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出狱的那天,阳光很好,空气里都是自由轻松的味道。
宋佳年站在监狱门口的空地上朝我使劲地挥手。若不是她那声“哥哥”以及她身后的那台黑色哈雷,我差点没能认出她来。
柔顺及腰的长发,白净的脸庞,白色的棉质长裙罩一件浅蓝色的线衫,白色的帆布鞋。真是像极了她,那个安静、明亮、喜欢吃橙子的女孩。不知道,这三年她过得好吗?
宋佳年将头盔递给我。咬了咬下嘴唇,而后深深地朝我鞠了个躬。
“哥哥,对不起,是我……”
“不用说了。”
“你还恨我,是不是?”
“我不恨你。”我跨上机车,打火。
“那为什么三年来你一次都不肯见我?是我当初太任性,我知道自己错了,我……”
“上车。”
从郊区回来的路很远,宋佳年坐在我身后使劲拽着我衣服两边,风呼呼地从耳边掠过,宋佳年又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她,那个天使一样的女孩。
那个天使一样的女孩,她有一双爱笑的眼睛
(二)
第一次见她是在医院,我正准备去摸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的钱包,却被狠狠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她紧张地弯腰道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竟让我这个混混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客气。哦,不是,没关系。”
许是我的模样太滑稽了,她竟抬头冲我笑了,明眸皓齿,面庞白净,像一朵摇曳在风中的白莲花。
她转身,盲杖在地上敲出哒哒的声音,这么好看的姑娘,可惜是个瞎子。
她又差点撞在挂号区的排椅上,我上前扶稳她,招了一个护士过来,把她交给护士。
那天,是宋佳年的16岁生日。那时候的年年,烫着一头方便面一样的烟花烫,喜欢画熊猫一样的烟熏妆,金属饰品叮叮当当的挂一身,整个就是一个非主流不良少女的做派。
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年年正倚着机车抽烟,看见我过来才扔到地上碾灭。
我告诉她很多次“不要抽烟”,但是她不听,觉得那样很酷。
(三)
第二次见那个女孩,是在地铁站,一颗橘子滚到了脚边,我抬头,就看见了电梯上抱着橘子袋子慌乱的她。袋子漏了,橘子顺着电梯滚了一地。
我弯腰挨个拾起地上的橘子,朝她走去。
“给,你的橘子。”
“是你?医院那位好心的先生。”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们才见过一面。而且你……”我惊讶于她竟然认出了我,腾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确定她真的看不见。
“我记得你的声音。我是个钢琴调音师,你的声音很好听。”
我将怀里的橘子倒腾到她怀里,可是太多了,她有点抱不过来。我将外套脱下来,把两只袖子系在一起,把她怀里的橘子包在外套里。
“这样就好了,我送你,你到哪里?”
“谢谢,先生,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的。”
“我不叫先生,我叫李寅浩。真的不麻烦。我送你吧。”
“我叫小梦。谢谢你。”
地铁上,一个扎着马尾的中学生给她让了座位,她坐下后接过我手里的橘子抱在怀里,递给那个小姑娘两颗。
“谢谢你,小妹妹。”
“应该的,姐姐,橘子我就不要了。”
“拿着吧。”我说。
那个小姑娘接过橘子,冲我笑笑。“哥哥,你女朋友真漂亮。”
我竟然很受用,觉得,要是她真是我女朋友就好了?而她则小脸儿红扑扑地垂下了脑袋。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
那天分别的时候,她给了我几颗橘子以示感谢。
那晚,我居然抱着一颗橘子失眠了。第二天是被年年吵醒的,床头的橘子已经变成了一堆橘子皮。
“宋佳年,谁让你吃了?”
