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

作者: 蓝银冰雪 | 来源:发表于2023-06-03 10:36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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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林清寒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一个十足的懦夫。

    不过好在,她还有时间,去弥补她这个懦夫犯下的错误。

    “阿妍,好久不见。”

    【1】六月的雨

    “三,二,一,茄子!”

    林清寒摆出一个“耶”的姿势,身旁的林晓搂着她。在她旁边,是她的同学们。他们或比心,或搞怪。相同的是,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强挤出一抹笑容,有的人脸上泪水还未干。

    林清寒有些感叹:“一转眼,就已经毕业了啊……”

    “寒姐,等会儿赏个脸一起吃饭?”林晓打断了林清寒的思绪,“我想叫大家一起,咱乐队的人也该聚聚了。你这位队长,可不能缺席啊。”

    林清寒愣了愣:“今天就算了,改日我请你们一起吃饭,我和周姐今天有点事儿,要提前走。”说着,她指了指一旁和别人交谈的周彦,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原来学校的老师邀请我和周姐吃顿饭,还有一部分原来学校的同学们。”她摊了摊手。

    “啊……是这样啊……”林晓并未多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是从各个学校转学过来的,只相处了短短四个多月的时间。这其中还有三个月因为各种原因是在屏幕前度过的。虽然大家的感情也很深,但对于相处了五年多的母校同学,也同样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感情。“那下次我们就等着吃穷寒姐了。”林晓开着玩笑。

    林清寒点头:“暑假找天去森林公园骑车,中午请你们这群饿死鬼吃KFC。”

    林晓一听就笑了:“好啊,那寒姐可不能食言哦!”

    大概在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林清寒和周彦两个人先行离开了学校。坐上林清寒妈妈叫的出租车,向约定的吃饭地点前去。

    “周彦,这个送你。”林清寒递过来一个小瓶子,上面扎着蓝色的丝带,里面还有两张卷好的纸条。

    “这是什么?”周彦有些好奇地接过瓶子,“许愿瓶?”

    “算是吧。”林清寒今天本来有满肚子的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周彦也不是善言辞的人,所以车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好在吃饭的地点离林清寒现在的学校并不算太远,过了十五分钟后,林清寒二人就到了。

    “清寒,周彦,这边!”熟悉的嗓音响起,林清寒都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她的老班长。她拉着周彦,朝老班长几人所在的座位走去。

    林清寒一眼就看到了顾老师,她戴着林清寒熟悉的红色细框眼镜,正和她旁边的钱副班长说着什么。钱副班长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学生,字迹端正,写作业速度快且正确率很高,又是她同事的儿子。林清寒觉得她没有理由不喜欢他。

    “清寒来了啊,还有周彦。就等你们了。”顾老师也看到了林清寒,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招呼着。

    林清寒这才发现顾老师身旁还留着两个位置,一看就是留给她和周彦的。

    她坐了下来,仔细地又看了一遍人。

    老班长,沈副班长,管大爷,赵轩,钱副班长,顾老师……

    没有苏妍。

    林清寒说不出什么心情,好像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又好像是……有些失望。

    毕竟苏妍是她最好的朋友。

    林清寒一时间情绪很复杂。

    面前的火锅汤底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热气氤氲开来,林清寒的眼镜片很快就起了雾,变得模糊。

    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林清寒整理了一下心情,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镜,露出一个微笑。

    她看了看身旁大家的衣服,清一色的白色上衣,深蓝色短裤。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白色衬衫,红色百褶裙,深蓝色西服外套。

    她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们终究不再是一路人。

    她本来想说点什么,见此情景突然又不想说了。或者说,说不出来。她只是吃火锅。

    顾老师选的这家店是她常来的火锅店,牛肉鲜嫩,是她喜欢的口味。只是今天她吃的心不在焉,再好的肉到她口中也变得毫无滋味。

    席间气氛很热闹,老班长又将他的幽默发挥的淋漓尽致,一连讲了好几个笑话,就像曾经的无数次聚会上他做的那样。往常林清寒一定会笑的很开心,但是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笑话却笑不出来。只是礼貌性地微笑。

    顾老师突然问道:“清寒来唱首歌吧,有些日子没听你唱歌了。”

    林清寒没办法拒绝顾老师:“好,周姐……周彦你来弹吉他吧。就弹《骄傲的少年》。”这是她们上午乐队在毕业典礼上唱的歌,周彦刚刚弹唱过不久,是不会出错的。

    “在一开始,当初我还是,一个天真,而又爱哭的孩子……”

    林清寒唱着唱着,又想起了苏妍。

    想起了刚刚认识苏妍的时候,她也只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一转眼,六年好像就过去了……

