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让诺曼最终下定决心？布伦达直到后来也不清楚。她记得追杀者的模样，装扮成古董商的斯坦纳维亚人，她第一次看见诺曼战斗的模样，燃烧的身体，随时吞噬一切的力量瞬间从他拉长的身体里翻涌而出，斯坦纳维亚人很快变成了凋零斑驳的碎片，在维坦京热闹的音乐声中，碎落一地。
最先在维坦京拍卖会上看到这一场景的人不敢大声议论。诺曼的身体渐渐恢复原来的样子，嘶吼、拉扯、燃烧，斯坦纳维亚人破碎的身体开始坚硬，最后碎成更多更小的碎片。
诺曼周围空无一人，他蹲在地上久久不能站起，等身体完全恢复原样后，他伫立原地，望着散落一地的斯坦纳维亚人，诺曼突然笑了起来，仿佛做了某种决定后的轻松，又仿佛是更大杀戮的前奏。
如果没有躲藏在隐秘处的斯坦纳维亚人——本来就不该有太多。斯坦纳维亚人怎么会攻击布伦达，诺曼不需要理解，布伦达已经说过——追杀。没错，一场事先计划的谋杀。
“他们看得见我。”
布伦达拉着诺曼说。
“但是，为什么要攻击我？”
“这就是你担心的追杀？”
“我只是随便说说，我不知道这是我看见的还是我想象的，但，为什么要追杀我，真的只是因为我是伊梵其卡托兰人吗，因为我不该逃出伊梵其？”
“不要管什么原因。”
“不管什么原因？”
布伦达或许真的什么都不明白，但诺曼不可能完全不理解这次攻击代表着什么。首先，追杀者知道诺曼和布伦达会出现在维坦京拍卖会；攻击完全针对布伦达发起，并没有伤害诺曼的意思，这应该是一种明确的指令；如果诺曼判断没错，他当然不会在这一点上怀疑自己的判断，没错，一种指令——捕杀布伦达·梅奇·克厄托德，毁灭目标；或者是捕杀布伦达·梅奇·克厄托德，毁灭目标，不得伤害任何目标外生命。按照刚才战斗的状态，这个追杀者战斗能力非常差，毁灭等级的指令依靠这样的战斗能力根本不可能完成。
如果不是一种明确的指令，又会是什么？
“万一不是追杀呢？”
诺曼看着布伦达天真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有被刚才突如其来的袭击感到半分恐惧。
“你不害怕吗？”
“当然不。”
“为什么？”
“因为你啊。”
布伦达笑了，自信灿烂的笑容，诺曼没有继续问，不是他不想知道，关于这个女孩他有越来越多想知道的事情，她的预见，她的想象，就像她自己也不能分辨一样，诺曼也常常觉得既真实又虚如梦境。
梦境左边，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决定着所有未发生的一切，梦境右边，所有未来决定着所有曾发生过的一切。诺曼不能理解这种对立镜像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许布伦达离开了伊梵其星后，她完全可以选择一个喜欢的镜像 ，左边或者右边，顺应命运或者改变未来。
显然，维坦京拍卖会上有人不希望这个女孩有决定的权利。有人正驾驭某种特殊而强大的力量试图主宰布伦达。
“是斯坦纳维亚人吗？”
布伦达问。
“是的，斯坦纳维亚人，你看到他的样子了吗？”
“没有，我没有看清。”
“那你怎么知道是斯坦纳维亚人。”
“斯坦纳维亚人可以看见我们。”
“布伦达。”
诺曼低声呼唤，语气温柔而又悲伤。他为即将告诉女孩的话感到悲伤，但又因为不得不说而愈发痛苦。
“怎么了，诺曼。”
女孩站在他面前，像曾经美丽的厄尔达人。一个长不大的形体，有时候诺曼都怀疑这个形体是不是布伦达，她到底是不是这个女孩，但眼下这一切变得既重要又无望。
重要的是，如果布伦达的形体并不真实存在，那么追杀者无论如何也杀不死一个不存在的形体；而如果这个形体真实存在，只有一些特殊的生命才能识别这个形体，那么斯坦纳维亚人必然受命于某项追杀任务，目标就是布伦达。这是一项不保护追杀者的指令，因为这个斯坦纳维亚人不仅战斗力低下并且显而易见他不被允许对布伦达之外的生命做出攻击。
绝望的是，斯坦纳维亚人绝不会和一个从来没有离开过伊梵其卡托兰的人有私下仇恨，他们从未谋面，两个星球也无任何争斗记载，答案只有一个，斯坦纳维亚人受人指使，而有权利指示一个生命不顾自身安危追杀另一个生命的人在星系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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