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的亚麻屑和那个马车夫
对我来说,小时候最讨厌的劳动是什么?
就是把卸在大门外的一大马车亚麻屑,一筐筐的抬回到院里。因为是碎屑,又轻飘,稍起一点风,就糊的人满脸、满衣服,干完了活,整个人都是灰蒙蒙的。
做饭的时候,用亚麻屑作燃料。但它并不好点燃,要先用别的干树枝做引子,点着火以后,火烧大了再烧它。
它并不抗烧,烧一会儿火苗就小了,怕火熄灭,还要左胳膊使劲的加大力气拉风匣,右手忙着向灶坑里填它,隔一小会儿就要填一次,才能保证火势稍大,达到能烧热那口大铁锅的热度。
填它之前,自然要把头向右偏低一点,看灶坑里的火苗大小,这时便有热量和灰尘扑到你的脸上,如果头发长,还要小心把头发燎着了。
比较好熟的饭菜还好,如果煮一锅带云豆的大楂粥,两个多小时,那我宁可饿着不吃,也不愿意遭那份罪。
做好一顿饭,我觉得最辛苦的就是那个拉风匣、烧灶坑的人,切菜淘米做饭的辛苦倒是在其次了。
不过这样的活我干的很少,只是一两次就让我很讨厌它。都是大人来做。
有一次我故意长时间的不往里填亚麻屑,火越烧越凉,锅里的饭长时间不好,大奶说,小玲干不好这个活儿,就再也不用我了。
等炉灶烧煤的时候,它才灰溜溜的退出历史舞台。
虽然家乡盛产亚麻,也听说过亚麻布,但小时候我却从来没把它跟亚麻屑联系起来,也许因为发音的原因,或许因为讨厌它总是把人弄得灰头土脸的,不愿意把它跟美好的布料联系在一起。
讨厌的亚麻屑和那个马车夫虽然讨厌亚麻屑,但有一件跟它有关的事,至今想起来还是忍不住的笑。
那天赶着马车来送亚麻屑的是一个农民。他个子不高,50来岁,瘦瘦的,破衣烂衫。
亚麻厂是给了他赶车送货的钱的,他卸完车就可以走了,可正赶上中午吃饭,我家那天烙的油饼,善良的母亲,便邀请他留下来一起吃。
母亲在厨房烙饼,跟我们小孩子说,让客人先吃,你们后吃,出去玩一会儿吧。要知道那时候并不是天天烙油饼的,所以我们出去玩了几分钟,就跑回来看看他吃没吃完。
看了一两次以后,我就索性不出去了,坐在炕沿上,看着他吃。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他一点都不过分,等到他吃第四张的时候,我惊讶的看着他说"你,可真能吃!"
他笑笑,并不理会我的话,我就开始数数了,4张饼,5张饼,6张饼,这时,妈妈进来了,说"小玲,你干啥呢?你这孩子,真没礼貌,快出去玩。“
我悻悻的从炕沿上跳下来,边向外走边回头对那个人说,"你以前没吃过这么香的油饼吧?“跑出去以后,又想起了什么,趴在窗户上,向那个人喊道“你这么能吃,怎么还长的那么小、那么瘦呢?"
实际上,我很担心他把油饼都吃光了,没有我们小孩子的份儿。我数数,一开始是惊讶,后来就是让他意识到你已经吃的很多了,可谁想到他根本不在乎呢?
当然,母亲还是给我们做了足够我们吃的油饼,但这件事却永远的留在了我的记忆里,让我想起来就忍不住笑。
(家乡人发音:亚麻割呶,而且"亚"读成三声"哑"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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