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近网上有个问答很火，说有颜有权的公司总裁，是不会因为女职员洒咖啡到他身上而对女职员芳心暗许的。正确的发展走势是，隔天女职员收到人事部消息，通知其滚蛋回家。
此刻周琪新学的尬笑发挥得淋漓尽致，实习期第二个月，她泼了两次咖啡在老板身上。坐在办公皮椅上的男人面无表情，冷眼看着她不说话。
“我……我给你擦擦。”
周琪手忙脚乱从包里抽出纸巾，两只手在老板衬衫上乱抹。摸到结实的肌肉，周琪心怦怦乱跳，她此举更像是在借机揩油。
季不凡抓住她的手，逐字道：“周琪，你信不信我揍你？”
周琪忙后退，拿头发遮住脸，“殴打员工是犯法的，你最好想清楚再动手。”
面前的人嘴角微凛，扯出两个字，“出去。”
“得嘞，有需要您再叫我。”
说完，周琪快速地闪身出门。
过了两分钟，助手提袋子走进总裁办公室，估摸里面装着一件新衬衫。
周琪伸头往办公室门里看，正好对上季不凡的眼睛，她忙低头，心跳如擂鼓。是他自己要求泡咖啡的，洒了总不能怪我吧？周琪吐舌头暗想道。
不过她都洒两次咖啡了，还没被扭送回家，是不是说明季不凡对她也有点意思呢？
周琪早上贪嘴，路边买了杯冰豆浆当早餐，坐在工位上突然肚子不舒服。她在洗手间待了半个小时，肚子还是痛得不行。正想着打个电话托人买药，刚摸到手机，就听到洗手间有人念她名字。
“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选人的，周琪这种人也能来实习。”
另一个女声答道：“人家有后台呗，有什么办法。”
周琪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同来的实习生，她故意咳出声，又干呕了两声，吓得那两人赶紧溜了。
虽说公司里普遍学历是硕士，但她好歹是堂堂正正的重点本科毕业，也没有难看到上不了台面吧？最讨厌的就是背后乱八卦的人。
周琪出门后，挺直腰杆，狠狠剜了那两人一眼。
2
公司常规下班时间是下午五点，周琪跟往常一样，把桌面上的文件整理检查一遍，差不多到六点。她伸个懒腰，准备回家。
手机里适时弹出一条信息，“下楼，快点。”
周琪往总裁办公室方向望，门紧闭着，看样子人早走了。她抑制住笑，关上电脑欢快地往楼下走。
一辆蓝色的宾利慕尚停在公司门口，车内人看到周琪，一个劲按车喇叭。
“来啦来啦，别急嘛。”
周琪拉开车门坐进去，熟练地把包丢到后车座。
“等了你十分钟，让你下楼不是让你爬楼梯。”季不凡语气不耐，又道，“今晚去我家。”
周琪眼睛发亮，语气期待道：“可以吗？！”
“兴奋什么呢？我妈准备了你的晚饭，问你工作情况。”
“哦。”
还以为去他自己的私宅呢，害她白脑补一场。
周琪把头发绑成马尾，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后座上放着盒提拉米苏。她看向季不凡的侧脸，一边拆蛋糕一边笑。这坏家伙还是想着她的嘛，知道她最喜欢吃提拉米苏。
3
这是周琪和季不凡认识的第二十一年。彼时周琪二十一岁，大学刚毕业。
季不凡大周琪五岁，他自认为从小跟带娃一样拎着周琪长大。但周琪自从学会青梅竹马这个词，非说季不凡是她的小竹马，屡教不改。
有记忆开始，周琪就跟在她的小竹马身边。周妈妈说，周琪还是宝宝的时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是凡凡，凡凡是季不凡的小名。大人们哄笑成一团，闹着要给俩孩子定娃娃亲。
小时候住家属四合院，大人们来往频繁。两家都是独生子女，交流育儿经验更密切。季不凡还是小季不凡时，脾气好得像个天使，追三个院子只为给周琪喂口饭，走哪牵哪，零食管够。
季不凡爬树摘风筝，周琪蹦着小脚喊加油。
季不凡骑单车在胡同巷子乱窜，周琪扎着羊角辫坐在后座，搂着季不凡一路哀嚎。
季不凡在院子门口石凳上写作业，周琪悄悄把鼻涕泡抹在他课本里，盯着季不凡傻笑一整天。
整个在太阳底下撒野的童年时期，周琪都是季不凡的小跟班，一直到季爸爸创业从四合院搬出去。两家虽然住的距离远了，但常联系着交情没散。