“不就几颗橘子吗?你这么凶我。还有一颗,还你。”她把橘子扔给我,然后摔门走了。
我把那颗橘子摆在我钟爱的机车模型旁边,摆了好久,直到它的皮已经干得绉巴巴。最后在宋佳年知道我和小梦恋爱的那天被她扔出了窗外,再也找不到了。
我本不是诗人 只是遇见你之后 我就变成了诗人
(四)
是的,那年冬天,我和小梦恋爱了。
原来,小梦最爱吃的不是橘子,而是橙子,只是吃橙子对她来说太困难了。
于是那年冬天,我买了生平以来最多的橙子,给她剥橙子剥得手指头都黄了。
小梦说,她眼疾是先天的,她从未看见过这个世界。她想知道什么是红,什么是绿,天空的颜色,白云的形状,还有我的模样。她亲生父母抛弃了她,因为她是个瞎子,还好养父母将她领回了家,对她很好,可是春天的时候养父过世了,养母身体每况愈下,没过多久也走了。养母走之前很放心不下她,带她走了很多医院,终于一个美国回来的年轻医生说,如果做手术还是有一定几率康复的。养母过世后,她有段时间很消沉,一直没有去医院好好检查,她终于决定去医院好好检查的那天就撞到了我。而我,一定是上帝派来接手她人生的人。
当她缩在我怀里说这些的时候,我总是揪心的难受。我开始明白她的那些小慌乱、小紧张,没完没了的客气和谢谢。
通过你的声音 我看见了世界的颜色 很美
(五)
我想让她感受到这个世界的颜色。
南方的冬天,又湿又冷,我喜欢把她裹在怀里,带她去吃火锅,麻辣麻辣的那种。每次她都吃得眼泪汪汪,狂喝水,却坚持一定要吃最辣的火锅。只因为,我第一次带她去吃火锅的时候告诉她:“这种又热又辣,想喝水的冲动,就是红色。”
每周三和周五,小梦都要去一所特殊学校教那里的孩子们唱歌。有时候,我也会陪着她和孩子们一起唱。那里的孩子虽然都有不同程度的缺陷,但是他们笑的时候和普通的孩子一样开心、快乐。
“孩子们的笑声是什么颜色?”
“亮黄色吧,明亮、鲜艳、耀眼。”
“那音乐是什么颜色?”
“彩色的。五彩斑斓,很好看。像彩虹一样。”
“那我是什么颜色的?”
“你当然是白色的,纯洁、干净。”
“那你呢?”
“我是黑色的。”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黑色。”
“那我们呢?我们是什么颜色?”
“是彩色的。和音符一样的颜色。”
“你一定是个诗人。”
“不,我不是”,我只是个小偷小摸的街头混混,学没上过几天,书没读过几本。“只是遇见你之后,我就变得说话都不一样了。”
那天开始,我开始悄悄地看一些诗集,即使我并是很懂。年年每每看见总是嘲笑我装文化人。我甚至想要送年年去上学,觉得女孩子就应该读点书。只是她觉得无聊,死活不愿意。
(六)
过年的时候,年年出去疯了。我突然意识到她也是一个人在家,于是带着一捆烟火来到她家楼下。整栋楼都是亮着的,只有一楼她在的那个家,窗户黑漆漆的。
我开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飘来一阵悠扬的钢琴曲,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那样凄凉。我开开灯,慢慢走近她。
“你来啦?”
“我们也去放烟花吧。”我拉起她。
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天又开始细细碎碎的飘雪,我解下围脖给她围上。这是年年送我的新年礼物,一条红色的围脖。而我,竟然忘记给她准备新年礼物。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你不用陪着家人吗?”
“今夜,我只想陪着你。来,我们放烟花。”
“烟花是什么颜色的?”
“彩色的。”
“像钢琴曲一样的颜色?”
“对,像我们一样的颜色。”
我悄悄抓了一把雪砸向她,“来,砸我。”
她蹲下抓雪的时候,却突然埋头哭起来。
我突然懂了什么。
那天,我陪她打了她人生中第一场雪仗,第一次,我竟要大喊着“这里,这里”,找着雪球往上撞,她听见打中的声音就会开心的笑。
(六)
年后,我决定搬去陪她住,方便照顾她。
打包东西的时候,年年回来了。
“哥哥,你收拾东西干嘛?过年那天你去哪里了?”
