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印穿过了6车厢,走到5车厢的尽头。
“新生,你不准到未开放的车厢去。”一名身材十分魁梧、身穿高领深棕色皮夹克的联盟长走了过来,严严实实挡住了4车厢的入口。
海印见状,用拳头碰了下自己的眉梢(联盟新生遇到联盟长时的军礼)。“代号?”
“‘恶犬(Fierce Dog)’。代号?”
“‘海印’。我哥哥在我离开时被关了禁闭,我有权弄清事情来由。”
恶犬扬着头,双眼向下(海印的方向)看来。他扬了扬嘴角,点了下头。
“获准。”
海印进了4车厢。这里是一条狭长的通道,200米的通道车厢只有南侧两道小窗户,微弱的夹杂着傍晚的昏沉之感的雪映射的白光透进来,零零散散洒在两小片昏暗的甲板上。这节车厢昏暗得可怕。
海印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他缓缓向前走去。这里的什么东西似乎在干扰他的平衡,他很艰难地走着直路,一不小心就要往一边倒。
他走过了大半路程。这时他听到身后远处第4第5车厢交界处有两个人隐约的争吵声。这声音越来越大,海印可以辨别出其中一个人就是刚才同自己讲过话的联盟长。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十分阴沉,像是苍老的男巫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海印没敢回头,额头开始冒汗。他意识到他们正在往4车厢走来,两人的争吵中也似乎掺入了些手脚动作。
事情不妙,海印攒足了劲向前走。他走到3车厢门前,赶忙打开了门,从身后的情境中隔离了出来。
“见鬼……该死……希望那只是个莽撞的新生……”他靠着墙,喘了口气,想到还有正事,便顺着头顶指示牌指示的禁闭室方向走去。
第3车厢是个很复杂的车厢,每走5步路便会有一个拐口。海印抬头看着指示牌:会议室、通讯室、长官寝区、贮藏室、防具部、Delta计划区、移动资源区、监禁区、机器运作区、供能室。还有一个牌子上写着漂移球室(漂移球在此是一项全民运动,十分普通)。
海印有些好奇,联盟长们在列车上竟然还玩漂移球,真是够悠闲的。他也没再理会,喘着粗气,继续向禁闭室走去。
这里只有机器隐隐作响的声音,没有一个人。海印向右侧拐去,他开始听见两个人隐约的交谈声。
海印继续往前走了走,他便看到禁闭室通道的门了。他轻推开门,一盏微蓝的灯指引着他,引导他走到了能看见深处两扇上了锁的铁杆门的地方。
“什么声音?”
“是不是那个联盟长来了……”
两个人的低语声。
海印长舒了一口气,但又意识到不对劲。一股刺骨寒气迎面扑来。
“这儿好冷!”海印说出声来。他发着抖,身上的热气全无,皮肤也开始肿胀了。他能清楚看到从他鼻中呼出来的白气。
“海印?哦该死……我觉得霜冻感染了我。”
海印这才意识到列车的该处没有打开“热能效应”供暖装置。他看了眼自己的探测手表:周围环境零下15度,而且气温在持续下降。
“哦真是见鬼,我觉得车外面得有零下30多度了。”他想道。此时,冷冻的疼痛感袭遍他全身。
视幻打了个喷嚏,“认识一下日蚀,我害我们两个被监禁的。”
“哟,海印,听视幻谈过你了。”日蚀的声音是颤抖着的。
“好吧,日蚀。该死,这儿真冷,这儿为什么没有打开供热装置?他们是故意的吗?”
“我觉得那联盟长确实是忘了打开供暖系统了……”视幻又打了喷嚏。“好体质终究熬不过寒冻啊……”
“拿着我外套,穿上。”海印把自己的联盟新生外装脱了下来递给视幻。他又想起了什么事。
“你们干什么了?”