周琪升初中，中学三年都寄住在季不凡家里。他家离学校近，走一条街就到了。周琪念初中一年级时，季不凡已经是高三生，他脑子聪明，年年全校第一。
因此周琪初一的课余时间全被季不凡占满，她成绩实在太差，考试卷上的分数满江红透。好在季不凡有耐心，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她。季不凡凑得很近，身上夹杂沐浴露的淡淡香气。他眉眼低垂，周琪不由看着侧脸发呆，觉得那睫毛在她心里挠痒痒。
那时候，电视台热播《恶作剧之吻》，周琪躺在沙发上看得入迷。她傻愣愣地开口，“不凡哥，我觉得我们好像男女主角原型哦。”
季不凡听了觉得好笑，道：“你才多大就想这些，今天作业做完了吗？”
周琪撇嘴，不理他，男生一点也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季不凡许诺了周琪一个约定，说等他高考完就带周琪去香港迪士尼玩。
可还没等到暑假，季不凡就放了周琪鸽子。芝加哥大学录取通知书发送到了他的邮箱，季不凡一开始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去申请，没想到申请成功了。那年暑假，他拖着行李箱一个人去了美国。
隔着十三个小时的时差，周琪盼着那个说走就走的坏家伙能早点回来。
她一头短发蓄到及腰，一等就是三年多。
4
“琪琪来啦，我做了一大桌菜呢。”
季妈妈笑着帮周琪接过包，顺手挂在衣帽架上。
“我最喜欢吃婶婶做的菜啦。”周琪嘟嘴卖萌道。她换了双拖鞋，轻车熟路地在餐椅上坐下，“婶婶，季叔还没回来吗？”
“你季叔在旧金山和老朋友叙旧，估计得下个礼拜才回来。”
公司这两年移权，现在由季不凡全权管理。季不凡虽然年纪轻，但交际手腕强，有经营头脑，季爸爸落得清闲，四处和朋友玩。
“婶婶，你也跟着季叔一起出去玩啊，多走走才不会觉得闷嘛。”周琪饿得不行，说着夹块红烧肉放嘴里。
季不凡坐在餐桌对面拍她的手，“我还没动筷，你倒先上手了。”
季妈妈看着两人斗嘴，笑道：“我也想出去走走啊，可惜，季不凡不听我的话，我走不脱啊。”
“什么事呀？”
周琪乖乖把筷子放下，抹了抹嘴巴。
“你瞅瞅他这么大人了，还不娶媳妇，我不督促紧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抱孙子。”
周琪被这话呛到，猛地咳嗽，季不凡倒杯水给她，她一个劲拍胸口。
“妈，你再说这事，咱们就都别吃饭了。”
季不凡脸色冷起来，低头闷声吃饭。季妈妈用唇语跟周琪轻声说道：“惹毛了。”
一提找对象的事，季不凡就不高兴。但每逢过年，七大姑八大姨最关心的就这茬，这时候一问一个准，准变脸。
“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翻篇。”
季妈妈解下围裙，看着周琪叹气，拍了拍她的手背。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怎么就这么多弯弯绕绕呢？
周琪抿嘴巴，季不凡的事她都了如指掌，那个女生，她也见过。
到美国留学之后，季不凡很快就谈了个女朋友。他鲜眉亮眼，长得又高，在一堆留学生里格外出挑。他和女朋友在一起三年，女生是华裔，性格活泼开放，毕业后跟着季不凡回国。
季不凡回国当天，周琪正值开学典礼，为此她翘课偷溜出去接机。她预谋跟季不凡表白已经很久了，就等这时机。结果在机场远远看见两人登对地站在一起。
女生一见到周琪就送了个香奈儿的包，“你就是周琪妹妹吧？老听凡提起你，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呢。”
女生笑得阳光爽朗，抱着季不凡的手撒娇。
周琪捧着包愣神，季不凡笑着揉她的头发，“这可是你未来嫂子，还不说谢谢？”
那个包后来被周琪二手卖了，她看着心里难受，丢掉又浪费。那段时间周琪的竹马梦碎成一地玻璃渣。
后来分手是因为女生和季不凡的助理好上了。
季不凡一回国就接手公司，前期特别忙，一整年他都全国各地飞来飞去。
