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万物生发。
山丘慢慢地吞没夕阳,陶子目光注视着,久久不肯移开。她眷恋这个世界,却内心笃定。
“妈妈,今天有个同学骑车摔倒了,他的样子好可怕!”小昕拉了拉妈妈的手说道。
小昕总有说不完的话,他的世界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今天,小昕又可以和妈妈一起出来散步了,他可开心啦!
陶子听着小昕的话,好奇地问:“骑车摔倒确实很可怜呢,他的样子怎么让你害怕了呢?”
“他的下巴破了,被划了一道好长好长的伤口。他的脸上就像长了第二张嘴巴,流了好多血,样子好吓人……”
陶子听了儿子的话,彻底从对世界眷恋的情绪中出来了。
她能想象到,一张脸上,从耳朵到下巴,一道5厘米左右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汩汩而出,甚至能看得见红白相间的牙齿……
“真的吗!那个同学真是太可怜了!”
“嗯,有个女同学当场就吓哭了。还有个同学说晚上要做噩梦了,梦里会有个大嘴怪出来吃人!”小昕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陶子察觉到异样,把儿子拉到路边的一棵树桩前。
“小昕,你看,这棵树桩上长出了一个新芽!”陶子指着枯萎树桩上的嫩芽说道。树桩的陈腐之色与嫩芽的生命之象形成鲜明对比,让陶子内心触动。
“这树桩好丑!”
“嗯,这树桩虽然丑,可是它却能化作养料,供小树芽生长呀!小昕呀,有时候我们看见丑的东西,其实它并不一定丑,也不并可怕。就像你那个同学,他的脸受伤了,看起来很丑,很可怕,其实他是很可怜的呢。小昕要学会关心别人,同情别人,就不会害怕啦!”
小昕听完妈妈的话,歪着脖子想了一会儿,说:“嗯,我不怕,老师说明天去医院看他,我要跟他说加油!”
陶子摸摸小昕的头,满足地笑着说:“我最爱小昕了!”
“嗯,我也爱妈妈!”小昕忘掉了“大嘴怪”,开心地说:“妈妈,我们都是大猩猩!”
“大猩猩?”
“嗯,老师说了,如果两个人相互喜欢,就可以用“猩猩”相惜这个成语。”小昕认真地说道。
陶子听了小昕的解释后,并没有点破。她开怀大笑地拉着小昕往前小跑:“两只大猩猩来咯……”
晚上,窗边的小书桌前,小昕把刚写完的日记递给陶子。写日记是小昕的日常功课,检查日记是陶子最喜欢的项目,也是小昕最喜欢的。
小昕把同学受伤的故事写进了日记里,日记旁边还画了一只“大嘴怪”。
日记最后,还有小昕和妈妈的“猩猩”相惜。
小昕趴着桌子上睡着了,陶子在日记下面也画了一幅画:夕阳下,两只大猩猩手牵着手,哈哈大笑往前走,一只大,一只小……画的下面写了四个字:惺惺相惜。
“癌症晚期”四个字又钻进陶子心里,很疼。看着熟睡的小昕,她不再那么害怕,只担心还没长大的儿子:“没了我,小昕会害怕吗?”
陶子忍住没哭,她拿起笔,重又翻开小昕的日记本,写下了八个字:“不怕不怕,爱在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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