    她看着面前的这群少年。时间在他们脸上都留下了痕迹,稚嫩的孩童变成了如今意气风发的少年们。

    “时间真的好快。”她想。

    一曲毕,大家都鼓起掌。各个碟子里的涮菜已经被大家不知不觉中吃完了。这首《骄傲的少年》也为大家的这次聚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吃完了火锅,大家也都准备离开。顾老师给林清寒他们一人买了一杯果茶。林清寒看着这个教了自己几年的老师,发自内心地抱了抱她。然后坐着另外一个老师的车去了学校,她在那里还有点事情要办。

    下雨了。

    林清寒靠着车窗,看着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她手里拿着那杯顾老师给她买的果茶。她吸了一口,很甜。放了冰沙的果茶清凉,但她觉得有点冷。她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周彦,清寒,到了。”

    老师的声音将林清寒拉回现实。她谢过老师,带着自己的无人机走下车。夏日的雷阵雨打在她身上,湿了一片。

    林清寒快步走进体育馆,看着外面的雨,她的心情也像是被这场雨影响一般,低落下来。

    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缘由。

    就像她的病一样。

    【2】八月的阳光

    林清寒在八月兑现了她的诺言——请乐队的全体成员吃KFC。

    那天天气很好,灿烂的阳光撕裂云层,透过叶隙间洒落,落在地上、林清寒身上。光影斑驳,风轻轻吹过,树桠微微摇晃,也吹起了林清寒的长发。

    大家都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到了。林清寒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周彦,林晓,沈哥,陈某人,樱姐,乐队成员齐聚,一个不落。

    “林哥今天也来了啊,想要见到我们校草哥哥可是不容易呢。”陈某人的一句话就让气氛活络起来。

    林晓摊了摊手:“没办法,母上大人管的紧,这也是我昨天就把今天的作业写得差不多了才让我出来。我家离森林公园又远,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樱姐叹口气:“现在作业是越来越多了,写都写不完。我中午还有课要去上,寒姐你好好请大家吃饭吧,我就不去了。”说着,她歉意地看了林清寒一眼。

    林清寒点头:“樱姐有事情就先走吧,下次再聚。”

    林晓也赞同樱姐的话:“就是说啊,狗学校也真是的,给我们补那么久的课也就算了,这都八月了还要上课,还天天布置作业。周末还有周考,烦都烦死了。”

    沈哥开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都不是六年级的小学生了,我们……”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都毕业了……”

    林清寒被沈哥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击中了内心。她心里泛起波澜:“是啊,我们……都毕业了……”

    林清寒看着面前这群少年们,相处的时间短暂并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反而他们每个人都将彼此视为最好的朋友,包括林清寒自己。

    只是她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想到了苏妍。

    纵使有这么多好友相陪,但她还是想到了苏妍。

    “阿妍现在,会干什么呢?”林清寒想。

    一时间,没人再开口说话,大家都陷入了伤感之中。

    “好了好了”,林晓连忙打住了话题,“我们今天是出来玩的。就不要说这些让人扫兴的话题了吧!等会儿寒姐这个队长还要请我们吃KFC呢!”林晓看了一眼林清寒:“寒姐应该不会食言吧。”

    林清寒也收拾好心情:“当然不会。我要是食言了,还怎么当这个队长?”她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走吧,先绕着湖骑两圈再说。今天可是来骑车的,你们要是只顾着坐在草地上打游戏的话,那我待会儿就不请你们吃饭了。”

    “走咯!”大家毕竟还是少年,吃KFC和玩耍带给他们的吸引力远比在这里悲春伤秋来的大。他们纷纷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沈哥一马当先,领头骑在最前面。周彦林晓等人也跟在沈哥的后面,骑上车走了。

    林清寒骑在最后面,她看着这群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有些感慨。

    她不由得想到了Komorebi。“叶隙间洒落的阳光。”

    “此时,我们意气风发。彼时,阳光正好。”

    林清寒戴上耳机,手机里放着这首歌。她轻轻念着那个短语:“叶隙间洒落的阳光。”

    她重新骑上车,沿着湖边的路追赶着周彦等人。

    “就当这是一次告别吧。”林清寒想,“拉住流年,好好地说声再见。”

    林清寒想到了分班结果,他们这群优秀的人毫无意外地被打散,分到各个班级里。林清寒对此也有心理准备,毕竟学校是不会让一群优秀的人聚集在一起的,要均匀分配。

    “没关系,总归还是在一个学校么。”林清寒想。

    她摇摇头,像是要将这些烦人的糟心事都抛到脑后。

    八月的阳光炽热,蝉鸣声不绝于耳,柳树在这风中肆意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像是铺了一层碎钻。林清寒享受着暑假里片刻的闲暇时光,虽是把今天的聚会当做一场好好的道别,但她心里却十分平静。

