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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一路同行之【儿童文学】
1
董小天12岁,是个嘴上热爱探险的小学毕业生。他最爱看的节目是野外求生,最喜欢的书是探险指南,还有各种危险动物图鉴,最喜欢做的事是想象出一场伟大的冒险。对,只是想象,因为书里教给他一件事——野外很危险,没事不要去。
暑假来临,妈妈为小天做好安排,参加四天三夜的探险夏令营,或者小初衔接六科集训班。理所当然地,他登上了去往仙灵岛的渔船。
三个多小时的航程,小天一直站在甲板上,心情像大海一样,平静下涌动着波涛。看到仙灵岛时他有点后悔了,冲这破船,肯定是个廉价夏令营,再说这岛,听说是无人岛,可非得起个神仙名字。小天想起一句挺有名的诗“仙灵岛上别洞天”,真不吉利,可别变成“仙灵岛上,别了,董小天”。
刚刚过午,太阳高悬在身后不远处,整个小岛像镀了金,晴朗的天气倒似乎预示着旅途顺利。可是,小天注意到,岛后面的天空中,布满了鱼鳞云,这说明未来两天的天气不稳定,也许会有暴雨。他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船很快靠岸——一座浮板搭的简易码头,小天心里打着鼓,转头看看同行的十二个小学生,脸色都不太好看。他强装镇定,给自己壮胆:“这种孤岛上不会有野兽,应该很安全。”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搭茬道:“不好说,毕竟这么大呢,而且就算没有猛兽,毒蛇毒虫也很危险。”
两人吵了起来。那个小男孩眉清目秀,又戴个眼镜,一看就是学霸,很快得到大家的支持。小天虽然也五官端正,可是体重有110多斤,大脸盘子,眼睛挤成一条缝,长得跟“机灵”俩字不沾边,只得败下阵来。
趁这当子,两个教练帮大家整理好背包,然后,矮个的李教练领头,高个的张教练殿后,一行人列队向着森林进发。
“眼镜”提醒大家:“大家注意脚下啊,尤其是你,”他盯着小天的大肚子,“你看不见脚。”
大家爆笑起来,气氛稍微变得轻松,连教练都夸他缓解了大家的焦虑情绪。
小天气得脸通红,梗着脖子,鼓起胸脯,想冲上去打一架,被张教练一把拽到队尾,只好气呼呼地走在最后。
2
森林里的树木稀稀拉拉的,阳光洒得到处都是,道路意外地好走,山势平缓,中间有一条大路,既没有盘根错节的树根,也没有荆棘灌木,有些地方甚至立着指示牌,还不如小天家门口免费的街心公园荒凉。
小朋友们逐渐放松下来,有人聊天,有人吃零食,还有人问关于森林的问题。小天以往参加这类活动时,老师会带大家观察植物,科普知识,有说有笑,有玩有闹。不过今天不太一样,教练拉着个脸,不回答任何问题,好像有人欠他钱似的。
“眼镜”趁机站了出来,回答大家的问题,获得一片夸奖。小天也有丰富的知识储备,可他不愿意和“眼镜”为伍,走在队伍边缘东张西望起来。
突然,他瞥见不远处的树林里有只羊,他怀疑自己眼花了,野生的羊是不会住在森林里的,况且,有羊就可能会有狼,这可是大事件!他急忙扭头招呼旁边的人,“快看,那里有羊!”