视幻向日蚀那边看了看,提了提眉梢,做出一副无辜脸。
“我想和他交换真名来着……”视幻话没说完,海印叫出了声。
“你……”海印又立即压下去了声音,“你是不是是脑子坏掉了?你知道联盟敬崇唯独代号的程度之深……”
“是,是,我当时忘了这点了。而且我们运气确实太不好了。当时正好有两位联盟长经过,一位穿平常的深蓝装,一位穿白装的。”
“穿白装的不是联盟长,是大司令。所以我们会进禁闭。这地方据说几十年没学员进来过了。”日蚀补充道。
海印吃了一惊,他搓着手凑到日蚀跟上,想再问问细节。
“黑人老兄,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我姐是联盟教官,侍卫维尔纳。”
“那就解释得通了。”
走廊里传来一阵跑步声。
海印呼着热气,回头去看走廊。两名头配全息头盔、身着轻甲的联盟长并着步子,持着钻头棍朝着主走廊方向快速跑过了监禁室。
三个人静静地朝门外又看了一会儿。
视幻先说话了。
“怎么回事?”
日蚀很响地咽了口唾沫,他指着他的左方向。“等会再管这个。先试试能不能把供热装置打开。”
海印小心起了身,那是个触控板,上面有些令他头疼的代码。
“代码,哦不行,我觉得我要晕过去了。”
“那你把它们念出来,我试试。”
海印磕磕绊绊地将它们念了出来。
“PROV 'Ene' //…… Exe 'Ene' if \\ Input 'Alliance' code gro#……”
海印突然停了下来。他咬着下嘴唇,面无表情。他顿了一下,突然喘起粗气,用脚猛地向触控板下方的钢板踢去,却踢到了什么东西上。监禁室里传出东西破碎的声音与海印的嘶叫——那多少掺杂着一些惊异。
“嘿,你想干什么?”视幻发出气愤的鼻音。
“慢着,视幻。我想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说着日蚀也打了个喷嚏。
“那是个紧急启动杆!快拉它!”日蚀补充道。他开始喘粗气,脸也涨红了。
海印看了看他们两个,又看了看他自己。他的皮肤白里烧着红,他感到他的四肢现在是一块一块的了。
海印摒了口气,他从冰凉的甲板上坐起来,感到自己的屁股瞬间失去了知觉。他用力挪到触控板底部,费力却又缓慢地拉起了启动杆。
“呼”的一长声,室内天花板的四角气孔处涌进来了四团云一般的热气,气温骤升,蒸气在上空不断积攒上升。极凉的甲板一时间融合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使人恢复了知觉却又不知是冷是烫了。
三个人一下子瘫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
视幻被呛到了。他边咳嗽边叹道,“算我们运气好,兄弟……”
海印半张着嘴,他开始感觉到脚的疼痛了。那疼痛感越发剧烈,如同鬼火在噬残着他的脚。海印强咬着牙,整张脸在灼烧。
“嘿,海印,你怎么了?日蚀,他的脚是不是伤着了?”视幻看出了不对劲,匆忙叫唤着。但这一切都在海印耳边渐渐模糊。
他用双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右脚,想以此来遏制痛感。但疼痛顺着他的腿骨攀延,流入了他的喉咙。海印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只能隐约听到视幻和日蚀的喊叫,幻觉开始映来。
黑蒙蒙的。灰色开始掺了进来。一丝残白洒进眼帘。这是一片天空,被乌灰的卷云和墨墨似动非动的云雾包拢的天空。
海似乎从未如此平静,像半冻结住了的江河。有两个人坐在一条用便携马达驱动着的木船上,在缓缓驶向前面的大雾中。
这里寂静寒冷得可怕。不知就这样行驶了多久,在他们前方20米的地方突然从雾中浮现出一座岛屿——一座有着两座小山坡的岛屿。
还是静得出奇。他们的船终于靠了岸——那是个栈桥,这里一定有人居住。
就在他们两个人起身将要下船的时候,一声嘶鸣从远处迸发出来,惹得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向面前的山坡上看去。
海印突然醒了过来。他意识到视幻和日蚀还在叫着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脚,已经不疼了。
海印心中开始产生麻感。他从未到过幻觉中的地方,他也从未想过世界上会有如此迷雾缭绕、如此死清的地方。
但他的脑中一直在回放着那座岛,那两个人。
“两座山坡……两座山坡……两座山坡……四洋岛……”海印的声音微小,而且在颤抖。
“两个人……橘红色的衣服……”
“喂!海印,你还好吗?”视幻的话打断了他。
海印半回过神来,但是他还是在嘀咕着。
“我……我,还好……我没事。”他慌张地说完,便起身快步走出了监禁室。
视幻和日蚀目送他出门,又相互对视着。
“他并不好。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他记起来了什么事情……或者看到了什么事情。”视幻叹了口气,靠在了铁杆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