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一辈子是场修行,短的是旅程,长的是人生,旅行是为了遇见更好的自己,目的地从来都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新的视野。其实当自己背着大大的背包踏上南下的路时,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着世界那么大,我要去尝尝;只是任性地想看看从北到南的风景,便毅然决然地买了31小时的火车票,只是喜欢喧闹的车站便提前3小时就坐在了候车室绿色的椅子上。车站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每个人带着一张或焦急,或向往,或兴奋,或疲倦的面容,一堆大包小包的行李,脚步匆忙。一碗泡面还来不及冷却,一场牌局还没等到结束,一份报纸还未翻到尾页,便又急急四散离去。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我置身其中亦是这张离散图的画中之人。窄窄的铁路看似只是一条条无情的道,冥冥之中却承载了种种情感驶向远方未知的、已知的世界。
尽管母后大人在电话中千叮咛万嘱咐了几千遍路上不要随意和陌生人说话,可当自己发现周围坐了一帮从沈阳来的热情“东北人儿”时,那些老唱片一样的念叨便被我丢到了南山脚下去了。长途列车不像飞机一样,看一场电影,听一段广播,加一次餐,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旁边人的长相就到地儿了。长途列车让人们在一段冗长的路上,快速融在一起,像一家人团坐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胡侃一通,畅快淋漓的笑上一场。或许下了车,带上不同的面具各奔东西,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但在车上大家卸下沉重的包袱,一杯热水,一根香烟也觉得暖意融融。
图片来自网络车上最能侃的是光叔(不知道谁最先开始这么叫他的,可能是因为他那个能当灯泡使的大光头吧),一个五十岁的大叔,穿着体面,看手机短信都要小心翼翼从包里拿出眼镜盒。他说自己做过的火车线连起来能把地球包裹三层,08年南方冰雪灾害时,他被困在车上整整三天三夜。那时车上一包泡面能叫卖到50块钱,还没有热水冲泡,最后连泡面都卖光了,就买50块钱一袋的优乐美奶茶,像吃豆腐干一样干嚼了里面的奶粉。车上的卫生间因为断水全部停用。我很好奇地问那全车人都憋三天啊。他晃动着大脑袋说,丫头,连泡面奶茶都干咽了还拉什么啊。
一句话惹得我脸上做烧,却笑坏了下铺的小晴姐。小晴姐只比我大五岁,长得柔柔弱弱,却是个标准的东北妹子,快人快语,教育起自己三岁的儿子毫不嘴软,对那双可怜巴巴一眨一眨的小眼睛是坚决视而不见。这样的姑娘当年追起男友来自然也是雷厉风行,让人难以招架。她说自己刚来广东上学时,夏天热得直掉眼泪,连个地缝子都想钻进去,每天给家里打电话闹着要退学回大东北。直到遇见自己的男神学长,“从大二开始暑假再没回过家,待在学校争取每一分腻歪在一起,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涂抹痱子粉,一夏天能用三大盒。”现在当年的男神学长成了孩儿他爹,小晴姐也成了一个标准的广东媳妇。看着她低头逗儿子的一脸温柔,真是慕煞旁人。
小晴姐的儿子豆豆倒是不认生,走来走去。他最喜欢和对铺的兵哥哥玩,我叫兵哥哥大萌哥,因为别看他长得高,也生得壮,实在是太害羞了,说一句话连耳朵根和脖子根都会红,简直是萌哒哒的。大萌哥也喜欢和豆豆玩,他不太习惯和我们插话,一个劲儿低头逗小孩子。就这样还被上铺的大妈和小晴姐抓个正着,不停地问有没有谈女朋友,弄得他恨不得躲到厕所里,后来连光叔和隔壁的老黑头(他这么称自己的,可是我觉得他除了皱纹有点多,一点也不黑。可能他和古天乐一个想法,黑的男人比较帅吧)也来凑热闹,我们几个围攻了大半天,大萌哥才挤出一句话“部队里事情多,上级不鼓励我们谈朋友的。”这可急坏了和他是老乡的上铺大妈,老太太腿脚利索的从上铺下来,一盘腿坐在了大萌哥的床铺上,开始劝说他要赶快解决个人问题啊,好姑娘可不等人,一脸的关心,比亲妈还着急的样子,还硬拉上豆豆过来,“你就不想当爹,要这么个大儿子,省了多少事”。弄得光叔直摇头,大萌哥羞得直瞅窗外不再回过头来,脸红如同喝了三斤老白干。后来老黑头看不下去了,主动解救伸手,和他聊起来国家大事。好家伙,这还是刚才的大萌哥嘛,谈起当今形势与国际军队建设来简直就是停不下的节奏,手里比划着,眼睛也亮晶晶的。说起拉练时背着二十公斤的重物徒步一百公里,整个人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倒是让大妈撇撇嘴,又回到上铺继续打盹儿了。
图片来自网络途中的时间实在是显得加长了一倍,我又是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列车,作为资深吃货,大大低估了自己的咀嚼能力,计划一天的食物在第二天中午便告罄。可自己又实在不愿吃车上的快餐,忍了又忍默默吞了几块话梅糖,静静躺在床上转移注意力。怎想到晚上,光叔下车前竟拍拍我的床说,“丫头,看你一天都没吃正顿饭,年轻人干嘛这么作践自己。我快到了,还有一桶泡面留给你,想试试干嚼也成。”我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锃亮的脑门还没明白这是啥意思,他却回身拉起铺位上的黑背包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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