可是一回头,羊不见了。小朋友们眼中充满怀疑,张教练脸色一变,赶紧扯开话题,摸着小天的头说道:“森林里怎么会有羊呢?你看错了吧。”
“眼镜”也开启嘲讽模式:“是不是鸟屎糊你眼睛上了?”大家又爆笑起来,小天暗自发誓,再也不说话了。
一个小时后,其他人也不再说话,负重爬山不是一件容易事,好在,他们很快抵达了第一个营地。它建在空旷的草地上,一间小木屋,周围是厚厚的草甸,还围着一圈栅栏。探险的紧张瞬间消失,变成了露营的欢乐,大家扔下背包,开心地在草地上打滚。教练们则忙着从小木屋里往出搬东西,帐篷、烧烤架、燃料、水……
晚饭吃烤羊排,小天吃得很开心,很快忘了白天的不愉快。
饭后,教练指导大家搭起帐篷,让大家早点休息。小天吃得太饱睡不着,他开始胡思乱想:明明有羊排吃,教练为什么不承认森林里有羊呢?越想越睡不着,干脆起来看星星。他爬出帐篷,才发现没有星光,看来之前的鱼鳞云聚积起来了,四下黑漆漆的,只有教练的帐篷里还亮着灯。
小天想过去打个招呼,问问怎么入睡,走到门口,听到教练们正在聊天。
“累死累活的,才拉来这么几个人,生意真是不好做了……”
“谁说不是呢,做完这趟,我就打算收手了。”
“我也是,这趟不知道能拿多少钱。”
“钱不钱的,先交了货再说吧。胖子和眼镜好像懂得不少,得看住了……”
小天脑子里冒出三个字:人贩子!他大吃一惊,不由得倒退两步,一脚踩到地上的垃圾,滑了一跤。
“谁?”帐篷里有人喊。
“我,我,”小天下意识搭茬,才发现自己暴露了,停了一下,憋出个理由,“我上个厕所。”说完,一溜烟跑回帐篷。
“好像是小胖子?我就说吧,这帮小屁孩,看两集荒野求生,就以为自己是贝爷,到处乱窜,最容易出危险。”李教练说。
“嗯,千万别出事,我看天气好像要变,先跟镇上联系一下吧,万一有状况,随时能来救援。”张教练叹了口气。
所谓镇子,坐落在岛的另一边,面南的山坳里。正如小天想的,这个岛有人居住,由于对着大陆的一面是山,所以被包装成无人岛,供人探险露营拓展等。
李教练苦笑一下,“这已经没得赚了,再叫个救援,还得倒贴钱。”
“总比出危险强啊,别抱怨了,轮到你站岗了。”
小天缩在帐篷里,用睡袋盖住自己,抖得像筛糠。过了好一会,看到没人来灭口,才慢慢伸出头,大口地喘气。他马上想到逃跑。他们肯定打不过两个教练,何况,在教练眼皮底下也没法谋反。不如他先逃跑去报警,也许还来得及。可是,李教练很快出来巡逻,小天只好放弃。
3
小天还是没找到逃跑的机会,正如教练说的,他和眼镜被重点照顾,一直走在教练身边。
傍晚时分,出现了转机,昨天的那片云,已经变成黑压压的一片,才四点多钟,森林里就暗了下来。张教练催着大家赶紧往营地跑,可云跑得更快,天空中一声声闷响,预示着会有雷暴天气。
紧赶慢赶,总算在下雨前到达营地。雷雨天搭帐篷有讲究,不能搭在空旷的草坪上,得选择距离树干两米左右,与树顶成45度角的位置,且帐篷得间隔五米。
教练们手忙脚乱,小天趁机给自己选了个角落,把自己的帐篷搭在营地的外围,一棵大树的后面。
大雨很快泼下来,伴着一声声炸雷,小天觉得太过危险,没有贸然逃走。教练也觉得危险,雷雨天住在帐篷里不是好选择,而且这么大的雨,可能冲毁山路,被困住就糟了,两个教练商量后,无可奈何地叫了救援。
很快,镇上来了一辆面包车,教练们一边吹集合哨,一边招呼大家上车。
雨太大了,汽车没入一片雨雾中,大家一窝蜂地涌向汽车。小天看准时机,从车后拐了个弯,让人以为他从另一边上车,然后,他伏低身子,手脚并用地,快速爬向车那边的树林里。场面太乱了,根本没人注意他,哪怕他大摇大摆地逃走,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总之,他成功了。
汽车发动时,小天正玩命往远处跑,森林,黑夜,暴雨,他跑的速度和乌龟差不多,看起来只是做出跑步的动作而已,等到他逃跑的气势耗尽时,也就跑出几百米,甚至还能看见营地里小木屋的房顶。不过这里毕竟是森林,加上这种鬼天气,要找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雨小了些,雷也停了。小天找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从背包里拿出绳子,在两棵树之间绑紧,把信封式的睡袋挂在上面,做成简易帐篷,这样比雨衣保暖,可以预防低温症。然后他躲进去睡了一会,养足精神明天赶路。
