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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开家乡以后,有几年时间,因为身体不好,孩子小,工作忙,交通不便,很想家却回不去。便常常做梦,梦见自己在漆黑的夜晚,独自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总因迷路而哭泣。
那个内心深处的温馨的家,就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屋。
茅屋庭院,载满了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少年时光。
一个大院三户人家:奶奶家、三叔家和我家。记忆中最难磨灭的就是小时候过春节了。
杀猪煮肉, 满院子,喜气洋洋。家里一般至少养两头猪,一头卖掉,一头留着过年。
院子很大,西侧是两间厢房。厢房里有一个很大的木头柜子,冬天它就相当于我们家的一个天然冰箱。父亲把新杀的生猪肉和几只小笨鸡都放在那个柜子里,隔两三天就用刷子掸一遍水,上面挂一层薄薄的冰,不让肉风干了。
热炕上发着几大盆黄米面,蒸一锅一锅的粘豆包,发糕,带豆馅的馒头(豆沙包),似乎要把几个月吃的东西都准备出来,也都放在厢房的几个缸里。
大人们忙着用花纸糊墙,糊顶棚是最难的,因为房子的举架高,要站在长条的高凳子上仰着脸,一张一张的粘,胳膊够不着,就用笤帚帮忙,一天下来,脖子酸,胳膊疼。
还要拆洗被褥,那时候没有熨斗,妈妈和姑姑两人,分别抓住被单两头,使劲向两个方向抻,一大家子人,很多被单,她们要忙上一两天,边抻边笑,家里充满过年的气氛。
腊月二十九,家里常煮一大锅肉,猪肉快煮熟时,几个孩子会三番两次的跑到炉灶前,看肉熟没熟,最后几分钟,干脆站在锅灶前眼巴巴的等,母亲常在开饭前,用刀从锅里先割出几小块肉来,给我们几个小馋猫吃。热腾腾,香喷喷的,满满的幸福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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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叔叔、大伯还是我家,谁家杀了猪都要摆几桌,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
此时最快乐的就是我们这些十多岁的孩子了,穿新衣、放鞭炮、冻冰灯、打扑克、贴挂签,粘年画、打出溜滑,满院子跑,没有谁会因为屋外天寒地冻怕冷待在屋子里,屋里院外到处都是我们追逐的笑声,打闹声。
三叔是做冰灯的开创者,从屋门到大门沿着小路两排冰灯,里面的蜡烛摇曳着似乎随时都有被熄灭的可能但又坚持着。
老叔画几个《水浒传》里的人物,做成会转动的纸灯,我们拍手笑着、跳着,你管我叫小李广花荣,我管他叫花和尚鲁智深。
最有意思的是,我们这些女孩子,排成一排,按先后顺序等着老姑来给梳头,扎红头绳,抹胭脂……
也是在那个茅屋庭院,高考后,我打起行囊离开故乡,这一走就是二三十年。尽管路途并不远,可当时联络的唯一方式就是书信。
我和老公都是远离故乡之人,孩子小很累人,自己小时在家娇生惯养,不会做家务,一切从头学起;赚钱少,底子薄,经济拮据;最可怕的是身体不好,每个月都要病几天;又不谙世事,书生气十足,人情世故,啥也不懂,感到身心疲累。
多少个不眠之夜,夜色阑珊,我单衣伫立窗前。明月,如清冷之霜;劲风,如夜凉之水,回忆儿时的温馨快乐,忍不住心酸落泪。
那天,是我回到老家的第三天,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呼唤着我。吃完饭后,我离开楼房,谁也没告诉,独自一人去了老屋。
二十多年了,我家的老屋还在,院落也在,那熟悉的冬天冻肉的厢房也在,甚至连黑漆的大门都没变。
我远远的看见院落,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走到跟前时,站在那儿,竟然一动也不会动了,似乎时光倒流,我听到了满院子的儿时的追逐打闹声,父亲和三叔的爽朗的笑声,奶奶撵小鸡进窝的喊声……
茅屋已经几易其主,物是人非,奶奶、三叔和父亲都走了,到那不可知的渺茫中去了,三婶出家当尼姑去了,当年的孩子们也早都长大成人,各奔东西……
时光,岁月,我的亲人们!那一刻我痛到不能呼吸……
本以为不愿去想的就想不起,强迫忘记的就能忘记,可是一切的控制都是徒然。
我站在老屋的大门前,那一瞬间,泪水哗然而出,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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