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理发店大门朝北,面对的是条街,这里的人称之为二号街。小镇很热闹,但分地段,靠近菜场这边人多,像季节一样越往东(冬)越清冷,这店就快到东边的尽头。
我去的时候玻璃门是关着的,起初以为店没开。便将脸贴着冰寒的玻璃看进去,里面灯亮着,应该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只有一个女人窝在椅子里玩手机。
移开推门,风比我跑得快,兔子般从我身边挤进屋,轻佻地见物就翻,连那女人一头短发也没放过,日光灯下像陶瓷闪着黑色的亮。
女人听到声响抬起头,站起来,刚刚还像枯叶似的脸立刻堆满了笑容,手机放到屁股上去了。
“坐那张椅子上。”她指了指靠近门口的那张黑皮椅子。店里有三张相同的椅子,女人站在南面的椅子边。椅子前面,是一面大的白色的镜子,嵌着黑镜框,规矩地靠立在西墙壁上,中间有道腰线,伸出一块窄窄的塑料板,能放一些小物件。我一坐下,就看到自己乱糟糠的头发,还有房间里的东西。镜面里的东西都安静着,只有女人在镜面里微笑,还有手中的工具拿捏在空中,似乎像我写文章一样正在寻找切入点。
“鬼天气。”我埋怨了一句。
从有空调的车子里出来,身上的一点暖早被冷风抽光了,坐在石头般冰的皮椅上,人想抖。
今天是大雪节气,没见雪。外面风很大,至少有四五级吧。本来没想在这个时间点上理发的,要去吃酒,形象还是要的,还有面子。
“冷吗?”女人没等我回答,忙放下手中的工具,打开了空调。
空调在东面墙上。听到“滴”的一声响,我就见到镜子里的空调张开了翅膀。随即一股凉风“嗡”地直扑我的后脑壳,还有脖子里。这情形只是一会。很快便有缕缕春风拂来,将我这朵快枯萎的花舒展开来。
女人先剃掉我头上周遭的头发,好像那些是很多余的。我低头往地砖上看,地上很干净,有几撮碎发是我头上的。墙边还有一点。那是从别人的头上剪下来的,今天来的人好像不多,像风一样消失了。
“你的头发真长,得有几个月没理了吧。”
“不记得了。”但上次也是来这里的。现在单纯理发的店已经不多,有的打着“美发”的幌子,进去却是说按摩;还有装修豪华的,是专为女人服务的,什么离子烫,这个烫那个烫的。好像女人赚钱容易,赚女人的钱也容易。男人进去剃个头要一百多,啧啧。
“好多人都是半个月理一次头的,都像你这样,会把我们开理发店的饿死掉。”她笑着说。
女人是湖北的,我认识。问及生意如何?她一脸苦笑,脸色比外面的天气好不了多少。“没生意哦,都去宝龙城那边了,这里现在不准停车,大街上人也没有。”想想也是,现在人都懒了。但对于不准乱停车,我还是比较认可的,毕竟城市的发展需要规范,路,还是要畅通。
我问她快过年了准备回去吗?她摇摇头,今年生意不好,只有胸面前(钱),拿什么回去?天天做的交了房租,还有供孩子读书、开销,就没剩的了,回去路费都没有了。
“都差不多”我陪她苦笑:“打春就好了。”
“希望是吧!”电吹风在我耳边拂过,暖暖的。
理发店朝北开,这个时节,得关着门做生意。我听到风在拍着玻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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