雨一直下到天将亮时,幸亏雨声掩盖了各种动物的叫声,让小天不至于害怕,一觉睡到天亮。
太阳出来了,很快驱散了雾气,小天醒来后,检查一下行李,指南针,零食,水,医药包,不太充足,但能对付两天。
他吃了两口饼干,打包好行李,准备出发。他得回到登陆的海岸,家人会在那里接他。可他不能原路返回,避免人贩子先找到他。而且,他必须在明天下午赶回海岸,要是人贩子先碰上他爸妈,可能会把他们骗走。
小天拟定好计划——不能绕太远,更不能迷路。好在他有指南针。登陆前看到岛上一片金光,说明他们在向东走,那海滩就应该在西边。他既不迷惑,也不迟疑,他有十足的勇气,因为他肩负着同伴们的生命安全。
出发!他踏出回家的第一步。
4
教练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昨天的救援现场过于混乱,汽车又严重超载,直到抵达镇上的旅馆,全员安顿好,才发现少了个小胖子。大家急忙出来找人,可哪有小天的人影。大半夜的,找不到人手,连条狗都借不到,只好等天亮再搜山。
担心了一宿,好容易挨到天亮,尽管李教练十万个不愿意,还是不得不雇佣好些村民,协助搜山找人。他们以营地为圆心,向四周辐射开来,一路喊着“小胖子,你在哪儿?”,一路寻了过来。
小天对于方向的分析,大致是合理的,问题在于,地理可不是小学数学,大概的方向,配上崎岖的山路,就不一定走去哪里了。原本是下山朝海边走,可是走着走着,他开始上坡。正当他打算退回去时,他听到身后远远传来狗叫声。
小天第一反应是,无人岛上不会有狗,肯定是狼,他想起那只羊,还有教练支支吾吾不承认的样子,没错,肯定是狼叫!他吓得撒腿就跑。可纵然是性命攸关,他的体力也跑不了很久,很快他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瘫坐在地上,心想:我不行了,实在跑不动了,喂狼吧,也比累死好。
狗叫声近了,而且叫得更凶了,隐约还传来喊叫声。小天明白过来,叫唤的不是狼,这是人贩子追来了。危险并没解除,但好消息是,人的行动怎么也比狼慢,他咬紧牙关,爬起来继续往山上跑。
跑出森林,山坡见了顶,小天跑到了悬崖边。下面是一处山谷,有五层楼那么深,距离对面也有五六米远,不可能跳过去。可他没有时间犹豫,四周没有遮掩,坏人甚至在森林里面就能看到他,如果不立刻下去,就会被发现。
小天的背包里没有攀岩工具,只有一根绳子,不见得能起到保护作用,倒是有可能给坏人留下线索,只有徒手爬了。
尽管时间紧迫,小天还是趴在崖边仔细观察落脚点。太阳已经偏西,谷底有点暗,只能看清两三米的距离。小天一闭眼,拼了吧,总比被抓强。为防打滑,他脱掉鞋袜收好,又在手上脚上都蹭了些土,他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增加摩擦力,反正运动员都这么干,也许有用。
他趴到悬崖边,先把脚垂下去,找到落脚点,一点点往下蹭,很快,他的手便够不到崖顶,身子完全贴在崖壁上。其实崖壁不算陡峭,甚至有一些坡度,可小天却觉得身子在向后仰,尤其是他的大肚子,顶在前面,让他很难贴住崖壁。他从来没有这么嫌弃过自己的肚子,好在一天没吃饭,它稍微瘪了一点,小天发誓,如果逃出生天,一定要减肥。
幸运的是,小天没再听到坏人的声音,大概他们没出森林吧,这让他不必着急,可以慢慢向下蹭。他不停地倒出手来,在衣服上把汗擦干。遇到落脚点太远时,他会往上爬爬,再找其它路。花了大半个小时,他才下到谷底,衣裤磨破了不少,膝盖附近破了个大洞,还蹭破了皮,但他终于安全了。
太阳马上落山,谷底已经黑了,小天不敢随便打开头灯,他就近在崖壁底下找了一处稍微向内凹的地方,把泥土堆了堆,又找了些树枝插上,做了个遮挡,藏了进去。
5
天亮了。
小天钻出掩体,发现身处河谷中,一条小河在他眼前流过,河面宽阔,有半人来深,显然不是昨天雨水汇聚的,那么它肯定会流向大海。
