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是个驯兽师

作者: 阿萨木 | 来源:发表于2022-10-08 17:25 被阅读0次

    姐姐大我五岁,她天生丽质,眉目如画,眼睛里装的下秋水,眉宇间尽是星辰大海。

    我们家有山里来的亲戚每次见到姐姐都夸她长的好看像菩萨,我当时也纳闷菩萨是用好看来形容的吗?或者她是不是见过菩萨本尊,不然何来比较结果呢。

    只有我知道,姐姐的核心亮点绝不是漂亮,她的高光在于智慧,她学任何东西很快就能上手,打毛衣,麻将,扑克,样样在行,行行高手,除了学习。

    关于姐姐的成绩,我母亲坚持认为,姐姐冰雪聪明,却未能蟾宫折桂,当真是被言情小说给耽误了,她称之为“闲书”,是洪水猛兽,琼瑶,岑凯伦,亦舒是80年代高产言情小说作家,琼瑶的苦情恋爱脑,岑凯伦的拜金奢华,各花入各眼。用現在的价值观回看,只有亦舒师太的书中观点,还是值得汲取的,她的小说,除去人设千篇一律过于完美,女主对于爱情或者生活的目标却很明确,不胡思乱想,反正男人是靠不住的,年轻的容颜迟早都会消逝,只有物质恒久远,多么全面实用的女性成长教科书,读书不多的妈妈却不由分说。

    学习不好的姐姐初中毕业后迅速找了一份工作,在本地一家服装厂当仓库管理员,她工作细致、谨慎,在厂里混的如鱼得水,左右逢源,所有人都看好的她的未来,未来的婚姻家庭,我也不例外。

    小镇很小,姐姐的漂亮带给我一些便利我很早就知道的,有一次,村里的小霸王人称“五步蛇”的一个邻居,他家门口刚浇好的水泥地,我不小心踩了几脚,就在我惶恐之际,他一反常态笑着说:“算了,看在你姐的份上。”我当时真的以为,人长漂亮一定是一把利剑,见山开水,所向披靡。话说我和姐姐走在一起,唯一的功能就是把她衬托的更加完美无缺,我的属性:智障,甚至残障。

    那时,给姐姐介绍对象的人络绎不绝,我母亲表现的难掩兴奋,感觉改变家族命运的时机终于要到了,姐姐心中的soul mate早就描绘好了,是琼瑶版本的,有点钱的普通人,难入她的法眼。有一回,有人给介绍了一个中学数学老师,独子,家境殷实,本人也算幽默风度翩翩,交往的期间,对方父母找到了姐姐的好朋友英子,向她打听姐姐的人品、情商相关等等,不知道她到底出于什么心理,评价尽是诋毁之词,真是应了那句话“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太阳和人心不可直视”,在妈宝男母亲的干涉和好友的助力下,姐姐的第一次心动戛然而止,生硬而市侩。

    之后,姐姐陆陆续续也谈了几段感情,结果都不了了之,像是被伤了元气一样,她把精力都倾注在工作上,用现在的表达基本就是,专心搞钱。

    姐姐27岁那年,在朋友的婚礼上,遇上了她认为的MR right,并没有多少恋爱经历的她从来没有质疑过,骑白马的有可能是王子,也有可能是鸟人,很遗憾,她运气不佳,打开盲盒选中的是后者。当时,所有的家人都反对,首先是远嫁,风险极高,然后一番言谈举止了解下来,他是海边长大的,小时丧父和我家一样单亲,目前无业,计划创业中。家人一致判断这厮绝非良人,当时已经上高中的我也反对,他第一次上我家,西装革履,戴了一副眼镜,透出一股狠劲,果然是混黑道的,自带气场。我一度怀疑,姐姐是受了他的胁迫,然而,并没有,姐姐亲口跟我说她是心甘情愿的,眼里光芒万丈,从这里开始以及未来还要陪着他疯魔,这是后话。

    从小非常有主意的姐姐,偷偷辞了工作,在家人一致的反对声中毅然决然的和他私奔了,奔的呢也不算远,当母亲、大哥、大姐姐找到她们时是一个月之后,木已成舟,除了叹息,亦再无可用力处,一手好牌有了稀巴烂的气象。

    有些料事如神真的很让人悲伤,尽管我不是主角,我是背景布却是上帝事先设定的。

    婚后没过多久,他们确实开了一家工厂,做软包装印刷,能干的姐姐负责赚钱,他负责花钱,和“知音体”“知乎体”不相上下的狗血剧情频频上演,他隐瞒下来的包括,离婚,已育,黑社会组织,姐姐本着不放弃、不抛弃的原则,妥妥的成了一名驯兽师,训练的是这种凶猛的大型猫科动物,毫无疑问是危险的,本性中还有原始的残暴。数年间,经历了他的情感背叛,无中生有的债务纠纷,官司缠身,摆烂躺尸,畜生就是畜生,最终还是露出了獠牙,当姐姐万念俱灰想要抽身时,他放话“如果敢离婚,把你全家都咬死......”当真像《红楼梦》里迎春的判词:子系中山狼......

    孑然一身的姐姐,孩子是不可能怀的,忘记他得是什么病,反正结果都一样。姐姐一横心,领养了一个孩子,从此多了一个可伶的小人儿,在他酒醉之后,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倒拎着小小孩的脚,在窗外甩来甩去,他们家住的不高,六楼而已,触目惊心足以令人崩溃。无数次的出走,从此有了强磁场,每每她主动返还,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下文。

    一晃几十年都过去了,他们之间分出了胜负吗?姐姐貌似赢了的代价无比惨痛,表面风光,内心的伤痕,只有她自己默默的数,其实,我更愿相信他是玩不动了,步履不爽牙齿脱落,老花近视,谁是谁的俘虏,谁是谁的驯兽师,谁又能真的说的清楚。

    这人生啊,终究是大梦一场,妙龄年华时,没有实力分清稻子和稗子的区别,然而真相却是,父亲早逝,母亲的认知和起点都很低,却莫名强势,为了一点点好,为了看上去像爱的东西,宁愿飞蛾扑火,认清后却又未能及时抽身,最后的最后,底气、锐气都有了,却永远永远的被套牢,逃出升天,此生只是个传说。

    人生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或许这就是姐姐的天命,美人出身草莽,这把美丽的双刃剑,没有剑谱,必然走火入魔,所以挥的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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