    “以后总是能再见到的。”林清寒这么安慰着自己。

    没来由的,她又想到了苏妍。

    “要不要跟阿妍道个别?”林清寒问自己。

    “不要。”她听到自己的心这么说。

    “为什么?”林清寒问自己。

    她给不出这个回答。

    林清寒有些烦躁。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烦躁的心绪压了下去。她不敢再想下去,加快了速度,追上了周彦他们。

    盛夏依旧留有余温,阳光肆意洒落,湖边有一群少年,正骑着自行车,在湖边飞驰。

    这是一次聚会,更是一场告别。林清寒好好和她的少年们告别了,只是这些人里,缺了一个苏妍。

    风懒懒地吹着,吹开林清寒的思念和不舍。

    “阿妍,你在干什么呢?”

    【3】十月的烛光

    林清寒的生日到了。

    她的生日在十月,刚好赶上国庆节,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来过好这个生日。

    从早上开始,林清寒的手机里就不断的有消息弹出。她看了一下,大多数都是她的朋友同学们祝她生日快乐。也有她的父母亲人们的祝福。其中还有好几个红包给她。

    林清寒领了代表生日祝福的红包,谢过了所有祝她生日快乐的亲朋好友。她翻着一条条信息,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的,少了苏妍的祝福。

    林清寒很难过,往年她的每一个生日,都有苏妍的陪伴。就算那天苏妍有课不能陪她,她也一定会给林清寒留言或是打电话,祝她生日快乐,再送上几句祝福的话。

    其实每年苏妍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在说,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身体健康,平安喜乐”之类的话。话很老套,但林清寒每年都笑着感谢她,偶尔还会调侃一下她每次都说想听的话,没什么诚意啊之类的。每到这个时候,苏妍就会鼓起脸颊,像青蛙一样,作势要收回这些祝福语。她们总是会在一起闹着,笑着。这么闹一回后,林清寒才觉得这个生日完整了。

    林清寒想提醒一下苏妍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是她打好了字又删去,反反复复修改着说话的内容。到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林清寒自嘲地笑笑,没想到有一天她和阿妍也会陷入这样的境地——明明想说很多,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清寒向来不是个爱反复斟酌字句的性子,她快言快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简单来说,就是说话不过脑子的那种人。像她这种人,有一天说话竟然也会如此……小心翼翼。

    “可能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吧。”林清寒想,“明明彼此都是非常熟悉而且要好的朋友,但是真正见面的时候话却不多或者有时候根本就说不出来什么。出口的话都要再三斟酌。”

    就像自己和苏妍一样。

    只是……原来她们明明不这样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林清寒说不出来的难过。就像是明明自己拥有一件美好的珍宝,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件珍宝就遗失了,她拼尽全力去寻找它,但无论无何都找不到。

    林清寒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压下心底的悸动,不再想苏妍。在外省的阿姨今天特意赶过来,就为了给她过生日,她不能就这么放着阿姨不管。她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好看的休闲套装,和妈妈一起去车站迎接她的阿姨。

    整个下午她和父母阿姨玩的都很开心。她们一起去公园散步,一起去爬假山,一起……很多有意思的活动,妈妈也给她拍了很多照片。忙碌的好友也专门抽出时间来见她,给她送上了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晚上林清寒和她的好友琪琪等人出去吃了一顿饭,里面有她喜欢的炒饭和烤饼。阿姨也送了她礼物——一套故宫限定手帐套装。里面的木制仙鹤书签很精致,木头被打磨的很光滑。林清寒很喜欢这套礼物,这套礼物除了好看,还很实用。这说是一套手帐套装,但在林清寒看来更像一套文具套装。她比较喜欢实用的礼物,而这个礼物除了浪漫也很实用,她很开心收到这样的礼物。

    吃过饭,大家嬉闹了一会儿,就到了吃蛋糕的时候。舅妈将自己做的蛋糕拿了上来,淡蓝色的奶油裱花围了蛋糕一圈,上面装饰着各式各样的水果。中间留了一块空,用巧克力汁写着“Happy Birthday”。林清寒插上蜡烛,用打火机点燃。两束小小的火苗亮起,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明显。

    大家唱起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林清寒被大家围在最中间,头上戴着生日帽。她透过烛光,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妈妈,爸爸,舅妈,阿姨……

    只是,阿妍不在这里。

    她突然觉得这是一件美中不足的事情。

    生日歌很快就唱完了,妈妈让她许个愿。

    林清寒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的许了一个愿。

    “愿我和阿妍能想原来一样,能当一辈子的好友,能并肩走过泥泞坎坷,站在山峰上,眺望属于我们的远方。”