女生在中国没有其他朋友，助理陪着她到处游玩，时间一长感情变了味。季不凡提前回来想给她惊喜，当场撞破。
季不凡不露声色，最后和平分手。
他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女生的告白。
其实早就有注意那个女生，头发短短的，在班上成绩不好，胆子却很大。
每次教授布置的论文数她最晚交，那天晚上在图书馆，女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边咬笔头边挠头发，季不凡盯着那个画面出神。
女生写作业的状态，跟周琪那丫头如出一辙。估摸着等周琪上大学，也就是这模样逃不脱了。
分手后，季不凡心里徒增失落，总觉得年少的残影被恶意破坏。他没酗酒没嗜烟，但脾气越来越捉摸不定。
周琪看在眼里，心里跟刀割似的。她那么宝贝的一个人，别人得到了怎么不珍惜呢？
到高考的时候，周琪的成绩一直保持在班上前几名，她努力让自己做一个能配得上季不凡的人。最后填志愿，她毅然决然填了离季不凡公司最近的高校。
周琪铆足了劲，想让季不凡高兴一点。
大学三年每天得空就往他家跑，没碰到人在楼下等他，一到周末找尽理由拖季不凡出去玩。
现在好啦，她大学毕业了，应聘季不凡的公司。
他那天还是面试官，前面周琪发言很好，后来季不凡故意抛问题给她，“你为什么想来我们公司？给我个理由。”
还不是为了你你你你你，周琪在心里呐喊。
季不凡坐在她面前挑眉，露出得逞的笑。周琪回应得仪态大方，说：“贵公司在业内享有盛誉，国内外都有知名度，我想绝大多数年轻人都万分殷切想到贵公司工作，磨炼自己之外还能学到很多专业知识。”
顿了顿，她又说：“最重要的是，我是所有面试者中最想加入贵公司的人。”
季不凡猛咳嗽一声，打断她以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怎么说？”
“请给我个机会，我行动证明给大家看。”
长桌对面的女孩眼神坚定，语气大方，为了面试还特意穿了高跟鞋。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丫头已经成长得娉娉婷婷，不再是追在他背后缠着要糖葫芦的小人儿了。
季不凡没注意到自己嘴角扬笑。
5
周琪最近很困扰，有人在追求她。
广告部小孙每天买底料十足的奶茶给周琪喝，周琪是个甜食控，以为对方是想和她交朋友，连着白喝了一个礼拜的奶茶。她有点不好意思，请小孙吃了顿午饭。没想到从那天开始，桌上不放奶茶了，每天变着包装放一束鲜花。
周琪没谈过恋爱，光顾着吊在季不凡这棵歪脖子树上了。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小孙都明晃晃地送花了，她能不明白吗？
周琪没有拒绝别人的经验，打无数遍腹稿，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不容易在公司交了个朋友，就算做不成朋友也不要见面尴尬啊。周琪托同事把鲜花还回去，到第三天总算没有再送花了。她路上遇到小孙就低头快步走过，装作啥也没看见。
没有不透风的墙，实习生和广告部小孙谈恋爱的消息跟长腿了似的，没过几天就跑到季不凡耳朵里。
“你说，周琪谈恋爱了？”
“是啊，我亲眼看到的，两人手牵手走着呢。实习期就闹办公室恋情，这也太不像话了。”女实习生说着，把泡好的咖啡端到季不凡桌上。
“太烫。”
“哈？”女实习生没听明白，睁大眼睛看着季不凡。
季不凡面不改色，说：“换一杯。”
“哦……哦，好。”
“凉了。”
来来回回换了四五杯，女实习生吓得眼睛发红，眼泪蓄满眼眶。
“记住，职场最忌讳背后嚼舌根。”
女实习生怔住，咬得下嘴皮发麻，都说周琪有背景，平时隐藏够深啊，今儿个总算是看出来背景是谁了。
咖啡被摆到一旁，彻底放凉。
办公室里只有季不凡一人，他拨通电话，召人事部主管清算小孙的工资。
任何一家公司想做稳定，得容许员工用权力做些小动作。在这事之前，他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要怪就怪小孙存了不该存的心思。