“我爱上一个人,我要搬去照顾她。”
“那你不要我啦?不行,你不能走,我还未成年。”年年把我的行李箱推在地下,开始大吵大闹。
“那个女人是谁?是这颗橘子,是不是?怪不得我吃个橘子你都跟我急眼。”于是年年把那颗绉巴巴的橘子丢出了窗外。
我狂奔下去捡,却没有找到。回来时,年年坐在地上靠着床哭得很伤心,黑色的眼影在泪水的冲刷下一直沿着脸颊延伸到脖子,留下两条可怖的痕迹。
“哥哥,我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年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只是我妹妹。”
“我们又不是亲兄妹,我只不过是你从路边捡回来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再过三年,我就20岁了,我们就可以结婚了。如果你不爱我,那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赶我走?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不知道年年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心烦意乱地想要离开这里。年年却突然跳起来拽住我。
“你要是敢走,我就告诉她你是个小偷,看她还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我的心就像被一颗石头狠狠击中一样,猛地一颤。
是啊,我是个小偷,我怎么能忘了呢?黑色和白色在一起怎么可能是彩色,只能是灰色,是灰色。
(七)
在遇见小梦之前,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个小偷是丢人的,是不能说的。我从十三岁开始就偷东西了。我没有爸爸妈妈,我只有爷爷,一个收废品、捡破烂的老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是他从路边捡回来的,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死了,那年我只有十三岁。我只记得,爷爷对我很好,夏天他会给我买冰棍,冬天他会给我买糖葫芦。他没有文化,但是他觉得名字对一个人很重要,于是花钱请算命先生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算命先生说我将来必定会非常出息。他听了乐得合不拢嘴,露出两颗黄褐色的大门牙,满脸黝黑黝黑的褶子一颤一颤的。
爷爷死后,我光靠捡瓶子根本添不饱肚子,于是学会了偷东西。一开始总是被抓到送到警察局,警察叔叔看我可怜,最后总是会给我些零花钱,然后放了我。
也是那年,不懂道上规矩的我,被扭送到了我偷东西那片儿的小偷老大那里,被狠狠揍了一顿。后来我就跟他们混了。
15岁那年,我就练成了一手了得的偷技,从此吃喝不愁,甚至慢慢攒钱买了台炫酷的重型机车。
后来,老大被抓了,我成了新老大,大家不服我,我也懒得管道上那些烂事。所以,大伙就散了。
我就隔三差五地在地铁偷一偷,商场偷一偷,医院偷一偷。有时候也出个小差,在火车上偷一偷,去外地偷一偷。
20岁那年,有一天晚上,我跟人在酒吧打了架,回来的路上正有火没处发,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在追打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于是我上去就把那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胖揍了一顿。
那个小姑娘就是年年,那年她只有十二岁,打她的那个男人是她继父。她继父喝酒之后总打她和她母亲,她妈妈受不了自杀了。
于是,我就把年年带了回来,看她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
(八)
那天,我没有搬走,我害怕小梦知道我是个小偷之后离开我。
她就像照进我生命的一缕阳光,当我习惯光明之后,就害怕再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决定找一份正经的工作,年年说我疯了,为了一个女人疯了。
也许她说对了。我失业了,可我却如此开心。不是疯了,是怎样?
春天,我陪小梦去医院确定手术日期,却被告知,那个医生出国了,可能要明年才能回来。
小梦很沮丧。
“我以为我马上就能看见我最爱的你和我最想看到的春天了。”
于是我带她去了游乐场,给她买了气球,带她去吃棉花糖。
“棉花糖是什么颜色的?这个甜甜的味道。”
“是粉色的。”
“那我觉得我们应该是粉色的。”
我带她坐了人生中第一次摩天轮。
“快到最高点了吗?”
“还没,不过可以看见大半个城市了。”
“我们的城市漂亮吗?”
“非常美,就像你弹的钢琴曲一样。”
“到了吗?”
“快了。”
“我听说,恋人在摩天轮转到最高点时接吻的话,就会永远幸福。”她绞着衣角,脸微微红了。
(九)
跟她在一起越幸福,我就会越心虚,越害怕。害怕那个曾经的我突然有一天跳出来,打破这份美好。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而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
突然有一天年年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我紧张得心都要蹦出来了。
我向她介绍年年,“这是我妹妹。”
“我才不是她妹妹,我是他未婚妻,是将来要和他结婚的人。”
我情急之下扇了年年一巴掌。“宋佳年,你能不能适可而止?如果你还想认我这个哥的话。”
“你以为我稀罕你做我哥吗?我只想你做我男人。你以为你找一个看不见你的瞎子,你就能配得上她了吗?你这个小偷……”那一秒,我感觉我的世界崩塌了。
“你偷走了我的心。她只是个长得漂亮的瞎子而已,她还需要你照顾,可是我呢?我可以照顾你啊。”
小梦转身离开了这场闹剧。
年年哈哈大笑,“你看,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一个好看的玻璃娃娃。”
“你够了,宋佳年。”
我想要去追小梦,宋佳年却手脚并用死死得攀在我身上,让我动弹不得。
(十)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小梦都不肯跟我说话。我只能默默地尾随着她。
看她去琴行调音,看她去教小朋友们唱歌,看她去音乐厅检修钢琴,看她去西餐厅弹钢琴,看她回到家习惯性地开灯然后又灭掉。
在她快摔倒的时候扶稳她。直到有一次她甩开我的手时没站稳,摔倒了。我把她扶到花坛边坐下,跑到附近的药店买了酒精和邦迪,替她处理好伤口。
这一次,她终于没有再推开我,而是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们和好了,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夏天。
可是天意弄人。年年带着警察出现了,在我们在公园约会的时候。在小梦正幸福地舔着冰淇淋,告诉我“冰淇淋一定是粉色的”的时候。
这颗定时炸弹终于要爆了。
我拔腿就跑,“我去给你买瓶水。你等我。”
“嗯。”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她看见那个不堪的自己。
在很远的地方,我停下来,警察追上了我。小梦还在那里舔着那个草莓味的冰淇淋等我。
警察掌握的那些证据,根本不足以定我的罪。可是,那天我自首了。
我不知道如果那天我平安的离开警局,年年还会做出什么来。我害怕年年一冲动伤害到她。而我,也应该为过去那个不堪的自己赎罪了,否则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会不安、惭愧。
(十一)
从郊区回到市里已经下午了。我把年年放在家楼下。
“今天星期几?”
