的声音：“你真的好傻，当初你为什么要用我的刀鞘去挡刀呢，要是用你的刀鞘去挡就好了……”

树林恢复了平静，树上飞回几只猫头鹰，周围环绕着它们尖锐的叫声。树林里停了两个尸体，一个趴在地上，一个半卧在树下，树下的男子嘴角挂着微笑，眼角却挂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