6
周琪气极，她以为自己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没想到小孙这人满嘴乱说。她一进办公区，周围同事都眼神暧昧地看着她，问她恋情进展如何？看样子全公司早就在乱传了，她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喝啥奶茶啊喝，都怪这张破嘴。
手表显示刚到下班时间，周琪就离开工位，跑到广告部准备跟小孙理论。这可不是件小事，万一被季不凡误会了，她真是抹脖子的冲动都有。
“你过来一下。”
周琪站在广告部门口对小孙招手，广告部几个路过的同事露出一副明了的表情。
小孙差不多是被起哄着推到周琪面前。
“你什么意思？”周琪眉毛皱在一块儿，手指掐手臂，“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怎么能乱说？”
“啥，你有男朋友？那你这不是戏弄我感情吗？”
小孙表情一下就变了，最后一句话说得尤为大声。他打量周琪一遍，“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看错你了。”
广告部的人脑袋齐刷刷地看向这边，场面太难看，周琪拽小孙的胳膊，“你出来，我们好好说。”
“谁跟你好好说，你就在这儿跟我解释清楚。”
尼玛，解释个毛，周琪气得脸通红，一跺脚，扭头走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千万冷静，切勿动怒，我们一定要原谅生命中昙花一现的智障，不能与其计较。
周琪深吸一口气，按下季不凡的电话号码，转念又想到他最近在忙新项目的事，还是不让他操心比较好。周琪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回家好好泡个澡，一切明天再说。
第二天上班，办公室意外地风平浪静。
但是，她总感觉大家背后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在茶水间小声问才知道，小孙昨天收到通知，卷铺盖走人了。
周琪望了望总裁办公室的方向，心里沉甸甸的，因为自己而把老员工开除好像不大好。她这一天班都上得不安心。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六点多，季不凡照例发来一条短信，“下楼，我在等你。”
当总裁太轻松了吧，别人加班到半夜，他跟正常上下班一样，每天准时准点的，在家好像也没见他办过公呀。周琪挎上包，加快脚步往电梯走。
季不凡一路上安静得可怕，周琪咳嗽一声想缓解下尴尬。
“包里有水。”
“哦。”周琪默默扒着包，吐了一口气，开口道，“为什么开除小孙啊？”
季不凡目不斜视，“你想让他留下？”
周琪愣了愣，季不凡这是在吃醋吗？她忸怩作态，“这不是我想不想啊，公司的事又不归我管。”
“怎么，你这话的意思是想升职当主管？”
“那倒没有。”周琪清楚自己的能力，忙摆手。
“他私下收其他公司的好处，让我们公司丢了两个小单子。这种事在端倪刚露出的时候，就应该彻查，他倒也聪明，那时候没查到他头上。”
“没想到，小孙居然是这种人。”周琪气愤地说道，占季不凡公司的便宜就是间接欺负她，“开得好！”
季不凡扭头看着旁边的小脑袋，语气放缓道：“让你管事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要换个身份。”
“啥？”
周琪没明白，再问季不凡，他死活不开口了。
7
某人最近突然温柔了很多。
具体表现在，周琪又泼了一杯咖啡在他办公室里。不过她洒在地板上，没洒他衣服上。
“这回我真不是故意的。”周琪嚷道。
季不凡摇摇头，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脸上挂着笑，“去楼下买件衣服。”
“你衣服不是好好的吗？”