    烛光摇曳着,好像真的听到了她这个愿望。

    【4】一月的雪

    下雪了。

    江南的冬天不算寒冷,极少下雪,而今年却出乎意料地下了一场雪。

    雪花静静飘落。清晨的姑苏还未醒来,而雪花这六角形的精灵却已经悄然造访姑苏这座古城。它来的很安静,没有打扰任何人,只等着古城苏醒,来迎接它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林清寒在清晨醒来,她拉开窗帘,窗外的屋顶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楼下的花坛中也洁白一片。林清寒揉了揉眼,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毕竟她长这么大,也没在姑苏看到过几场雪。

    林清寒又看看窗外,她掐了自己一下。

    “嘶——”林清寒这一下掐的很用力,疼得她嘶了一下。但这疼痛也让林清寒确定了这不是梦。

    姑苏真的下雪了。

    林清寒有些兴奋,她换上衣服,快速地洗漱好后,就下了楼。

    雪还在下。

    林清寒伸出手,雪花落到她掌心,凉凉的,被她的体温融化成了水。

    林清寒觉得很有意思。她静静漫步在雪中。雪纷纷扬扬地下着,落在了她头上,身上。她头发上,落了一层洁白的雪,就像白了头。

    她将积雪团成一个雪球,向面前的树扔去。雪球砸在树上,“砰”的一声炸开,重新化成碎雪。四散的雪落到林清寒的头上,此时的她头发上满是雪,洁白一片。

    “这比‘一夜白头’还来的快呢。”林清寒想着。

    她在雪地中玩闹着,但很快她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原因很简单,她是孤身一人。

    雪接着下。铅灰色的天空中,洁白的雪正落下来。落在地上,屋顶上,草叶上。

    当然也包括林清寒的身上。

    林清寒拍落自己身上的雪,她身上,红色的羽绒服是那么的亮眼。她成为了这雪花纷飞中的一抹亮色。

    林清寒此时内心无比宁静,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雪中,将自己完全放空。

    整个天地间,好像只剩林清寒和这纷纷扬扬的雪。

    雪花很快又染白了她的头发和衣服。白雪纷飞中,林清寒又想到了苏妍。

    她觉得此时,她身边应该有苏妍陪着。

    她想掏出手机给苏妍拨个电话,但她看着电话本上苏妍的名字,却久久未按下。

    “阿妍会怎么想我这通电话呢?我又应该跟她说点什么呢?”林清寒这么问自己。她猛然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和苏妍说点什么了。

    说来奇怪,本来是两个亲密无间的好友,现在却变得如此生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林清寒又一次问自己。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林清寒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她们上一次见面,好像还是在去年的冬天。阿妍是来给她送行的。

    “送行……”林清寒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想到了什么 ,“送行!”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不想去跟苏妍道别。明明那么思念她却又开不了口。

    是因为她不敢。

    不敢去面对离别之痛。

    不敢去面对毕业。

    更重要的是,她不敢去面对苏妍。

    她不敢面对她的阿妍。

    因为是她食言了,是她先走了。

    林清寒突然想起那天,临告别的时候,苏妍眼底湿润了。但她仍然保持着微笑,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她。

    因为苏妍舍不得她。

    而她呢?

    她无视苏妍有些哽咽的声音,落荒而逃。

    她不敢看那双眼。她会愧疚,会心痛。所以她选择了逃避。逃避现实,也逃避了她的阿妍。

    林清寒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一个十足的懦夫。

    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

    也是苏妍的懦夫。

    她的阿妍,大概等了她很久吧。可是她一直没敢去,没敢去见她。她思念阿妍,却一直没敢去见她。

    阿妍也是想自己的吧。

    林清寒给了自己一巴掌,喃喃自语:“我这个懦夫,让她等了多久啊。”

    林清寒跑出了小区。她一路狂奔,跑到她曾经来过无数次的那扇门。

    “叮咚~”林清寒按响了门铃。

    “谁啊。”熟悉的清浅声音响起,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这空旷的楼道里很清晰。

    林清寒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有点快。不知道是一路狂奔带来的,还是因为见面带来的。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吱呀”一声,门开了。

    苏妍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满身白雪的林清寒,很惊讶:“清寒?”

    阳光在这一刻撕裂了云层,透过苏妍家的窗玻璃,洒落在了她身后,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光晕。阳光在她的发丝间穿行,为她披上金色锦衣。此时,她宛若神明。

    林清寒张了张嘴,她想说很多话,但话到嘴边只有六个字:“阿妍,好久不见。”

    苏妍看着面前的林清寒,良久,她笑了:“寒,好久不见。”

    刚好,今天是小年,距离她们上一次见面,刚好过了一年。这句迟到了一年的道别,还是来了。

    “道别不是再也不见,而是为了更好的再见。”她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这个懦夫,终于勇敢起来了。

    “寒,我们,提招班再见。”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们,提招班再见。”

    道别,是为了更好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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