小天精神一震,向远方望了望,仿佛一眼看到了入海口。他可没被冲昏头脑,冷静地用指南针测量后,确信只要沿着水路走,就能逃出岛了。他这才开心起来,一口气吃完背包里的零食,扔掉睡袋,轻装上路。
走了一阵,小天看到河边有个庞然大物在喝水,他猜那是头野猪——尽管没有獠牙,不论它是什么吧,肯定比羊危险。
小天立刻停住,一动也不敢动,他明白自己闯入了它的地盘,贸然动作会激怒它。
野猪抬起头,看着小天,人猪对视了片刻,小天没了主意,他知道怎么对付熊:高举双臂让自己显得高大,放下背包吸引熊的注意,再缓慢地倒退出熊的地盘。可是,这对野猪有效吗?他依稀记得野猪的攻击性比熊高。
僵持了片刻,小天头上冒了汗,野猪没有要让路的迹象,他只能试试那些招数。他慢慢摘下背包,慢慢放在脚下,慢慢开始倒退。
野猪似乎对包没兴趣,还是盯着他,又退出数米,野猪还是没动,小天后悔了,他白白损失了背包,鬼使神差地,他朝着包挪了一下,就在同一时间,野猪猛冲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小天本能地跑向河里,他在陆地上肯定跑不过野猪,当然,在水里恐怕也不是对手,他只能祈祷猪不愿意下水。
河岸不过五六步的距离,野猪已经追上小天,鼻子几乎拱到他的屁股,幸亏没有獠牙,不然小天的屁股肯定开了花。
小天三步并两步,一跃跳进河里。野猪一个急刹车,停在河边。可是小天马上发现,那是因为连野猪都觉得河里危险。
看上去慢慢流淌的小河,其实流速很快,小天跳进去还没站定,水流就把他冲倒,推着他向下游流去。
小天挣扎了几下,喝了两口水,才想起这种情况下要保持冷静,顺流而下,择机抓住石头或树根才能得救。
他躺平下去,放松身体,随波逐流,同时观察着河面的情况。可是,还没找到合适的登陆点,水流便加速了,同时,他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是瀑布!
小天又慌了,他扑腾着想站起来,怎么也不成功,去抱水里的石头,又滑得根本抓不住。眼看就要到河流的尽头,小天只好闭上眼祈祷,只希望好运还没用光。
一下猛烈地撞击后,小天卡在了两块石头的中间,他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慢慢低头望向身体,卡得牢牢的,这才放心地睁开眼,他向肚子发誓,绝对不再减肥了。
小天借助石头的帮助站了起来,使劲把脚踩进河底的淤泥里,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地移向岸边。
得救了,他坐在岸边大口喘着气,刚才的一连串意外发生得太突然,现在回想起来才开始后怕,心脏剧烈地跳了好久,才平稳下来。
小天抬头看看天空,已经过午了,他不能再耽搁,得一鼓作气逃出去。没想到,瀑布声势挺大,却并不高,旁边的河岸比之前爬过的崖壁好走得多,小天很轻松地下到瀑布脚下,前面不远处便是入海口。太阳正对着河谷,他的眼里充满光明,一口气跑向沙滩。
转出河谷,沙滩上满满当当全是人,夏令营的小伙伴,教练,家长,还有两个警察和很多渔民打扮的人,小天的爸爸拽着李教练的衣领,妈妈正瘫坐在警察脚下大哭。原来坏人已经被制服了,小天开心地想。
看到小天出现,人群沸腾了,爸爸朝他跑过来,但很快被教练挤到一边,张教练带着哭腔喊着:“胖子,你可回来啦,我以为后半生得在牢里过了……”
小天听得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知道自己安全了,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一泄,饥饿和疲劳一起涌上来,他一阵晕眩。恍惚中,他做出一个重要决定:以后假期,还是老老实实上补习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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