季不凡伸手指了指周琪的上衣，褐色的咖啡印迹跟点碎花似的，白色衬衫没法看了。
“哦哦，好。”周琪羞红脸，季不凡没骂她是笨蛋，还拿卡给她买衣服，这感觉有点微妙啊。她双手接过卡，踮着脚出了办公室。
坐回工位上，她控制不住眼神，往季不凡的方向乱瞄。
周琪家离公司挺远，坐地铁要换乘坐两个小时。每天下班，季不凡负责把周琪送回家，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到。周琪早上迟到好几次，眼看着工资扣了三分之一，她眼巴巴地跟季不凡撒娇，谈妥早晚都来接送。
“我是幼儿园大巴司机吗？每天接你来送你回？”
“诶呀，别这么说嘛。你难道不想一大早看到元气满满的员工吗？心情多好啊。”
季不凡赏个白眼给她，倒是应下了。
周琪原本以为按照这走势发展，季不凡马上就能和她终成眷属。万万没想到的是，消失两三年的前女友又登场了。
那天，周琪拖着季不凡逛商场，季不凡手提着四五个袋子，眼神跟僵尸一样生无可恋。周琪拿着季不凡的卡买买买，嘴里说着等她工资下来就还钱给季不凡。季不凡像是真信了，老老实实等着周琪从一间又一间试衣间里出来。
然后，隔壁的试衣间门被推开，前女友走了出来。
“好看吗？”
周琪转个圈，眼睛发亮看着季不凡。季不凡像被定身术定在座椅上，周琪和旁边的女生眼神对视，肩上的包啪嗒滑落。
周琪以为自己早忘了，没想到那个人出现，她会那么在意。
就算过了这么长时间，女生挽着季不凡宣示主权的样子历历在目。一想到季不凡曾经爱过除她以外的人，周琪难受得发狂。
8
那天的碰面，女生态度自然，季不凡也回笑打了声招呼，看起来只有周琪失魂落魄。
回去后一连几天，周琪都不在状态。
直到周妈妈打电话过来，要周琪晚上早点回家。上班上得云里雾里，周琪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季不凡早晨接她上班，一点没提这件事，看来他根本就不记得她生日。总裁办公室里没人，她走过去问，才知道季不凡出省签合同了。
临近下班时间，窗外闪过几道闷雷，片刻后天色变得昏沉，雨点霹雳砸下，这个生日过得尤为糟心。
周琪没带伞，举着公文包顶在头顶，正准备从雨里冲出去拦车，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周琪，快上车！”
是季不凡的临时司机，周琪见过他几次。她踮着脚上车，鞋里还是浸了水。
“季先生安排我在这接你，雨太大，我没认清人。”
“嗯，没事。”
周琪心情不大好，一路上司机想跟她聊天，她有气无力地回应。
司机说到了之后，她抬头看窗外，才发觉坐错地方了。
“我是要回我家，不是去季不凡家。”
“这个嘛，季先生的原话就是安排我把你安全送到他的住所。”
搞什么花样？周琪抿了抿嘴唇。
周琪按门铃，屋内没有人回应，她想起来季不凡给过一把备用钥匙。门锁响动，推开门一片黑暗，没人在家。
司机应该是记错了。
刚才那一刻她还以为季不凡在准备什么惊喜。
“生日快乐。”
屋内灯突然亮起，茶几上放着一部留声机，里面响起季不凡的声音，“生日快乐，我在楼上等你。”
声音循环播放，说完一句又重复念一遍。周琪嗤笑，拿着留声机往楼上走。
攀扶手上楼，周琪看到眼前一幕，心跳漏拍。
二楼灯光全灭，烛火铺路，她轻手轻脚怕惊灭蜡烛。钢琴声适时响起，周琪循声音走向客厅。圆桌上摆放欧式蜡烛装点，盘子内盛着晚餐。
季不凡在烛光里背对着他弹琴。周琪站在他身后，乐声停止。
“生日快乐。”
季不凡转身，步履清脆走到周琪面前。
“你不是说你去签合同了吗？”周琪眼睛泛红看着他。
“我可从没说过这句话。”季不凡从桌上拿起一捧花，送到周琪手里。
周琪轻捶他一拳，抱住鲜花。她抬头看向季不凡，缓缓开口道：“这好像是你第一次送花给我吧，你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烛光衬得季不凡耳朵发红。他指着鲜花说：“你仔细看看。”
扒开表层花瓣，一枚戒指露了出来。
“做我女朋友。”季不凡吸气道，“戴上戒指就是我的人。”
周琪低头没接话，季不凡心里直打鼓。他思考再说些什么，周琪猛地伸手抱住他。