年年看了下手机告诉我,“三。”
“我出去一下。”
我骑车到学校的时候,小梦正好从学校出来,她身边陪着一个西装笔挺的帅哥,她们有说有笑。她和过往的学生打着招呼,她似乎能看见了。
突然她朝我这里看过来,凝滞了笑容。那一刻,我是那样想让她认出我,又害怕她认出我。还好,不一会儿,她又转头去和身边的那个男子说笑去了。她笑起来还是那样好看。
我尾随他们坐的那辆轿车一路来到小梦家。那个男人为小梦打开车门,小梦和他道别。
我听见小梦管他叫“邹医生”,难道是那个能治好小梦眼睛的邹医生?
我看见小梦家的灯亮了再没熄灭,看来,她真的能看见了。
我在她家楼下一直待到很晚,直到她熄灯睡觉,才骑车返回家中。
(十二)
回家后,年年还没有睡,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她这身像极了小梦的装扮让我莫名的烦躁。
于是我又转身离开了家,去了酒吧。
我应该开心的,却开心不起来。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结果吗?小梦的眼睛能够好起来,小梦能幸福,虽然给她幸福的那个人不是我。那个男人和小梦是那样般配,他才能给小梦幸福。我呢?我能给小梦什么?
我喝了很多酒,还和人打了一架,被带到了警察局。早上才从监狱和警察叔叔说再见,晚上就又见面了。
年年来把我带回了家,帮我清理了伤口,简单擦洗了下扶上床。
半夜的时候,年年爬上了我的床,从身后轻轻拥住我。说:“哥哥,我20岁了,可以结婚了,让我做你的女人吧。”
我翻身压住她,狠狠地吻了她。然后我看见年年笑了,在清冷的月光下。
“对不起,年年。”我翻身坐到床边,背对着她。“你会遇见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但那个不会是我,永远不会。”
“哥哥,我已经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为什么还是不行?以前我太任性,可是以后我不会了,你相信我吧。”年年把脑袋贴在我后背上小声抽泣着。
“年年,你还是不明白,我喜欢的不是长发白裙、素净的样子,而是她。”
我走到窗户边,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以前从年年那里没收来的香烟,点了一支。
“哥哥,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抽烟了。我走,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那天之后,我真的没再见到年年。屋子里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十三)
我偶尔会去学校,在窗外面看她笑着唱歌;去西餐厅远远的看着她安静的弹琴,有时候那个男人会来接她,他们四手联弹的时候总能引来一片喝彩。
晚上,我睡不着觉的时候,会想,年年过的好不好?她去哪了?小梦呢?她睡了吗?然后骑车去小梦家楼下,呆到天亮。
夏天过后,天气越来越冷,树叶嘻嘻唰唰地落光了。我的世界也光秃秃的。
不知怎么的着凉感冒了,第二天我从外面吃饭回来的时候,看见门把手上挂着一袋子感冒药。年年,一定是年年。我是这样的欣喜,冲下楼大喊年年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却不出现。无论我说什么。
某天,我骑车路过地铁站的时候,小摊贩正叫卖着黄澄澄的橙子。我停下车。
“大叔,来一斤橙子。”
“寅浩?”
“姑娘,你认错人了。”我转身。
“不,我不会认错。虽然没有见过你的样子,但我记得你的声音。一定不会错的。我的耳朵不会骗我,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说到最后她开始小声地啜泣。
然后她走到我前面,拉着我的手,开始仔细地端详我。脖子上还围着那条红围巾,那条年年送给我,我又送给她的新年礼物。
全文完文/苏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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