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年级孩子最需要秩序,在秩序里他们才感到安全,才不必像小野兽那样,用野蛮的方式,去探索自己在群体中的位置。
秩序有多种:民主秩序,专制秩序,丛林秩序……
民主秩序是人类不久之前才发明的文化杰作,它罕见于自然界——大自然奉行的是丛林法则:物种间弱肉强食;物种内强者为王,弱者为奴。
有人类以来,大多数时候采用的秩序介于二者之间,也就是专制秩序:秩序井然,简单有效。
民主秩序有诸多缺陷,但我们钟爱它,选择它,因为它是建立人类秩序的方式里,危害和坏处最少的一种,也是个体利益最大化的秩序。
秩序教育,就是把民主的秩序,用教师的威权,强行建立在教室——如果处于自然状态,教室里形成的将是丛林的秩序。
所以纪律教育首先要面对的挑战,就是那些试探着想要在群体中“称王”、“为尊”的孩子。他们已经在过去的岁月里品尝过控制别人的乐趣(并获得巨大的利益),基于本能和习惯,他们还会继续——坚定不移地尝试,直到他们遭遇强力的民主守护者,切身体会到每一个尝试付出的巨大代价,屡试屡败后,才会暂时放弃霸权的争夺——只要环境不支持民主了,他们还会卷土重来。他们孜孜不倦追求权力的欲望,使得他们往往成为杰出的领导人、开拓者,或者,监狱里等待终极判决的死刑犯。
纪律的涣散,往往开始于勇敢的权力探索者、狡猾的机会主义者,对教师这个民主秩序守护者的挑战。
这种挑战极少是体力的,普遍都是智力的游戏——也就是说,它开始于闲言碎语、小打小闹,开始于似是而非的试探。他要试试每一个新来者的水,看他或她是不是可以被自己把控。
大多数时候,教师会败下阵来!
最后,不得不自己变脸,或者请更高权威,用专制秩序替代民主秩序,用绝对的纪律来维持一间教室的运行。
维护民主秩序的奥秘就在于“温和而坚定”——像当年父母训练孩子大小便控制那样,坚定不移地捍卫教室的纪律,让基因里本就写着丛林法则的“小野兽”,最终成为捍卫民主的“小公民”。
这是一场绝不能输的战争,教师的败北,将是所有善良孩子的灾难!可惜大多数教师不明白,他以为自己是和整个教室作战,其实那里本来都是他的盟友,只是他敌友不分,最终让所有孩子,成了权力角逐成功者的追随者——他们开始时可能是被迫,但后来就发现自己骨子底里就有这样的需求,文明在此前所做的努力,终于成为了粉饰!想想吧,朝鲜整个国家还处于文明退化后的状态,一间教室的沦陷又有什么不可思议?
赠予一间教室以民主的秩序,第一步,就是制定(明确、宣告、转达)游戏规则,宣告拒绝丛林法则和专制秩序,只让民主、平等、自由和博爱成为一间教室的运行法则。(低年级,契约是培养民主和自律必不可少的形式,其实内容完全是教师授予。越往上,学生的主体越明显,最后教师不过是启发者和监督人,契约文本完全由学生自己拟定。)
自由的纪律教育的一个奥秘,就是规则务必少而精,要求不能太高,但确定的,必须百分之百地做到!
马上,就会有挑战者以狡猾的方式试探老师有多大的真诚捍卫他所宣告的一切。
这是从零到一,如果从零到一成功了,那么从一到一百、一万就会自然而然。
所以第二步才是关键,第一个事件的处理,将证明教师是不是一个傻瓜,是不是一个虚伪者,是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假领导。
你本无路可退,但你居然后退了,你后退的第一步,就是民主的事业轰然瓦解的时刻。
第一个事件就是第一判案,孩子们会自动地以此为例,处理所有后面的事情。
对一个失守的教师而言,在后来要重建秩序将会非常困难,但并非不可能。这时候,他得背水一战,置之于死地而后生。所有的孩子都会静静地旁观,他们不相信教师会胜利,但依然渴望着教师会胜利,因为这渺茫的胜利,联系着他们今后相当一段岁月的福祉——他们可能没意识到,其实这段岁月已经塑造了他们的人格、性格,决定着他们的一生。
有一种胜利不叫胜利,那就是教师自己摇身一变,成为专制秩序的顶端,让所有的臣民俯首于自己的暴力!
二者的区别,就是以墙上的契约为法则,还是以某个人的意志为法则;就是纪律为自由服务,为学习服务,还是为纪律自身服务,甚至为君王的尊严服务!
当一个教师坚信自己是在捍卫民主的法则,在赠予一间教室以民主的秩序,当为此他绝不向任何暴烈的、狡诈的试探后退一步,他身上会有光芒,并因此被学生爱戴。
昨晚休宁街头的月,手机拍摄是有限的,但当时的明月是无限的——明月,就是天空的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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