怀里的人抽泣声渐渐放大。
季不凡慌了手脚，“怎么了，不喜欢吗？”
周琪眼泪全抹在季不凡身上，潸然道：“哪有人刚告白就送戒指，你会不会啊。”
“不……不大会，你这是答应了吗？”
周琪一抹鼻子，带着鼻音道：“我考虑考虑，看你表现。”说着把戒指套在手上，“暂时先帮你保管一下。”
季不凡笑着摇头，把周琪的头发揉乱。
两人在烛火里对视，眸子倒映醉人的光彩。
9
总裁一个礼拜没有上班，实习生周琪也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期，恋情昭然若揭。
周琪头戴米妮发箍，背着唐老鸭书包，满身的装备。她蹦跶着牵住季不凡的手。
“你说，公司的人知道我们在一起怎么办？”周琪两只手绑了四五个气球，强行给季不凡也绑了一个。
“你又不是走后门进来的，怕什么？”
周琪故意尖叫出声，“我真不是走后门吗？我现在才知道。”
季不凡轻捏住她的脸，说：“别想这些啦。下次带你出来玩几天，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
“你说得对，我们去坐过山车。”
周琪拖季不凡快步往前走。
过了这么多年，说好的迪士尼乐园终于赴约。虽然时间晚了一点，但庆幸身边那个人没变。
季不凡一直摸不清对周琪的感情，14岁的周琪对19岁的季不凡说喜欢，季不凡只觉得她天真得可爱。他比周琪大5岁，从小的身份就是哥哥。他甚至帮周琪换过尿布，还不止一次。
少女有意无意的示爱，他并非没看见。可周琪明明还是个小孩嘛，她什么都不懂。
然而很多残碎的记忆是他抹不掉的。
临别时，周琪在机场哭成泪人的样子；每个月初不间断的跨洋电话；一次次披荆斩棘向他靠近……
原来周琪不是不懂，她比自己更勇敢。
季不凡被迫使正视自己的心，不知何时起女孩潜藏在内心最隐秘的地方。27岁的季不凡终于没有缺席22岁的周琪。
番外篇
某个星期天中午，快递员敲门说有一份快递待签收。
周琪午睡刚醒，以为是自己买的面膜到了，趿拉着拖鞋去取包裹。到手的却是薄薄一层信封，她拆开看，一张红色的结婚请柬露出来。
“你前女友这么open的吗？请你去参加婚礼。”
请柬都寄到家里来了，周琪不满地拿在手上扇风。
“她有可能是想凑一桌吧，你不是老爱看这种电影吗？”季不凡毒舌道，说完翻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周琪戳了戳季不凡的手臂，恶作剧地开口，“收到前女友的请柬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啊，季先生？”
季不凡扭头看着她，笑道：“不然我打个电话跟她唠唠嗑？”
“你想干吗？”
“我跟她协商一下，邀请她明年来我的婚礼。”季不凡坏笑道。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周琪笑着把季不凡扑倒，“说清楚，不说清楚别想上班。”
“今天是周末啊。”
“那正好，我喜欢周末。”周琪嬉闹着揪季不凡的头发，闹够了她躺在身边人怀里，安安静静地听他的心跳。
季不凡像哄孩子一样，轻拍她的背。
周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季不凡的，长久以来，这种喜欢被时间打磨，变成一种刻在生活里的习惯，平常到就像是每天早上都要洗脸、刷牙一样。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欢季不凡，那才是奇怪的一天呢！
规定的午睡时间还没到点，两个人婴儿状抱在一起，很快又睡熟了。风铃挂在落地窗最高的沿上，姿态摇曳。那是小时候季不凡在跳蚤市场淘给周琪的，现在被晨风一吹，声音格外醉人。
兜兜转转一圈，身边还是原来那个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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